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直到看到殯儀館裏冷藏庫三個字的時候,周亦澤依舊不願意相信這一切是事實。
冰涼的冷氣撲面而來,周亦澤被一步一步引到一張簡陋的金屬床前,上面靜靜躺着的人早已經被水泡的腫脹發白,眉眼間結着薄薄的霜,看不出本來的模樣,可是周亦澤一眼就認出了她耳後拇指大的那塊胎記。
周亦澤顫抖着手撫上了那塊小小的胎記,指間刺骨的冰涼提醒着他眼前的人早已經死去的事實。
“輕輕,這裏這麼涼,你怎麼在這兒睡著了?我抱你回家好不好?”
“周少……”林助一臉震驚地望着他。
“我知道你最怕冷了,快起來,一會該生病了,你不是喜歡演戲么?我們現在就回去,你想演什麼我都找來給你,輕輕,你聽到了嗎?”
“周少,夫人她……”林助理想要勸,可是才一開口,在對上周亦澤那雙眼睛時卻沒有辦法再說下去。
“宋輕輕!你給我起來!你為什麼不說話?只要你起來,結婚五周年也好,十周年也好,一輩子也好,我都陪着你過,再也不會丟下你一個人,再也不會讓你傷心難過,我還沒有親口和你說我喜歡你,你怎麼可以不要我了?”
周亦澤死死地抱着懷裏的人,可是不管他怎麼抱着她,她的身體依舊那麼涼,沒有半點溫暖的跡象。
金屬床的一側貼着宋輕輕的基本信息,在看到“溺亡”兩個字的時候,周亦澤的心裏便是一顫,那個時候,她一個人在冰冷的水下到底該有多麼絕望?
是他沒有快點找到她!
是他害死了她!
她將所有的年華和深情給了他,可是除了痛苦和絕望他到底回報給了她什麼?
是他斷了她的戲路,是他殺了她的孩子,也是他最後害死了她!
“輕輕,我錯了,我錯了……”
周亦澤只覺得喉頭一腥,下一個瞬間眼前便是一黑倒了下去,可是即使這樣,他卻依舊牢牢地抱着宋輕輕的遺體。
“周少!”
是不是再也醒不來的話,就能夠見到你?
……
“亦澤!你醒了?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周亦澤慢慢地睜開眼睛,對上的便是蘇苡薇關心的模樣,可他卻看也沒有看一眼,只是目光淡淡地望向床頭的方向。
那裏擺放着一張他和宋輕輕的合照,說是合照,照片里的自己卻根本沒有看鏡頭,而且還一臉的不耐煩,但是宋輕輕卻微笑着,連眼神里都滿滿都是情義。
他記得當時自己還說過宋輕輕:“你就不能換張好點的合照嗎?”
她卻答道:“因為你不願意和我一起出現在鏡頭前,我就只有這麼一張合照,不過也挺好,至少你在我身邊是有表情的。”
他那個時候以為她是在諷刺自己對她不上心,所以還砸了鏡框,卻不想宋輕輕又將這張照片擺了出來,他覺得火大,又冷落了她很久很久。
現在想來,如果宋輕輕真的是諷刺他的話,那個時候的表情怎麼會那麼苦澀?而這張照片又怎麼會天天擦得這麼乾淨擺放在床頭?
她很珍惜,珍惜着這張照片,珍惜着和他的一切,可是他卻懂的太晚了。
“亦澤!”
照片忽然被人扣在了桌面上,而蘇苡薇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提膝跪在了床邊,上半身驀地伏在了周亦澤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