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新聞
君無戲言——
父皇真的能做到君無戲言,我好像聽到了一個大笑話。最不信守承諾的恐怕就是他了,他每次不是框我,就是拿出他所謂的帝王威嚴唬我。
十歲那年,他說我要是能背下《採薇》,他就帶出宮游湖,結果我背下來了,他卻帶着他心愛的昭妃狩獵去了。十二歲那年上元節,他說如果我聽話就帶我去逛花燈。我不吵不鬧地跟着他在丹鳳門祈福,到最後他喝的爛醉如泥,呼呼大睡。
最可恨的是,每次我吃我最心愛的桃花糕的時候。他總是在我耳邊沒完沒了的嘮叨,說我貴為公主要時刻保持好身材,否則將來都沒人敢娶我了。
咳咳咳……他自己卻吃的圓滾滾的,都快胖成球了。
“他說的話你們也信?”我眨眨眼,展開笑容。
落眉聽罷,並無詫異之色,淡淡道:“可是這次,咱們找個什麼由頭出去呢?”
我還沒有開口,守在門口的落眉重重地咳嗽幾聲,示意我們不可再說下去。
我猛然抬起臉來,怔怔地瞧着落眉,她朝我們打了噤聲的手勢。
隨後,聽到郭公公的聲音遠遠傳來:“皇上駕到。”
我稍微怔了一下,慢慢思索着。
這次君真的沒有戲言?
父皇笑嘻嘻地走進來,眼光一掃,瞥見我和落羽若有所思的目光正牢牢鎖定他。
他沉默了一會兒,笑着說:“怎麼,皇兒看上去有點驚訝?”
我愣在那裏,想了半天,都不知該如何回答。
豈止有點驚訝,簡直太驚訝了。
說實話,當時看到父皇進入非常殿的樣子,我不由得想到了兩句話。
不速之客、黃鼠狼給雞拜年!
我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父皇,問道:“父皇,您不陪着昭妃,怎麼到兒臣宮裏來了?”
聽完的話,父皇沒有任何反應,眼睛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
我也盯着他,嘴角仍然帶着笑,輕聲叫道:“父皇。”
落羽和宮娥們都是一愣,疑惑地看着我倆,道:“參見皇上。”
兩人沉默了半天,我實在忍不住好奇,問他:“父皇找兒臣有事么?”
父皇微微笑着低頭沉思,那抹笑,我怎麼瞧着都滿是套路,“皇兒真的長大了。”
我突然倒抽了一口涼氣,他這是又要沒完沒了的嘮叨了么?
母后啊,您要是想兒臣了,要不您就來帶兒臣走吧。
奇怪的是,這次父皇面色沉靜,只帶着絲探究盯着我,似乎從我臉上找尋着什麼,並沒有開啟話癆模式。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從嘴角漸漸逸出一絲笑來,“皇兒這次沒有在昭妃宮裏大吵大鬧,委實進步不少。所以,為了嘉獎你,朕決定三日後帶你去太壺寺禮佛。而且,以後每逢初一十五,皇兒都可以帶着落羽出宮遊玩。”
我不敢置信地捂着嘴,瞪大眼睛看着他,“……父皇,您沒有騙兒臣吧?”
“君無戲言哦。”父皇斜睨了我一眼,一副你愛信不信的樣子。
我看臉上的神色不是裝出來的,鬆了口氣說,嘴角的那抹笑容最終變成了一個笑臉:“多謝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父皇也就那樣笑吟吟地瞧着我,“行了皇兒,那父皇就回宮批閱奏摺了,你早點休息。”
說完也沒有管我什麼反應就快步走出了非常殿。
他走後,我呵呵笑了起來。終於可以出宮咯,而且這次不用偷偷摸摸的,太好了。
落羽臉上還是沒有任何錶情:“公主,太壺寺有什麼好玩兒的,都是一群和尚在念經。”
我沒有說話,只是笑看着她。害,管他呢,只要能出宮去哪兒不是玩兒?
翌日清晨,第一縷陽光升起時,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我知道是晉公公帶着新鮮的京城小報來向我請安了。
先皇祖訓,公主不能隨意出宮。每當我被這句話壓的喘不過氣來的時候,京城小報是我最大的精神寄託。
我豎起耳朵,認真去聽。
今天的京城小報真是一點意思都沒有,無非就是定國公和信王這兩個老傢伙沒事拌嘴玩兒。
說起他們兩個,不得不承認他倆的確是我們大齊的功臣。
想當年,父皇即位之初,正是大齊內憂外患之際。全仰仗着信王叔和定國公一個定內憂一個平外患,父皇對他們兩個甚為信任。此後,朝中形成兩大勢力,分別是以信王叔為首的一眾文臣,和定國公所領的一眾武將。他們兩大陣營常因不同政見而在朝堂上爭執不休,這兩個老狐狸表面關係和洽,其實背地裏誰也不服誰。父皇念在二人畢竟是國之重臣,又都是皇親國戚,在一些事情上,只要他們鬧得不歡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我一臉困惑,還有點兒不耐煩,但還是好聲好氣地問道:“除了這些還有別的么?”
晉公公找了找,“哦,百姓們都說定國公力抗北穆入侵,立下汗馬功勞……”
我的臉色一瞬間變得難看至極,“別的,別的,就是不是定國公也不是信王!”
晉公公又找了找,然後從齒縫裏擠出兩個字:“沒了。”
我的聲音里有淡淡的情緒,“唉,看來又是無聊的一天呀。”
看我着實無聊,晉公公又翻了翻小報,希望能從上邊找到一些,既能提起我的興趣來,又跟定國公和信王無關的新聞來。最後他停了一下,看了看我的臉色,問:“公主,他們兒子的新聞行么?”
我輕輕點頭,睜大眼睛,等他繼續說來。
原來,信王世子子淵要回來了。在子淵之上,信王叔曾有四個孩子,可不知怎的他們不是夭折就是病死了,沒有一個活過五歲。也因如此,後來有了子淵,信王便讓他隨了母親的姓,起名宋子淵。子淵很小的時候就被送去潁州讀書,說是讀書,宮裏的老人都說信王叔怕這個孩子無法養活,所以才給送到鄉下去了。
嗯,總算聽到了除了兩個老狐狸之外的新聞了。
我看着晉公公,手指輕叩着桌子,臉上帶着笑着深看了晉公公一眼,道:“還有么?”
“還有就是,弘文館三年一度的招生就要開始了,定國公……”提到定國公三個字,晉公公忙抬眼偷瞄了我一下,見我沒有反應才又接著說道,“定國公在外遊歷的小兒子也被召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