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結局
兩年過去了,林近溪早已重新安頓了自己的現在和未來,充實的工作,兼職的寫作,住一間陽台朝南的單身公寓,陽台上種滿月季、曼陀羅,我偶爾會去看她,伴着花香一起喝茶閑聊。我們還會如從前一樣,爬山涉水,或者為寫一篇關於信仰的稿子跟她去清風寺打佛七,她去並不和他寒暄,離開也不和他道別。我和我的‘筆友’在寺里打過幾個照面,一個英俊的不招搖卻在人群里不能被忽視的人物,我並未上前做過自我介紹,仍然把我和他的關係定位在‘筆友’,也許還不是時機。林近溪每次去清風寺,會在一屋小住兩天,自從徐澤遠變成隨靜師父,阿闖便把徐澤遠的房間珍藏起來——概不出租,順理成章成了林近溪的御用。林近溪每每入住,他會問,我哥啥時下山?或者,嫂子你可是有家室的,可不能見異思遷。他想,也只有林近溪能把隨靜師父再變回徐澤遠。可日子一天天過去,不見徐澤遠有什麼動靜,阿闖着急的時候也會惱,都多長時間了還趁着,嫂子,不行咱就改嫁吧。林近溪聽了只是笑笑,不急不惱,看不出她的心思來。
寺里的隨靜師父十分勤奮,把不悟留下的稿子摘抄謄錄,一字一句不敢怠慢,他越是整理越是感嘆,不悟的文學功底和對經典理解的造詣非常人可比,到後來他哪是在研習佛經,分明在研習不悟的註解、釋意。夜深人靜的時候,道乙打坐修行,徐澤遠便看着窗外的月色出神,她沒變,他不敢看她的臉,只敢用餘光瞟一眼她的背影,或她來打七的時候,趁人不備的遠遠的打量她,他知道她在等他。
林近溪坐在一屋徐澤遠和她房間裏的床邊,合上書,看着窗外的圓月,心想,你等了我幾年,我便再還你幾年,人生無非往往複復幾個回合的光景,希望我們此生兩兩無憾,兩不相欠。
對於林近溪和徐澤遠之間的千絲萬縷,我做過無數次的猜測、假設、甚至不着邊際的幻想,無論過程怎樣,他們各自身處何地,甚至陷入各自的生死輪迴,他們的靈魂都不曾分離,或許他們根本就是一個靈魂的兩個分靈。還記得我曾問過徐澤遠關於他的藍色靈魂嗎?他說除了左肩是一團白色的光影,通體藍色,因為鏡象有些虛無,也實在給不出太多細節。
我並不確認徐澤遠藍色靈魂左肩的白色,和林近溪白色靈魂右肩的藍色,之間是否有必然的聯繫。也不確認是否還會聽到其他人講述橙色的靈魂,或者紅色的靈魂。我能感觸到的問題實質是,徐澤遠和林近溪在各自向我描述靈魂的時候,使我深刻的感受到他們描述的靈魂形態驚人的相似,他們一定有非常深厚的淵源。
我們不防做個假設,你無端的想念一個人,有可能並非無端,是因為對方正在想念你,之所以產生如此的意識傳導,你們先前勢必有過信息交互,並在這個交互過程中留下並攜帶了彼此的電粒子,電粒子的量級決定了意念傳導的層級,數量越多意念傳導越強烈,周期維繫越久。宇宙億兆空間裏我們是否會有一個甚至幾個平行世界?將‘我’以不同的方式呈現,比如靈魂、或是中微粒子、或者其他等等。渺小的人類尚且可以意念相通。那麼靈魂信息的交融也不無可能,且並不隨着‘我’在地球世界的消亡而消亡,而是伴隨着靈魂在生生世世中穿行,並指引‘我’在不同的輪迴中與‘你’不停的重逢。
兩個人在隔空思念中渡過了數個月。徐澤遠終於完成了不悟所有的文稿,他細緻查找了自己不甚明了的註解旁徵博引,編輯排版。他讓阿闖拿到鎮子上打印成冊。徐澤遠把裝訂的八十卷《華嚴》、七十二相《愣嚴》打印裝訂的註釋全篇拿給智現師父。智現老和尚正端坐在寺里側院的菩提樹下打坐,樹蔭下兩個沙彌輕聲念誦《愣嚴咒》。
智現雙目微睜,對兩個小少彌說道:要專心念佛,一心誦咒,不立知見。
徐澤遠見智現未打坐入定,便抱着冊本對師父說道,
師父,稿子完成了,您過過目?
智現抬眼瞅着隨靜,問道,
隨靜,我且問你,你為何出家?
隨靜心生幾分惶恐,自然為渡眾生出家、弘法利生,但師父一定不是指這個,一時語塞。
你為寫書出嫁。智現指了指他抱着的佛本,笑了笑。
師父,弟子不懂。
佛性亦稱心性、真如、如來藏。本有的心性清凈無染,在聖不增,在凡不減。只見智現雙手合十,端莊威嚴,看了看在側的兩個沙彌,又繼續說道:你們懂不懂?
兩個沙彌起身走到智現老和尚身邊,雙手合十,齊齊的說道,請師叔祖開示。
智現深深的嘆了氣,道:罷了,不管你們了,我先走了。語畢竟止了呼吸。圓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