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顫慄
那奇怪的氣息繾綣着撲面而來,他的那強壯的身體漸漸靠近,使得雲馨的恐懼感越發的沉重。
她裹緊了白色如雪的棉被,以為把自己安放在這道屏障中,至少能夠暫時躲避即將到來的狂風驟雨。
或許他應該能看得懂,她驚懼得無限放大的瞳孔所要表達的是什麼。
雲馨不想,她不願再讓他動她了。
可男人那看似俊雅,卻寒氣逼人的臉終於還是慢慢靠近。他的手輕輕的搭上了白色被子,準備剝開這初開的玫瑰的花瓣,讓她在美麗的初始,再去感受一次殘忍的凋零。
他不刻意去用力,似乎在讓她感受他的溫柔,漸漸的那香肩已經在棉被中裸露,接下來便是更讓雲馨感覺羞恥的起伏……
“咱們……能……不做了嗎?”
就在雲馨快要徹底絕望的時候,她喉嚨里下意識的發出了聲音,打斷了對方剝落的進程,終於那隻手停下來了。
“為什麼?”
“那個……疼……”
雲馨看見那雙精緻的眉蹙在一起,彷彿是兩條糾纏着的黑色的蛇。而眼眸中即將噴薄的慾望,也在慢慢的收斂。
他緩緩的起身,整個動作像是個慢鏡頭,不僅帶走了那奇怪的味道,也讓雲馨感受到了那床墊一陣輕鬆的微顫。
終於那個男人迴轉身,離開了房間。
這是雲馨的第三夜,而前兩夜,她都是在對方瘋狂的摧殘中度過的。
可粱燕跟她說,和男人做這種事沒什麼的,只要是女人,就會和男人做這種事,早晚都得面臨那一天,所以你用不着怕。
她不怕
她豁出去了。
為了養育了她十八年的姥姥,她信了梁燕姐的話,去做那種人所不恥的事。
之前在會所里,她被帶到了這個男人面前,男人打量着她,問她多大了。她說二十,其實,她連十八都還差兩個月。
男人跟她要身份證,她紅着臉低頭說:“我沒帶。”
“那……好吧。”男人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點頭:“你跟我走吧。”
進了那個賓館,就像是進入了阿鼻地獄,那個男人就是這個地獄的主宰。他像惡魔一樣暴虐,讓她終於感受到了“這種事”到底有多麼的可怕。
這兩天兩夜漫長得讓她感覺沒有盡頭,或許也能有盡頭,盡頭恐怕就是她生命的終結點吧。
因為魔鬼既然都光顧了,死神也必將接踵而至了。
可雲馨沒想到,在第三天夜裏,魔鬼突然良心發現,給了她自由。
那個男人留下了一張銀行卡,就這樣徹底消失了。
男人消頭了之後,雲馨躺在賓館的床上,像躺在屍橫遍野有待打掃的戰場,她一直不敢閉眼,想用這來證明,自己還活着。一直這麼躺着,躺着快到了中午,直到有人敲門喊着收房。
傷痕纍纍的雲馨穿好了衣服,拿起了出賣貞潔和屈辱的銀行卡,像個大病初癒的人,走出了賓館外,怯怯的去面對那初夏晌午刺眼的陽光。
……
可姥姥到底還是離開了雲馨,姥姥沒等到雲馨回來,就迫不及待的走了。
在醫院裏的停屍間裏,面對姥姥那白髮蒼蒼下瘦骨嶙峋的臉,雲馨哭得死去活來。她覺得自己的世界就此垮塌了,現在只剩下她一個人,再也無依無靠了,她真想就這麼隨姥姥一塊去往那個未知的世界。
………
但云馨畢竟才十八歲,一切還得繼續,繼續好好活着。
她也清楚,自己不適合做梁燕姐的工作,她只能老老實實的去上學。
因為,那兩天兩夜的羞辱和折磨讓她刻骨銘心,讓她從此以後怕死了男人。
雲馨再窮再苦,也沒去動那張銀行卡,甚至,把姥姥留下的房子也賣了,她都沒敢去動。
直到高中畢業的那個假期,雲馨將近兩個月沒來月經,她偷偷拿了梁燕的試孕紙,對着洗手間那昏黃的燈光去看,那上面赫然出現了兩個紅色的道道。
………
“你說什麼?你要留下那個孩子?你沒瘋吧?”
自從姥姥的房子賣掉了以後,雲馨就住在梁燕的出租房裏,她把梁燕當成了知心好姐姐,無論什麼心裏話都和她說。
其實梁燕的反應,並沒有出乎雲馨的意料之外。很多時候,梁燕姐的話對雲馨來說無所謂,聽也就聽了,不聽她也不會在乎。
此時的雲馨正仰望着頭頂的月光,一雙明亮清澈的眸子裏充滿了天真:“我覺得……他既然已經存在了,就是個小生命了。而且我是她的媽媽,我狠不下這個心去拋棄他。”
“可你才剛剛高中畢業好不好?難道考上的大學你也不念了?你連孩子的爸爸是誰都不知道,到時候你一個人,能養得起這個孩子嗎?
“我求求你別犯傻了成嗎?
“做掉孩子是一會兒的事,養個孩子可是一輩子的事,你知不知道啊?”
梁燕知道雲馨的性格,完全就是榆木腦袋,壓根就不開竅。
梁燕說的雲馨都知道,她也知道自己傻,但她願意這樣傻下去:“就算再苦再累,就算大學不念了,我也要把這孩子生下來!我對天發誓,我絕不會丟棄他,也不會不管他。”
她又轉身把梁燕抱在了懷裏:“姐,我知道你最好了,求你了,你就支持我唄。”
“你別拉我上套啊!我管你吃管你住,我還管你生孩子,美得你呀!”
………
雖然梁燕這麼說,但俠義心腸的她又怎能坐視不理。雖然她覺得雲馨這麼做是嚴重的犯傻加腦殘,雖然她嘴上說三道四,但她依然好好的照顧着這個小孕婦,直到後來雲馨生下了孩子,直到那孩子能爬,能蹣跚走路了,梁燕都沒不管。
多虧了梁燕,不然雲馨真不知道該怎麼渡過那些艱難的日子,若是沒有了她,雲馨真懷疑自己和孩子會餓死在這個出租屋裏,臭了爛了都沒人知道。
不過後來她迫不得已的,還是動了那張銀行卡。因為她總不能白吃白住,總不能一直讓梁燕給孩子買奶粉吧?
而且雲馨生的還是個男孩,非常能吃,雲馨給他起名叫雲兮兮。梁燕管卻他叫小胖豬,因為他能吃不說,還長得胖嘟嘟的。後來梁燕又嫌叫小胖豬麻煩,乾脆就叫他小胖了。
那天小胖的奶粉盒子又要空了,雲馨思來想去,拿出了那張一直珍藏着的銀行卡,猶豫了半天,終於把小胖抱進了嬰兒車,推着他來到了銀行。
那是一張沒設秘碼的銀行卡,插入提款機后,只需按下確認,顯示器上的帳戶餘額就打出來了。
可,不對吧?顯示器上顯示的竟然是六位數,竟然五十萬整!
雲馨以為自己的眼睛花了,緊跟着大腦也跟着短路了,愣了老半天,再仔細從頭到尾數一數,竟然還是這個數字。
最終,雲馨只取了一千塊錢,買完了奶粉,才心事忡忡的回到了她和梁燕的那個蝸居。
……
梁燕發覺這兩天雲馨不大對勁,總是心慌意亂的樣子,做什麼總是愛走神。
“嗨,那水都流到桌子上了,你怎麼還倒啊?”眼見着雲馨又走神了,梁燕不得不數落數落她。
她搶過了保溫瓶,一邊用紙巾擦着桌子一邊說:“你腦子現在是不是又搭錯弦啦?怎麼幹什麼都沒心沒肺的呀?”
雲馨坐在掉色的布藝沙發上發獃,那雙被長睫毛遮掩了一半的眼睛裏充滿了迷茫,她本來想說什麼,可想想卻欲言又止。
“你……不會是懷春了吧?”梁燕一說到這個問題就恨鐵不成鋼:“你說你,好好的一個漂亮清純的女孩,放着好好的大學不念,非得要生個小屁孩,現在要學歷沒學歷不說,還帶着個拖油瓶,你要是談婚論嫁,我不相信這世上還有男孩敢娶你。”
雲馨臉紅了,為了避開這個敏感話題,只好說了銀行卡的事:“我想那人肯定是拿錯了卡,那麼多錢,怎麼可能……姐,你說我怎麼才能找到他,把這張卡還給他……”
“你沒病吧?”梁燕伸手要去摸雲馨的額頭:“你當你是誰呀?女雷鋒?何況那錢不見得是好道來的,人家給你了,你收着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