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應聘
翌日清晨。
太陽徐徐升起。
有鳥兒在枝頭唱歌兒。
我原以為,以謝未易的口碑,坊間百姓指定沒人來應聘書童。
可是,一切並不像我想得那麼簡單。
我到謝府時,這裏早已被來應聘的百姓給堵的水泄不通了。
我不禁感嘆。
——啊!
這麼多人竟都搶着給一個廢柴當書童,他們這是受什麼刺激了,怎麼這麼想不開呀!
我長吁一口氣,衝著人群喊:“大家看這裏。”
沒有人理我。
我稍稍提高音量:“大家看這裏。”
還是沒有人理我。
都——看——我——!
我幾乎使出吃奶的力氣吶喊。值得欣慰的是,眾人聽到我的聲音,全都扭過投來齊刷刷地盯着我瞧。而我因為用力太大,嗓子承受不了,正乾咳着。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笑呵呵地瞅着他們,這麼多眼睛同時盯着我看,說實話,我還真有點緊張,“大家都是來這裏做什麼的?”
人群里不知誰說了句:“廢話,當然是來應聘書童的啊。”
那聲音帶着十二分譏諷,似乎是在說哪個蠢驢問這麼弱智的問題
所有人都跟着哈哈大笑起來。
我努力壓制心中的怒火,輕輕瞟着他們:“你們可不可以離開?”
有人沖我翻白眼,“憑什麼呀?”
我依舊克制自己,告訴自己要大局為重,千萬不要生氣:“因為我要應聘!”
“憑什麼你應聘我們就得離開啊,我們不走!”
“就是就是,憑什麼啊?”
“哪裏來的毛頭小子敢在這撒野。”
……
“就憑這個,”我微微一笑,掏出了大把銀票,“不應聘的都人人份。”
圍觀的眾人蠢蠢欲動。
他們不再對我翻白眼,說話的語氣也變得客客氣氣的。
我揮揮手,“不應聘的過來領錢。”
呼啦啦人群圍上來,叫嚷着:
“給我。”
“我不應聘了。”
“我的,我的。”
“……”
很快,每個人都拿着他們的那份,或蹦蹦跳跳或一路小跑的回家去了。
果然,大多數情況下,錢依舊能使鬼推磨。
片刻后,定國公府的朱雀大門緩緩而開,有小廝搬凳子,有小廝抬桌子,忙的不亦樂乎。
半晌過去了,定國公府門外依舊空蕩蕩。一小廝不耐煩地對着一年約五旬的男人,埋怨道:“康伯,怎麼還沒有人來啊?”
康伯抬眼看看太陽,接着環顧一圈,“是啊,往年府里招家丁丫鬟,這門外都是人山人海的,怎麼今兒個給四少爺招書童,連個人毛都沒有啊。
哈,到我閃亮登場的時間了。
“我報名!”
我的出現打破沉寂。
毫無疑問,我被錄取了。
定國公府果然名不虛傳,整個院落富麗堂皇,美輪美奐。院中甬路相銜,山石點綴,花園錦簇,不知道是不是如傳聞中那樣有一百多間房。我想,若有機會我一定會親自數一數。
經過曲折的游廊,又得一小門,進去則是後院,行至一間懸“卧聽風雨”匾額的房舍前,康伯停下,我也停下。
他回頭說道:“這就是四少爺的房間,你進去吧。”
說完,快步離去。
還卧聽風雨,看來此刁民委實是一朵極品奇葩呀。
剛進屋,我便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你簡直氣死我了!”
走近一看,謝未易正在訓斥他的小跟班。
南嶽咬住嘴唇,輕聲道:“少爺,小的真的跟老爺說了,這不是您指使的。”
少爺的鼻子氣歪了:“你這個笨蛋,你這是此地無銀二百兩!”
我受不了地皺起眉毛,實在忍不住糾正他:“少爺,您說少了一百兩。”
少爺的眉毛皺成一團:“二百兩已經夠多的了!”
我竟震撼到說不出話。
“您說的對。”
聞言,他扭過頭盯緊我,追問道:“你誰啊?”
我咧着嘴巴笑:“小的是新來的書童。”
他忽然有趣地上下打量着我,問道:“你是新來的,可本少爺怎麼覺得你有點面熟?”
我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要緊張,我現在女扮男裝,又故意找了件布衣,他肯定認不出來。
唇角慢慢彎起一抹笑容,“不可能少爺,小的剛進府,從未見過少爺。”
他看着我的眼睛,點了點頭,繼而眼光越過我,看着我身後,神情似乎變得有些緊張,慢聲說道:“爹,您下朝了。”
我身子一顫,笑容慢慢逝去。
定國公——他,他可不止一次見過本公主。
“他是誰啊?”
謝未易忙回道:“他是管家剛招來的書童,爹。”
“轉過身來,讓我瞧瞧。”那聲音有些嚴肅,有些威風凜凜,讓人不敢拒絕。
我忙轉過身,直直凝視着他,眼睛眨也不眨,心想,你要是把我認出來,咱們都得倒霉。
定國公仔細打量我:“以後,你就陪着少爺讀書!”
我咬了下嘴唇:“是,老爺。”
“你先下去吧!還有你,”定國公的眼中有凝重的神色,“南嶽,你也下去!”
“是。”
我剛欲隨南嶽離開,卻聽到背後定國公問謝未易:“秦川有消息了么?”
秦川?!
我腳下一滯,拳頭在身側握緊。
我想起了不知此時正在何方的一個少年。
我忽然很想知道,定國公口中所說的秦川和我認識的那個,是不是同一個人。
我認識的秦川,眉宇間總是籠罩着溫潤柔和的光華,深邃的眼底閃動着比黃金寶石更讓人心動的光芒,他的唇角始終掛着清淡的微笑。
那天,又是我偷溜出宮。我不小心撞破了劫匪拐賣婦女兒童的大陰謀被追殺。那個少年英雄秦川,他把我從劫匪手中救出,他拉着我的手一路奔跑,即便是被團團包圍,也不曾放開半分。
他說:“姑娘放心,我秦川一定不會讓他們傷你半分!”
從那一刻開始,他便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上。
“沒有,”謝未易的聲音很小,彷彿跟方才教訓南嶽的並不是同一個人,頓了一下,他接着道,“可是爹,孩兒真的把所有知道的都告訴他了。孩兒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曾經見過他的父親,孩兒遊歷在外,畢竟見過很多人,真的記不清了。”
聽他說話的語氣,不像是在撒謊。
我本想再聽一會兒,又怕被定國公認出來,快步走出了那間屋子。
日後另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