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妖吞龍(下) 第125章 龍鱗
燭九嬰輕車熟路,沿着樓梯一路向上,原路返回自己房間,踏出一步來到先前那位青洲地段河神屋前。屋內燈還亮着,大半夜的,就是不知道這傢伙一個人在屋裏幹啥呢,難道他怕黑,睡覺有不熄燈的習慣?像民間那些信奉人有轉世輪迴,冤死枉死之人死後化為厲鬼,心有無愧,因為膽小,夜路從不敢走,入夜躺上床榻卻是一燈亮到天明。不過堂堂河神應該不怕陰界那些勞什子的牛鬼蛇神吧。
燭九嬰人小鬼大,雙手負后,大步流星往前走,根本沒有要敲門的打算,也不管別人有沒有睡覺,咣的一聲上前一腳踹開房門,走了進去,還喊了一聲大騙子算是打了招呼。
屋內鍾離一坐在正對着房門桌旁的椅子上,單手放在腿上,一手喝茶,顯然並沒有被突如其來的吵鬧影響絲毫,而是微微抬頭看了一眼,繼續喝茶。
燭九嬰一如既往小大人的架子,雙手背在身後,走到桌旁,一個腳尖點地就順理成章的跳到椅子上站着,眼高於頂,道:“大半夜不睡覺在這喝茶,怎麼,離了家裏,就睡不着了?河神大人真矯情。”
鍾離一併未將對方無理舉動放在眼裏,放下茶杯,揮揮手,房門無風自關,看着對方,提醒道:“下次進來先敲門,好歹也是要敕封山水正神了,守點禮數規矩不吃虧的。”
燭九嬰撇了撇嘴,乾脆直接坐到桌子上,盤腿而坐,與那年輕河神面對面,不屑道:“你也知道我是即將敕封山水正神,官職級別那劉老官說了,比你高,見到本大爺不起身相迎就算了,還自顧喝茶,有你這樣的嗎,快,也給我泡杯茶,漱漱口。”
額頭犄角散發神韻的小大人頗顯無賴本色。
瞧着還未走馬上任就自加官身的小大人,鍾離一笑道:“不是還沒敕封呢嘛,這麼著急過過官癮?將來運河青洲地段的山水氣運真是讓人忍不住的想要擔憂一二。”
燭九嬰嘿了一聲,聽出來對方畫中綿里藏針的小伎倆,忍住想要踢這位百年鄰里一腳的衝動,實在氣不過,眼神四下瞟了瞟,直接抓起桌上還未喝完的茶杯一飲而下,一滴不剩,喝的乾淨,還不忘杯口朝下,一臉得意的看着對方。
鍾離一眉頭微皺,有些生氣,道:“那是我的茶杯,怎可亂用,真是沒有規矩,到了長安那邊,就算下場如何我也要奏稟陛下三思敕封之意。”
燭九嬰滿臉不屑,“你都說了我還沒敕封呢,在乎這個幹什麼,等受了敕封以後再改唄,但我一定做的比你要好,至少我不騙人。”
鍾離一一下子滅了脾氣,一隻手放在桌上長呼一口氣,別過頭去不看這個一臉得意的傢伙,真是氣的人牙痒痒。
“大半夜來我這幹嘛,有什麼事快說,說完滾蛋。”實在受不了他,鍾離一下了逐客令,他可不會天真的認為這傢伙半夜睡不着覺來找自己串門嘮嗑。
燭九嬰知道瞞不過他,撓了撓頭,耍無賴,說道:“你身上有錢沒,出來的急,沒帶,你要是有的話先借我點,算是彌補一下我這些年來你給的傷害。”
鍾離一立刻起身,走到窗邊落腳,轉過身,捂着自己胸口,道:“本來嘛,是有的,可是不知道挨了哪個遭天殺的一尾巴,身上僅有的一些錢財全給打到河底去了,所以現在一文錢都沒有。”他想到這就是有些生氣,死小子下手真重,胸口到現在還是有些隱隱作痛。
燭九嬰不願和他多說,丟下一句你沒有我去找劉老官去,當這麼大一艘船的船長,一定有錢,實際上是不想求這傢伙,平常得意慣了,不想看他在自己面前得意,說著跳下桌子沒走幾步就被年輕河神叫住,問他大半夜借錢做什麼,後者直接就說你又沒錢,問啥問,懶得理你。
鍾離一說道:“我是沒錢,不過你要是告訴我,我倒是有個辦法能讓你暫時有錢。”
燭九嬰一聽,將信將疑的重新原路返回坐在桌子上,問道:“當真?”
鍾離一點點頭,“當真。”
那好,於是燭九嬰就說,“白天那個白袍小子身上那個葫蘆你看到了吧,品相不錯,模樣也很好看,所以我就想與她買賣過來,可他偏偏不賣,和我扯什麼一大堆的廢話,反正就是不賣,但是架不住我又太喜歡,我就說給我摸摸,哪知道那小子居然生的如此小氣,愣是要我給錢他才給摸,你說這世間怎麼有比你還要吝嗇的人。”
好傢夥,一段話,一件事,兩個人全一起罵了。
鍾離一臉上神色一陣青一陣白,本着不與對方斤斤計較的心態放寬心,說道:“你也別怪人家不賣,那葫蘆我白天就說了,不是普通葫蘆,是蘊養劍修本命飛劍的養劍葫,可以說是劍修除了飛劍之外的第二大寶貝,你這張嘴閉嘴就要花錢去買,人家當然不會賣了,沒打你都不錯了,至於你要摸一下人家收錢,雖然不太合乎江湖道義,但那也是別人的東西,人家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你可以不摸呀,又沒拉着你的手去強摸,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燭九嬰很是不滿,對方顯然是藉此機會想要教訓一下自己,出出氣,於是雙手叉腰,道:“你吵吵啥,叨叨這麼大堆沒用的話,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你先說怎麼讓我暫時有錢。”
鍾離一露出一副朽木不可雕的表情,嘆了口氣,下一刻就是微笑看着燭九嬰,試探性的問了一句,真的這麼想摸,不計代價?
燭九嬰狠狠地點了點頭。
這一下正中他的下懷,真是沒白等這一夜,於是走到他跟前,小聲說道:“你身上是沒錢,可是你身上有值錢東西呀。”
燭九嬰問,“什麼?”
鍾離一立刻說道:“你身上的鱗片呀,那可是龍鱗,好東西誒,隨便拿下一塊給他,還不是想摸幾下就摸幾下,對方都不帶眨眼的,若是知道鱗片其中妙用的,說不定就忍痛割愛賣給你了呢。”
話剛說完,燭九嬰氣的就是跳了起來要打對方,後者閃得飛快,他氣罵道:“鍾離一,你大爺的,就知道你這傢伙沒憋什麼好屁,還拿龍鱗說事,知不知道掰一塊龍鱗下來有多疼,當時蛻皮化蛟的時候那疼得我現在回想起來都頭皮發麻,枉我與你做了幾百年的鄰里,騙了我這麼多年不說,現在還拿龍鱗說事,你個臭東西,去死好了。”
燭九嬰說完直接掉頭離去,不再去看這讓人傷心傢伙一眼,本來他也不是記仇的人,對方雖然騙了自己大幾百年,可自己多多少少也吃了對方不少香火,如今種種互相看不順眼不過就是鬧着玩的罷了,可如今居然拿自己龍鱗打趣,他作為河神不可能不知道其中緣由,龍鱗對於龍得本身何其珍貴,雖然蛟龍皮糙肉厚,體魄之能堪比人間武夫,可隨便掰下一塊鱗片,那種疼痛,不比蛻皮之痛差的一星半點。
燭九嬰憤怒離去,顯然是真的生氣,不過這讓鍾離一也是有些措手不及,這小子不是挺能開玩笑的嗎,怎麼如今如此受不得了,難不成化蛟之後智商漲了,心理接受能力變得如此脆弱?這讓他一時真的有些不知所措,最後不得已也是出了屋子,跟了上去。
道元打發走了不速之客,收起飛劍如葫,重新打坐運氣,至於阿甫那邊,就讓他留在白姑娘那裏好了,這個點了,估計可能已經都睡下了,就不去打擾了。
那邊鍾離一認為自己可能說話說的有些重了,傷了那小子自尊,這就追出門去,可沒過多久,燭九嬰的身影憑空出現在燈火通明的房中,撇撇嘴,不屑道:“就這樣還想坑我,死騙子,鬼才信你。”這時候眼神早已盯住靠在牆邊的那根竹棍,就是昨日鍾離一手裏拿的那桿,別人可能不知道其中關係,他作為百年鄰里肯定知道,走過去將竹棍握在手中,竹棍好似有靈,有些抗拒,燭九嬰雙目重瞳閃爍璀璨金光,竹棍瞬間折服,不敢再有任何動作。
隨後燭九嬰將竹棍低端對着地面撞了幾下,地板蕩起法陣漣漪,一個布袋出現在竹棍頂端掛着,燭九嬰一把將其拽下,扔下木棍之後就溜之大吉。
鍾離一直接去了道元那邊,先是看見那破爛不堪像是被人一拳打碎的窗戶,之後在門前停止腳步,悄悄摸到窗戶那邊,透着窗口看了進去,發現裏面並無燭九嬰的身影,只有白天那位白袍少年端坐在床榻之上,下一刻就是劍光一閃,鍾離一眼疾手快抽身躲開來勢洶洶的劍修飛劍,道了一聲打擾了,之後轉身離開這邊。
飛劍重新落回養劍葫中,白袍少年撇了撇嘴角,真是的,還讓不讓人消停一會了。
走在回去途中,還思考者燭九嬰會去哪裏的時候,腦中忽然閃過一道靈光,暗道不好,就知道這小子沒安好心,撒丫子就往自己房間跑去。
剛才那道信息是竹棍禁制被打破所觸發的元神烙印,那小子居然打的是這個注意,大意了。
鍾離一回去之後就發現原本靠在牆邊的竹棍此刻被人隨意扔在地上,到底是讓那小子得手了,不過他是如何知道那東西在這裏的?彎腰緩緩將竹棍撿起,反倒是沒有剛才那麼焦急,看到東西沒了,到底還是在意料之中。
鍾離一看着手中竹棍,一言不發。
那邊道元剛剛趕走那位不速之客,不到一會,就收到一道心聲傳音,讓他去往甲板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