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妖吞龍(下) 第122章 魚“龍”混雜
劉浮分開二人之後,左右看了一眼,懂他意思的下屬立刻上前將周圍看客各自驅散去別地觀賞風景,劉浮心中今天這場鬧劇的主角如果是別人,或許可以讓他們圍觀看個熱鬧也無妨,可現在嘛,那就不行了,要不然自己也不會出面不是。
道元遮在白綾內的雙眼仔細盯着憑空出現的官服男人,仔細打量,模樣倒是挺威武,外加周圍散去船客你一句我一言的口中知曉了來人身份,看他着裝官服都是與先前青洲衙門那位宋至大人所着官服大不相同,不知道是職位關係還是一些其他原因,暫時不去考究。
黑袍老人站住身形之後,縮在袖袍之下的右手微微顫抖,方才這位劉船主阻攔自己的那一掌明顯加了一層力道,這算是警告自己?看對面少年一臉無事的樣子,當真就只針對自己了?這不由得讓久在江湖奔波的老人心裏再三思量那白袍少年的身份或者背後站着什麼人讓這位身份特殊的九位船主之一有了忌憚,更多的是照顧吧,還是如此不動聲色。
年輕公子哥還是跪在地上,雙手壓在酒葫蘆大小的養劍葫下,血肉模糊,奇怪的是這傢伙如此中看不中用,居然還是在萬斤巨力下痛暈過去,白袍少年出手頗有分寸,暗暗控制力道,葫蘆中存放的大河劍氣在他的控制下輕量不少,可也夠那傢伙受得的了。
黑袍老人先是看了一眼身後倒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的手下武夫,然後臉色着急的走到華服公子那邊,面對那個小葫蘆他是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最後還是觸碰,使出全身力氣,終於是挪了葫蘆屁股,公子哥疼得哇哇直叫,老人欣喜,總算拿起來了,可下一刻少年加重力道,葫蘆猛地一沉,再次下落,又一次從他手中脫手而出,重重的砸在華服公子血肉模糊可見白骨的手上,哀嚎之聲,怦然作響。
“你幹什麼?!”
老人徹底怒了,面色猶如毒蠍,蹬着不遠處的少年,這個葫蘆的始作俑者。轉身再次想要拿起葫蘆他可是再也不敢拿起了,雖然可以挪動,但沒挪動一步,自家公子就疼痛猶如鬼門關走了一遭,讓他不敢再隨意出手,繼而立刻起身與劉浮行了一禮,“劉船主出面,可就真要替我家少爺做主,明明是那少年妹妹的靈寵先撓了我家少爺的臉,事情也不會發展這樣。”
之後立刻心聲傳音補充道:“劉船主明看,我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這小子他老爹在長安官職不低,甚至可以說很高,此番互送若是少了一根手指一隻手掌啥的,見了面,可別讓我不好做人啊。”
劉浮想了想,雖然是個外強中乾的慫貨,還是個庶子,可奈何長安那傢伙不下男崽啊,便宜了這小子,隨時殺了就是殺了也是氣話嚇嚇他,但逼急了也不是不敢殺,只是麻煩了些,不過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面前武夫的面子不給,長安那位面子還是要給的,六部大員,挺大的官吶。
劉浮轉身走到華服公子面前,居高臨下,面無表情,道:“我記得昨夜就提醒過你,別惹事,看來真把我的話當了耳旁風,在這跪着哭哭啼啼,真替你爹丟人,還不滾回去,在這丟人現眼好看嗎。”
華服公子心裏發苦,現在真是沒得心情去記恨了,這都快要死了,關鍵我也想走,可手上這麻煩傢伙不讓我走啊。
劉浮轉頭望向白袍少年,“小友可否放行?”
道元雙手籠袖,踏前一步,“他還沒道歉,所以不能放。”
黑袍老人急道:“你小子瘋了,劉船主的話都不給面子,窩承認你有幾分實力,是個天才,但是夭折的天才,數座天下比比皆是。”
老人以為劉浮會因此發怒,立刻溜須拍馬,可沒讓他想到的是,他居然轉身開口讓華服公子道歉。
快要疼死過去的公子哥自然連連道歉,哪裏還想之前那般紈絝囂張,見好就收,道元心神一動,沾有血跡的養劍葫飛起之後直接飛出飛舟落入運河水面,洗了些身子,盪清血跡,再次落回少年腰間。
黑袍老人臉色難看,一腳踢起躺在地上裝死的手下武夫,讓他抬起華服公子立刻回去房內療傷,真是有廢物主子就有廢物手下,劉浮伸手拋給黑袍老人一瓶丹藥,隨意說道:“回去之後給他立刻服下,兩隻手都還有救,別到時候回去告狀,他爹到陛下面前叨叨擾我清凈。”
黑袍老人接住丹藥連連道謝,幫着手下武扶着雙手早已血肉模糊可見白骨的華服公子下了甲板,返回船艙,療傷去。
劉浮抬頭看了看船艙頂部欄杆旁邊的年輕河神身影,後者笑着點了點頭,確認了對方詢問自己想要確認的信息,然後轉身直面年紀還沒自己零頭大的白袍少年,沒有單刀直入,而是眼神在其腰間葫蘆上掃了一眼,“如此細琢雕弄的養劍葫蘆,當真極品,看着品相,出自青洲藏峰山,我說的可對?”
別人搭話,自然沒有伸手就打笑臉人的意思,道元拱了拱手算是見過船主,之後摸了摸腰間葫蘆,觸手溫熱,感受這段時間來蘊養的無窮劍氣,通體舒暢,笑道:“船主好眼力,一眼就能看出葫蘆產地如何,晚輩佩服,佩服。”
劉浮擺回之前姿態,但也不是相對於鍾離一與燭九嬰那樣的官架子,反而很是隨意,雙手背在身後還真就當了一回前輩姿態,笑道:“難得,難得啊,以你這種身份居然還用得着溜須拍馬,道元山主當真就是在折煞本官了。”
道元笑容一滯,轉瞬即逝,任何朝廷發的詔書或是敕封大小官員此類信息大多下發之後都會通過一部部山水信文在大小江湖傳個通透,自己這點消息還真就攔不住呢。
倒是一旁手拿狹刀的白姑娘眼神一凝,如臨大敵,就連狹刀都是出寸有餘,嚴陣以待。
劉浮皺了皺眉,笑道:“小姑娘生的如此俊俏,怎麼如此不懂禮數,大可不必將我想的那麼危險,若按朝廷官道看來,我與道元山主還算同僚,何來-仇視一說。”
即便如此,白千柔依然沒有收回出鞘一寸的狹刀,還是道元心聲傳音提醒,她才收回刀鞘,還算聽話的站到道元身後。
後者暗自抹了把汗,心說這小姑奶奶要是不聽自己的話還真就難辦了呢,但是孬好還是給了自己面子。
這座船上,當真是“魚龍混雜”啊。
劉浮沒話找話,又是看了一眼那小葫蘆,剛才舒展開來的眉頭又是原路返回,說道:“道元山主這養劍葫雖是產自藏峰山,可又是其中極品,勝過所有我見識過得藏峰法器,但其中又有一些說不明道不清的感覺在里。”
以劉浮如今眼力,作為大唐朝廷九艘飛舟之一的飛舟船主,沿着天下水路見過多少山河,多少風光,各類修士應有盡有,藏峰山的法器聞名青洲乃至其他幾個大洲,影響深遠,這養劍葫看似出自藏峰山是沒有錯,可上面那兩道鎏金條痕總是讓他有種敬而遠之不敢觸碰的感覺,這絕不是藏峰山的法器能帶來的。
道元笑道:“這是青彧前輩特地為我打造的上好法器,所以可能與平常法器大有不同,到底還是船主見多識廣,這話不是溜須拍馬。”
劉浮聞言,開懷大笑,爽朗道:“原來是青彧山主出手所制,他多年前封爐拒不造器,如今居然重新開爐為你鑄造不世法器養劍葫,看來對你很是看重啊,道元山主好命,好命吶。”
仔細想來,青彧對自己卻是是很不錯,道元說道:“我與青彧前輩一見如故,這件法器,我也是很感激的。”
之後道元不想在這件事情上再做攀談,隨意與他寒暄幾句,小紅襖拽了拽道元衣擺,立刻揉了揉自己的小肚子,說是餓了,眾人哈哈大笑,小紅襖不好意思的將臉埋在道元褲腿之後,衣擺之下,就差鑽到褲襠下面當個滾地龍了。
之後劉浮寒暄幾句告辭,船艙上面欄杆后的身影也是消失無蹤,道元轉頭與英氣少女提醒一句,“如今船上魚龍混雜,很不簡單,我雖初次下山,初出茅廬,可是在山上也見過一些大小事情,就剛才船艙上的那兩個人,一大一小,那小孩子就很不簡單,之後我察覺到的一絲一閃即逝的妖息可能就是來自與他,而我說的魚龍混雜中的第二字,從宏觀意思上來看,可能還是他,所以你要小心,行事做事不可一再莽撞,就像剛才你對那位劉船主做的無心之舉,若我不在此,對方很可能就會直接對你出手,換一種說法,他若是沒看清我身後所站之人,很可能咱們幾個都得完蛋,這條路不是這麼好走,我們行事一定要多加註意。”
之後道元將小紅襖抱在懷裏,招呼白姑娘進去,顧自進入船艙。
白千柔聽了這位年紀不過與自己相仿的小大人一番長篇大論,眉頭從先前的不屑到最後的皺在一起,對方敏銳的感知力和觀察力都讓自己不得不服,至少這些,她從未察覺得到。
少女收回狹刀入鞘,不同之前那般身着長裙的蓮步輕移,此番一身幹練武衣,倒是向著船艙,大踏步走去。
忽然發現,
這個小大人,真的不錯。
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