第183章 宦官之亂
在誅除梁冀之後,桓帝為收攬人心,第一件事不是改變梁冀執政之時的諸多弊病,而是論功行賞。單超、徐璜、具瑗、左悺、唐衡五人均被封為縣侯,單超功勞最大,食邑兩萬戶,后又封為車騎將軍;其他四人各一萬戶,世稱“五侯”。中常侍侯覽呈上五千匹縑,桓帝賜以關內侯,不久又晉封為高鄉侯。就連小黃門劉普、越忠等八人都被封為鄉侯。從此以後,東漢政權又從外戚手中轉到宦官手中。宦官在心理上本就異於常人,此番奪取大權,還不如梁氏掌權之時。他們一心為了滿足自己,無惡不作、任意妄為,搞得天下大亂、民怨沸騰。
延熹三年(公元160年)單超死時,桓帝賜以東園棺木以及棺中玉器,出殯時調動五營騎士、將作大匠建造墳墓。此時的桓帝,在親政掌權之後,其懦弱性格日益顯現出來,並在宦官的制約下,變得不明是非,暴虐無能。徐璜的侄子徐宣,在擔任下邳令之時,暴虐無道、魚肉鄉里。他不僅不將天下百姓放在眼裏,即使是汝南太守李皓,在被他視如草芥。他曾經強制要求娶李皓的女兒,遭到嚴詞拒絕之後,便帶領士兵將其女兒抓了過來,百般羞辱之後將其射殺。李皓知道了這件事情,也只能徒呼奈何,直到東海相黃浮知道此事,便下令抓了徐宣一家,將其處死,以正律法。宦官徐璜為報仇便糾集了一干宦官,在桓帝耳邊大肆進讒言,桓帝當即大怒,不問因由便詔令治獄,將東海相黃浮判了髡鉗重刑,謫入左校做苦工。
其實,皇帝之所以會變得如此不堪,是有深刻的原因的。一方面,這些宦官都為桓帝親政立下了汗馬功勞,皇帝執掌大權,當然不能忘恩負義。另一方面,則是皇帝在此時已經是孤家寡人一個,在身邊沒有任何可堪大任的人才可用,只能仰仗宦官。最後,則是因為桓帝在奪權成功之後,宦官為了博取他的歡心,想盡各種辦法,可謂煞費苦心。時間一久,桓帝便沉溺於享樂,逐漸荒廢了國家大事。這就引起了新興士大夫勢力的不滿。而在天下尋常百姓眼中,更多的人是選擇支持士大夫的,然而,他們畢竟和宦官的根深蒂固不一樣,在實力上遠遠比不上宦官。兩派在根本利益上的不同,註定會演變成一場轟轟烈烈的衝突。
這一天終於來臨,事情的起源還需要從漢桓帝延熹九年(公元166年)說起。對於宦官亂政、為非作歹,無論是居廟堂之高還是處江湖之遠,人人莫不怨聲載道。而正在此時,宦官趙津、侯覽等黨羽與張泛、徐宣等人藉著桓帝下詔書大赦天下之際,加速自己的不法行動,這樣一來,自己便可以明目張胆地胡作非為,即使被抓住,也可以在大赦之時免於懲罰。而在此之前,由於宦官屢進讒言,桓帝又對其信任不已,朝中大臣大多被壓制。士族官員成瑨、翟超、劉質、黃浮等早就看不慣宦官的言行,當此之時,雖然勢單力孤,卻依然不畏權貴,在大赦以後按律處置了這些人。宦官等人向桓帝進言,說他們糾結在一起,毀謗朝廷,危害社稷,桓帝聽信一面之詞,重處了這些官員。宦官見有機可乘,遂藉機對朝中不滿他們的臣屬進行打擊。
一時之間,朝廷之上可謂風聲鶴唳,人人自危,為了維持局勢的穩定,為平白無故蒙受冤屈的官員平反,太尉陳蕃、司空劉茂二人一起站了出來。他二人位極人臣,朝中士人皆是唯他們馬首是瞻。針對當前宦官亂政、桓帝被蒙蔽的事實,太尉陳蕃、司空劉茂與其他士族官吏進行了嚴密的商議,可惜還是走漏了風聲,被宦官們提前察覺,向桓帝告發說,士大夫群集,欲對桓帝的執政現狀進行誹謗。果然,第二天,太尉陳蕃、司空劉茂二人便在大殿之上一起向皇帝進諫,桓帝一聽,頓時心中不悅,要不是這二人都是朝中重臣,這麼多年以來對漢朝也算得忠誠可嘉,桓帝幾乎就要當場發作。劉茂見狀,其膽小謹慎的性格便迅速佔據了上風,原來商議好二人同時上書的事情,也只能半途作廢。遂剩下陳藩一人獨自上書,為遭受陷害的官員辯解,要求桓帝“割塞近習與政之源”,清除宦官亂政的不正之風。桓帝聞言,果然和昨天中常侍等人所說的一樣,欲要結黨營私,打擊忠心於自己的宦官們,只是這陳藩樹大根深,一時之間還不好對付,桓帝便決定不理他,而宦官等人則因此更加嫉恨士大夫們,雖不敢加害名臣陳蕃,但對其他人則大加報復。
雖然朝中大臣、地方官員以及民間百姓大多站在士人一邊,紛紛指責宦官亂政,為非作歹,排斥忠良。可惜畢竟相信宦官的是皇帝,劉志一聲令下,天下莫敢不從,結果這些站在士族一方的官員被紛紛免官,成瑨、劉質等最終在獄中被害,岑晊、張牧等人逃亡得免。此時的河南尹李膺,對於朝局變動的情況也時刻關注着。之前宦官黨羽張成之子因為宦官的庇護,在大赦之前公然了結私人仇怨,殺害了一人。李膺負責查辦此事,宦官閹黨見桓帝即將大赦,對此事也沒有放在心上,哪知道李膺在大赦期間,對於張成之子的罪行壓下不審,專門等到大赦過後,再行定罪,以排解自己心中的憤懣,將宦官及其黨羽繩之以法。不久,按照當朝律例,李膺處死了張成之子。張成聞訊,心中大痛,心想:此仇不報枉為人,連夜向宦官稟明此事,要求他們念在自己忠心不貳的份上,為其亡故之子報仇雪恨,宦官對於李膺處處與他們作對之事,早就心懷不滿,欲要施以懲戒。於是,宦官一黨遂讓張成弟子牢修上書,誣陷李膺等人養太學游士,交結諸郡生徒,結黨營私,誹訕朝廷,擾亂民眾。從此,士大夫與宦官間的矛盾就此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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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帝聞言,當即大怒,遂詔告天下,逮捕並審理黨人。御史中丞陳翔、太僕卿杜密等重臣及陳寔、范滂等士人皆被通緝。太尉陳蕃知道這是宦官之奸計,遂以“罪名不章”為由拒絕發佈署詔書。宦官見桓帝頒佈的詔書,因為沒有太尉的批准無法生效,便向桓帝進言,跳過司法程序,直接讓宦官負責的北寺獄審理此案。李膺、陳寔、范滂等人慨然赴獄,受三木酷刑(他們的頭頸、手、腳都被上了刑具,叫做“三木”,然後被蒙住頭一個個拷打)在獄中關押了一年多而不改其辭。
司隸校尉李膺等二百餘人受誣為黨人,一併犯罪被監禁,這些人大多是天下名士,民間所認同的“賢人”。度遼將軍皇甫規以沒有名列“黨人”而被捕為恥,上書“臣宜坐之”,要求桓帝連自己一塊兒治罪。桓帝沒有理他。陳蕃再度上書,以夏商周三代之事勸諫,言辭激切,桓帝嫌他多嘴,以陳蕃提拔的人才不好的罪名免去了他的太尉一職,改以光祿勛周景為太尉。司空劉茂深諳“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的道理,也連同一批士人,向皇帝進言,請求赦免士人官吏的罪責,可惜桓帝此時已經徹底被宦官所迷惑,大權也大多掌握在宦官的手中,不久,司空劉茂便以協同之罪被罷免,改以光祿勛宣酆為司空。
後來桓帝竇皇后的父親槐里侯竇武同情士人,上書求情。
桓帝聞言,心中暗想,此事大可就此為止了,因為朝中反對宦官的大臣幾乎全部遭到打壓,物極必反,沒有必要激起他們全部的變動。而宦官雖然好用,但如果權力太大,則非社稷之福。
永康元年(公元167年)六月庚申日,桓帝頒佈詔書,大赦天下,全部免除黨錮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