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

大結局

一家人是吃了晚飯過後出發的,車子開到野外無人處才開始加速,待天徹底黑下來才開始飛馳。

所以原本開車都要十幾個小時的路程,他們兩三個小時就到了。

到京市的時候晚上十點左右,車速恢復正常,所以從進城到四合院又花了半個多小時,習慣十點之前睡覺的孩子們已經困得不行了。

京市這邊的四合院,孟西洲一直有讓人打理着。之前一決定帶孩子們過來玩,他就打電話過來讓人給收拾整理好了。

所以一到四合院,孟西洲就讓大兒子帶着兩個小的去洗澡睡覺,回頭邊擱下東西、邊跟風知意說,“我去打聽一下是什麼情況,你跟孩子先睡。”

“嗯。”風知意正把孩子們的睡衣從行李中拿出來,點頭交代,“隨便打聽一下就行了,早點回來休息。”

她對風家發生了什麼恩怨狗血一點都不感興趣,倒是孟西洲從廣市那邊跑回家、吃了下晚飯又帶着全家跑到這邊,累了一天了。

“好。”孟西洲親了親她,披着月色走了。

風知意則趁着孩子們洗澡的時候,把他們房間和鋪蓋檢查了一下。

哪怕孟西洲讓人都換上了嶄新的,風知意還是不放心地消毒除塵了一下,再拿了一小株冰蓮擱在不起眼的角落裏。

這盛暑的天,京市可比他們那裏熱多了。

待孩子們洗好澡出來,風知意看見孩子們束手束腳得有些拘謹樣,輕笑道,“放輕鬆,咱們不是在做客。這是咱們家,自在點。”

“咱們家?”孟灼眼睛一亮,“這麼大的院子、還有那麼多屋子都是咱們家嗎?”

“對呀。”風知意微笑點頭,“而且這種院子還不止一處,你爸給你們每人都置辦了一座四合院,等你們長大成年了就交給你們。”

三孩子聞言,高興得面面相覷地笑了,頓時放開了手腳跟在家裏一樣撒歡。

“好了,快睡覺吧,都11點多了。”風知意領着他們來到收拾好的房間裏,是一張大坑,“今晚你們三先睡一塊,如果想分房睡的話,明天讓你們爸爸再收拾兩間房出來。”

“咦,還有這種床?”三孩子沒見過這麼大的炕,還可以橫着睡的,歡呼地甩了鞋子跑上去撒歡。

風知意在門口敲敲門以示警告,“飯飯,帶弟弟睡覺,明天再玩鬧,都快12點了。”

“哦哦!”孟灼忙把弟弟一個個地摁躺下,蓋上薄毯,“娘晚安!”

其他兩個孩子也乖乖地躺着,“媽媽晚安。”

風知意微微笑了笑,“嗯,晚安。”

然後關了他們這屋的燈,帶上門回到自己房間去。

洗漱好,風知意撿了本書邊看邊等孟西洲。

孟西洲是快凌晨兩點才回來的,看到風知意還在等他,感動又心疼地摟了摟她,“不是讓你先睡嗎?怎麼還等着?”

但不可否認的事,忙活了一通回到家,有一盞暖燈等着他、尤其燈下還有個美人,比回家看到黑漆漆的屋子心裏熨帖多了。

他媳婦兒真是個可心人兒,每次都暖到他心窩裏去了。

“沒事兒,”風知意拉着他去浴房,“我給你準備了葯浴,你泡泡去去乏,我給你搓背。”

其實她是想用異能藉著給他搓背的時候,給他好好療養一下。

畢竟他一直在外面跑的,工作勞累不說,還睡眠不足。她不在身邊的時候,也不知道有沒有好好吃飯。所以他隔三差五地回來,她總要給他療養一下,怕他把身體給累壞了。

孟西洲聽得心下一甜一暖地一把抱起她往浴房走,“那一起。”

風知意微微掙扎了一下,“我洗過了。”

“那還是可以再洗一次的嘛!”孟西洲不以為意,“反正天氣這麼熱。”

風知意想着一塊洗,給他搓背也方便,也就隨他去了。

只是孟西洲就不是一個安分的正經人,非得在浴桶里好好折騰了她一番,才饜足地抱着她一起靜靜泡澡,“寶貝兒,這次不僅僅是爺爺倒了,風家也倒了。”

風知意聽得微怔,“怎麼會?風家不正如日中天嗎?”

孟西洲這才把他打聽來的始末跟她說來——

這事兒,還得從楚大美人說起。

楚大美人小產之後,身體大虧空,體質變得極差,幾乎是隔三差五地就病一場的那種。冷不得、熱不得、累不得、餓不得,衣食住行還粗糙不得,需要金貴又精細。

稍有不慎,就會氣勢洶洶地大病一場,甚至能病到徘徊在生死邊緣的程度,可以說比豆腐做的還易碎。

這麼個嬌貴易碎的人,那得花大價錢養着供着啊。但風父那點工資,怎麼養得起這麼嬌貴的人?所以他就想把她接到風家,藉著風老爺子的庇護好好養着。

但是呢,風老爺子是真的厭惡楚大美人這個人。

不,甚至可以說是憎恨。

一是因為最初風父就是為了這麼個玩意兒,惹上杜家楚家,讓那兩家聯手把風家給撂倒了。他自己在關押中差點就死了,風家也差點沒了。

二是楚大美人丟棄他孫女風知意,惹得他孫女不認父母不認風家,她就是罪魁禍首。

所以在風老爺子的認知里,楚大美人就是所有不幸的禍源根頭。而現在她又把他兒子迷得不知所謂,他能接受她才怪。

更何況,她現在是楚家餘孽,別說她不能生了,就算能生,生出來的孩子也毫無前途。

他接受這樣一個需要瘋狂花錢養着供着、卻什麼事都不能幹、且一無是處還需要專人伺候照顧的祖宗幹嘛?

他家的錢多得慌不成?去把仇人當祖宗伺候供養?他腦子又沒壞掉。

所以風老爺子無論如何都不鬆口同意、不肯認下這兒媳婦,風父就氣得不行,撇下老父親不顧,在外面兢兢業業地陪着照顧妻子,可謂痴情好男人了。

後來沈家那三個孩子就趁虛而入,楚大美人見勢不對,就好言相勸風父跟風老爺子服軟。

風父去了,風老爺子也慢慢接受了。然後開始慢慢照顧自己的兒子,提攜他在事業上漸漸地爬上去。

就在父子倆要和好如初的時候,沈母出獄了,開始作妖了,父子倆的關係又開始微妙地轉折了。

禍不單行的是,風父夫妻倆這幾年住在外面,吃穿住行花的都是當初楚家給楚大美人大手筆的陪嫁,花了幾年坐吃山空了。

風父那點工資,根本養不起那麼嬌貴、嬌貴到一碰就碎的楚大美人。

可他跟風老爺子的關係又開始惡化,而且風老爺子無論如何,就是咬死不接受楚大美人這個兒媳。

被逼得沒辦法的風父惱了、怨恨了、不管不顧了,開始利用手中的職權,打着風老爺子的名號暗戳戳地收賄受賄。

一開始還小心翼翼地不明顯,後來嬌養楚大美人所需要的錢越來越多、越來越急迫,膽子也就越來越大,收賄的數額也隨着越來越高,到後來毫無顧忌了。

那風父收了錢,就要給人辦事,自然會辦出很多不光明的冤假事件,漸漸地積攢出民憤。

人在官場上,不可能沒有政敵、沒有利益相衝突的人,人家早就戳戳地在一旁虎視眈眈地收集着罪證。趁着這次嚴打,一下子就把整個風家,一個高浪頭就狠狠地拍下!

這次嚴打,是有史以來最嚴重的一次,做偷一分錢的小偷都會被喂花生子兒的那種。

風父那麼嚴重的貪贓枉法,根本就是死無葬身之地,還拉着整個風家陪葬,連同高高在上、功勛高得不可撼動的風老爺子一起。

風老爺子得知兒子犯下的這事,還狐假虎威地打着他的名號,一個氣不過,腦溢血癱了。

上面調查清楚,知道風老爺子是不知情的、無辜的,但也有一定的罪責。要不是他監管不力,他兒子也沒法打着他的名號貪贓枉法。

所以呢,上面念着風老爺子為國家做了那麼多貢獻、功勛赫赫的份上,又看他現在已經癱了,或許馬上就要走了,就讓他體面地退了下來,保留他最後的尊榮。

說是退休養病,實則也就是革職。

俗話說,樹倒猢猻散,這話一點都沒錯。

仗着風老爺子的庇護,這幾年混得風生水起、無限風光和榮耀的那三個孫子孫女紛紛忙不迭要跟風家撇清關係,這會正在鬧呢。

因為現在犯罪,基本上都要把其家屬給查個遍。

沈家估計自個兒不太乾淨,心虛慌了,就想撇清關係逃脫審查。

也或許,他們以為風家這是要跟十幾年前一樣,又要倒一次,不想被連累。

風知意聽完嘴角微抽,“這可真現實!這已經不是冷血無情,這是忘恩負義的白眼狼了吧?這副嘴臉,就不怕別人看得齒冷、心裏犯嘀咕?”

“可能是熟能生巧了吧?”孟西洲有些嘲諷地道,“風家第一次倒下的時候,那三個孩子的道德三觀正在形成塑造,沈家就給他們做了“好榜樣”。可能他們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是相當正確的做法。”

“畢竟,沈家那三個孩子從小到大,一直跟着沈家來來回回地跳着做牆頭草,還真的一點苦都沒吃過,一直榮華富貴着。”孟西洲是真心覺得,“風家虧欠誰,都沒有虧欠過他們仨。”

風家兩段榮光時期,明明是那三個人跑來佔盡了便宜,一倒就立馬跑遠撇清關係,還表現得風家有多虧欠了他們一樣,叫得最屈、蹦得最歡。

其實就是好處拿盡了,責任卻一點都不想負。

真的是,讓人鄙夷又唾棄。

“俗話說,多行不義必自斃,他們這種為人處世能走多遠?”風知意輕嗤,“等着看吧,他們本來就是吸着風家的血養大的。沒了風家、沒了爺爺,他們屁都不是。”

本來風知意對沈家並沒有多少反感,第一次跟風家撇清關係,那可以說是政策的鍋。

畢竟,那個時候,撇清關係是大部分人的選擇。

可現在有必要嗎?

風家前前後後好歹養了他們十幾二十年,給了他們十幾二十年的榮華富貴。風父對他們的做法是有些欠妥,但那也是他們先對不起風父先。

而風老爺子可沒有一絲一毫的對不起他們,還是親生的爺爺,相處了十幾年的爺爺,怎麼樣都該有感情在吧?可卻這樣一而再地說扔就扔,這簡直……

風知意真的是有點嘆為觀止了,沈家這翻臉不認人的嘴臉太難看了。

孟西洲輕輕“嗯”了一聲,垂首親了親她額頭,“起了?”

“哦。”風知意正要一動,就被孟西洲一把抱出了浴桶,拿過浴巾給她仔仔細細地擦乾,抱回卧室,“明天去醫院看爺爺,要帶孩子們去嗎?”

風知意想了想,有些搖頭,“我也不知道,你說要帶去嗎?”

其實她覺得沒必要,又覺得世俗人情上該帶去。

孟西洲把她放進被窩裏,自己隨便擦了一下,也拉滅燈鑽進被窩,把人往懷裏一摟,“帶去看看吧。爺爺現在的情況不容樂觀,可能就是這一兩天的事了。”

“行吧。”風知意若有所思地趴在他懷裏,其實還在愁緒,她明天要不要救風老爺子。

孟西洲似乎感受到了她有點心緒不寧,安撫地輕撫着她的背,“不管你做什麼決定,老公都支持你。別多想,睡吧。”

“好。”風知意摒棄雜念,心無旁騖地閉眼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一家人吃過早飯,就拎着禮品去醫院看望風老爺子。

怕孩子們不懂,路上風知意還跟三個孩子科普,“我們這次是去看望媽媽的爺爺,也是你們的外曾祖父,你們叫太姥爺就好。”

三個孩子乖巧地點頭,米米倒是有些疑惑,“媽媽的爺爺,太姥爺……那我們以前怎麼沒見過啊?”

其他兩個孩子也點頭,都表示疑惑地看着她。

風知意一怔,正在開車的孟西洲剛想開口幫她解釋,被她攔住,自己跟孩子們實話實說,“因為我們家跟他不親,就是一門親戚,需要走動一下。他現在病了,就來看看他。”

她不想在孩子們面前粉飾太平,孩子們會有自己的辨別是非能力。

“哦。”三個孩子似懂非懂地點頭,不親的太姥爺。

“娘,是不是……”孟灼有些不確定地搜索着久遠的記憶,“我小時候,你和爸爸經常帶我去看的那位太爺爺?”

風知意訝然挑眉,“你還記得啊?”

孟灼不太好意思地抿唇笑笑,“只記得一點點,模模糊糊的。我記得小時候,你跟爸爸經常帶我去一位老爺爺家吃飯。那位老爺爺家裏老是有一些雜七雜八的人,老惹娘不高興,我不喜歡那裏。”

“那麼小的事情你還記得啊?”風知意真的是驚訝了,看來小孩子不是不懂,印象深刻的事情他們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呢。

見他靦腆點頭,風知意乾脆跟他說,“你是在這裏出生的,然後長到三歲,娘和爸爸才帶你回咱們老家那邊。”

“我在這裏出生的?”孟灼也驚訝了,有些好奇,“那咱們家以前住哪呢?就昨晚我們住的那院子嗎?”

“不是,是另外一處。”風知意記得,那個小樓,上面好像還給她留着,“改天有機會,娘帶你去看看。”

“好。”對於小時候住過的家,孟灼還是有點好奇的。

菜菜跟米米聽得也好奇地問,“媽媽,那我們呢?!我們也是在這裏出生的嗎?”

“不是。”這話風知意還沒來得及回答,倒是孟灼很有記憶,“你們是在咱們老家出生的,出生的時候我還以為你們是醜醜的妹妹呢,嚇我一跳,我都記得。”

“哈哈哈……”風知意夫妻倆忍俊不禁,笑得兩個小的去撲騰哥哥,“你才醜醜!”

一家人歡聲笑語地來到了醫院,一走進去,顏值極高的一家五口立馬吸引了來來往往的人群注意。

不過風知意夫妻倆無暇顧及,帶着孩子直奔打聽好的病房。

上面倒沒收迴風老爺子的待遇,還是住高級獨立病房,還有警衛員守着。

警衛員還是風老爺子以前帶在身邊的那位,看到風知意愣了愣,隨即壓抑着激動道,“風博士您回來了?!老首長他很惦記着您!給您寫過很多信,您都沒回,他很傷心。”

風知意狠狠一愣,“爺爺給我寫過信?”

“對呀!”警衛員一臉純真無辜地道,“您那沒有電話,首長找您不方便,他最討厭舞文弄墨的人了,都拿起筆給您一夜夜地寫信。可您從來沒回過,後來他寫了大概一年就沒寫了。”

風知意沉吟,她剛回去的一兩年,家裏確實沒裝電話,也確實只有寫信的聯繫方式。所以,這信件去哪了?

“那爺爺可有收到我給他寫的信?”風知意又問,心裏嘀咕着估計是沒有。

果然,警衛員搖頭,“沒有啊!”

風知意眉目冷然了一下,這估計是有人在從中作梗。不出意外,應該是沈家那幾個人。

風知意心裏有些內疚,微微頷首,“我去看看他。”

“好好好,您請。”警衛員趕緊讓開,請他們進去。

可一進病房,就看到沈家那三人帶着不少陌生面孔,圍着已經癱在病床上動也不能動的風老爺子“噓寒問暖”——

“爺爺,您簽個字吧!城哥他現在就因為跟那個人的關係,被連累得被調查。您也不想他無辜受牽連吧?他可是您的長孫啊!”

“就是啊,爺爺。我家耀哥今年正要評職稱,要晉陞了,您別耽擱他嗎?我怎麼那麼倒霉啊!居然有這樣一個娘家!害得我在婆家都沒臉了!”

“爺爺,可是您的親孫子啊!您怎麼忍心眼睜睜地看着我也跟着倒霉?我現在都被學校停課了!”

……

風知意走進去掃了一眼,經過昨晚孟西洲跟她簡單地科普了一下,知道第一句話是大孫媳婦說的,第二句話是那個唯一的孫女、掌上明珠說的,第三句是那個仗着爺爺在京市橫着走的小孫子說的。

也不知道,風老爺子現在聽着子孫環繞的這些話,心情可還愉快,有沒有心肌梗塞?

“你是誰?!”看到陌生的一家五口進來,那個大孫媳婦很不悅地皺眉,朝門口喊,“小張,你怎麼隨便放人進來?!”

倒是那位掌上明珠看到風知意一愣,隨即蹭地一下站起來,“你、你不是被趕到鄉下去了嗎?你還敢回來?!”

當初風知意離開的時候,沈家那最小的孩子也有十歲了,自然也記得認識風知意,不過他很鄙夷,“楚家餘孽?”

之前一直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的風老爺子那秘書長,看到風知意一怔,隨即一直略帶冷嘲的面無表情臉生動起來,趕緊大步朝風知意這邊走來,有些激動地笑道,“大小姐,您可終於回來了!”

聽着他刻意“大小姐”的稱呼,風知意朝他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笑得他表情有些心虛地訕訕,“呵呵,首長他、他可惦記着您了!”

說著,毫不客氣地忙格擋開閑雜人等,請風知意,“您趕緊去看看吧。”

風知意淡淡收回眼神,直接朝風老爺子的病床前走去。

在經過沈家一眾人時,看到他們手裏的那撇清關係的申明,風知意極度諷刺輕“呵”了一聲,“呵”得沈家眾人惱羞成怒,“你笑什麼?!”

風知意一個眼神都沒給沈家眾人,看向一看到她來,一直面如死灰、眼神黯淡無光的風老爺子眼神亮起,朝她激動地“嗬嗬嗬……”

風知意看得挑眉,這是話都不能說了?走到他病床前站定,微微笑了一下,“爺爺,事到如今,您可求仁得仁了?”

風老爺子渾濁的眼珠子一滯,隨即情緒有些激動地胸膛起伏。

可看風知意神色一如既然的寡淡,看着他低至塵埃、看着他高樓起、看着他大廈傾塌……沒有嘲笑輕視過、也沒有同情可憐過、更沒有巴結恭維過。

她好像一直,都是這樣不冷不熱、不遠不近,就像個事外人一樣淡淡地看着他。

陡然之間,風老爺子像是想通了什麼,無聲地輕嘆一聲,情緒消匿下去閉了眼。

然後沒一會又睜開,眼珠子往門口那邊轉了轉,又看了看風知意,似乎在示意她離開,不要參與風家這些事裏。

風知意微微笑了笑,抬手摟了摟身邊大兒子的肩膀,“這是飯飯,您還記得嗎?”

孟灼也適時跟風老爺子打招呼,“太姥爺好!”

菜菜跟米米見此,也乖巧懂禮地喊人,“太老爺好!”

風老爺子怔了怔,目光巡視了一遍三個孩子,眼眸微亮起一些柔軟的笑意,艱難地微微點頭。

尤其是看到如今11歲、只比風知意矮半個頭的孟灼,俊秀挺拔得像個出色的大小夥子一樣,欣慰懷念得不行。手指細微地動了動,似乎想伸手摸摸孩子,卻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眸色有些遺憾。

孟灼見此,一步上前地去握住他那枯瘦的手,彎下腰湊近他道,“太姥爺您還記得我嗎?我是飯飯。小時候經常去您家,跟您搶牛奶喝的那個,還拽過您鬍子呢。您還說,等我長大了,訓練我當兵呢!”

風老爺子眼睛頓時愉快地彎了彎,高興地“嗬嗬”了兩聲,艱難地點頭。似乎有些感慨地打量了一下孟灼,然後目光挪向風知意身後的孟西洲,發現他們父子兩可真像,簡直就是大小版。

孟西洲見此上前彎腰,溫聲道,“爺爺,我們來看您了。”

風老爺子微微點頭,目光有些不舍地看了看風知意,又掃視了一圈他們一家五口,然後目光定在孟西洲臉上。

孟西洲似有所感,“好,我們一家會好好的,我會照顧好知意和孩子們。”

風老爺子欣慰地微微點頭,然後再次看向門口,示意他們離開。

風知意見此心下微嘆,上前一步,微微彎下腰握住他的手,不着痕迹地把異能輸入進去,“爺爺,您還記得我跟您說過的嗎?等您退休了,我給您在我們那起棟木屋,白天種花釣魚,晚上聽蛙聲蟲鳴,看風花雨雪,看雲捲雲舒,看歲月如梭。”

她以前就承諾過,會還風老爺子十六年的撫養之恩。可自從70年她救治關押中的風老爺子開始,到現在的83年才十三年,還差三年才滿呢。

風老爺子聽她說的,眼眶漸漸地濕潤起來,感動地“嗬嗬”點頭:他記得,他怎麼不記得?

可隨即想到什麼,微微轉眼地看向沈家一眾人等。皺紋枯壑的臉部表情雖然沒什麼變化,可臉色明顯拉了下來,眼睛裏泛着心如死灰的憎惡和冷意。

風知意見此輕嘆,“我早就跟您說過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您何必那麼操心勞碌呢?到頭來,還不落得一聲好。回頭有這種子孫給您哭靈,您不怕髒了輪迴的路嗎?”

這話說得風老爺子一呆,秘書長趕緊握拳抵在鼻下,堵住嘴裏要溢出來的輕笑。

沈家眾人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那個橫行跋扈慣了的小孫子立馬一惱怒,氣勢沖沖地衝過來要打人似的,“你他瑪德說什麼……”

卻不料,病房裏數個不知是來監督還是來看護的警衛“倏”地一下整齊端起木倉,“噶擦”子彈上膛,瞄準了那小孫子,嚇得“掌上明珠”趕緊拉住他,“你別亂來!”

要不是有這些警衛在,沈家人早就自作主張地摁着風老爺子的手簽字了,哪會苦口婆心地勸到現在。

小孫子一顫,趕緊慫回去了,恨恨地瞪着風知意。

風知意垂首跟風老爺子說話,頭都沒抬一下,“爺爺,您該退休了。無論是工作上,還是兒孫上。”

風老爺子怔怔地看着她一會,有些感慨,他活了這麼一大輩子,居然還沒他一個孫女活得豁達通透,深有感觸地微微點頭,然後轉看向秘書長。

秘書長見此,趕緊上前彎腰垂首詢問,“首長,我在這呢,您有什麼吩咐?”

風老爺子看了看沈家一眾人,嘴艱難地動了動,剛剛風知意給他治療了一下,他居然能發出一些字節音,“戶……口……”

秘書長頓時詫異又驚喜,“首長!您能說話了?!”

風老爺子似乎自己也沒料到,怔了怔,怕自己這是迴光返照,趕緊交代後事,“戶…戶…口,除…除掉…”

秘書長見他說完還看了沈家那一眾人一眼,立馬明白,“是要把這幾個人,從您的戶口上除掉?也就是法律上斷絕關係?”

風老爺子點頭。

雖然盼着跟風家撇清關係,但是,親口聽到風老爺子說要把他們從戶口本上抹去,沈家一眾人還是臉色登時難看起來。

這就好像是:他們可以不要風家,但風家不可以不要他們。他們可是風家的子孫、風家的血脈、風家的根。從前,可沒少仗着這一點作威作福。

秘書長愉悅地答應,“好的!我回頭就給您辦好。”

風老爺子不放心地說,“登…登報…”

秘書長心領神會,“還要登報公示是嗎?”

風老爺子又點頭,是決定一點餘地都不留了。

沈家人臉色更難看了。

秘書長立馬應下,“好,您還有什麼要求?”

風老爺子看了看風知意,艱難地發音,“給…給丫頭…骨…骨灰…也給,都…都給…”

秘書長簡直翻譯十級,“您是說,您名下所有的東西,都給大小姐是嗎?包括您百年後的骨灰?”

風老爺子點頭。

秘書長有些感慨地看了看風知意,“好,您放心,我一定都給您辦好。”

外人不知道,包括沈家人都不知道,風老爺子雖然被兒子連累了,但國家可沒苛責他半分,也沒否認他半分功勞。他掙了一輩子的功勛可不少,那是能足以庇護子孫三代的。

所以,哪怕沈家人不知有什麼,但這個意思就足以讓他們臉色如便秘了。

風老爺子又轉看向風知意,眸色溫情,“葬…葬你那…那山…看…看風…看雨…聽…蛙聲…蟲鳴…爺爺…答…答應…過你…你的…”

秘書長聽得拿起眼鏡,把手指伸進去擦了擦眼睛,“大小姐,首長的意思是,把他骨灰葬在你們那的山上,去看你們那的風雨,聽你們的那蛙聲蟲鳴。他說,這是他答應過要陪着你做的。”

風知意微微笑了笑,也沒說她可以救活風老爺子,只問,“那我可以帶爺爺回我那,去渡過他人生中最後一段日子嗎?”

秘書長看向風老爺子,風老爺子微微點頭,他就立馬說,“當然可以!您現在是首長唯一的子孫後代,他所有的事您都能全權做主。”

風知意並不覺得這“唯一的子孫後代”有什麼值得驕傲的,只微微點頭,“那就有勞秘書長幫忙辦下程序,我不太懂這事兒。”

“好的,我這就去辦。”自從風老爺子倒下,秘書長守在這,被沈家天天來人騷擾得不勝其煩,他也想趕緊完事兒。

所以,一說完,他就對沈家眾人很不屑地道,“你們得償所願了,跟我來吧。”

沈家眾人跟着他走出去,大孫媳婦有些狐疑地警惕,“老爺子還有什麼東西?按照遺產分配不該一人一份嗎?而且嫁出去的孫女也沒資格分吧?”

秘書長沒好氣地冷嗤,“骨灰啊,你要不要?”

對方頓時就被噎住了。

風知意聽着他們走遠的聲音,無語得嘴角微抽。收回目光拍了拍風老爺子的手,“爺爺,我明天來接您出院,您好好休息。”

風老爺子像是交代完後事,整個人放鬆得臉上的皺紋都鬆了些,微微點頭。

想着這也許是最後一面了,等下他睡著了,可能就再也不會醒了,就目光不舍地看着風知意一家五口都禮貌地跟他告別,一一微笑點頭。

風知意走到門口,那個跟了風老爺子十幾年的警衛員似乎鼓起勇氣叫住她,“風、風博士,我……明天我可以跟着首長一塊去嗎?”

見風知意疑惑地看向他,有些眼眶紅紅地解釋,“我從小是個孤兒,是首長養大了我,送我去當兵,教我本事。我、我願意給首長做一輩子的警衛員!”

說到最後,聲音都哽咽了。

風知意看他年紀也不大,為了緩了緩他情緒就岔開話題問,“你結婚了沒啊?”

警衛員一愣,隨即臉有些紅紅,“還、還沒。”

風知意笑,“年紀輕輕的,談什麼一輩子。不過你明天跟着去可以,正好爺爺也需要親近的人照顧。”

警衛員高興得一激動,就欣喜地敬禮,“謝謝風博士!”

風知意微微搖頭,“想必上面也是會派警衛員跟着去的。不過你們軍部程序是怎麼走的,我不太清楚,你問問秘書長,怎麼弄的。”

“好!”警衛員高興點頭,其實只要風知意不反對,他肯定能跟着去。

風知意朝他微微點頭,“好好照顧爺爺。回頭秘書長來了,讓他把爺爺所有的事情處理好,我明天一來就會接爺爺走的。”

風老爺子這吊著一口命的身體,不方便在這裏治療。不然被醫生好奇檢查,查出問題。

警衛員一激動就敬禮,“是!”

風知意跟他辭別,走出病房一段距離,孟西洲才壓低聲音問,“一會我打電話回去,跟人訂做個木屋?”

這話,也就是問風知意會不會救風老爺子的意思了。

因為救的話,那肯定就需要屋子安置;不救的話,那就沒必要了。

風知意輕輕頷首,“訂吧。”

孟西洲瞬間明白了是什麼意思,“好。”

一家人從樓上住院部走到醫院大堂時,突然背後傳來喊孟西洲的聲音,“西洲!”

孟西洲帶着老婆孩子回頭,看到居然是宋宗洺半摟着一個抱着孩子的溫柔女人緊走幾步過來,看了看風知意和孩子們,高興得有些激動,“真的是你們啊?!什麼時候來的?怎麼都不給我說一下?說好的來京市就來找我呢!”

孟西洲客氣地抱歉笑笑,“有點急事臨時趕過來,沒來得及。”

宋宗洺看他們出現在醫院,不用想也知道大概是什麼事,識趣地不多問,就跟身邊的女人介紹,“這就是我經常跟你說起的,這是救過爺爺的風知意,以及經常照顧我跟爺爺的孟西洲。”

說完,又朝風知意等人介紹,“這是我妻子程柔,上個月我們孩子出生,這會帶他來做檢查。沒想到能遇到你們,真是巧了。”

程柔人如其名,氣質溫柔似水,朝風知意等人微微頷首,“你們好!早就聽宗洺說過你們,一直想感激沒機會。相請不如偶遇,不如今天就去我家坐坐吧。爺爺看到你們一定很高興!”

“不用客氣的,我們今天還有急事兒要去處理,下次吧。”風知意客氣回去,目光落在他們的孩子身上,“這次匆匆忙忙的沒準備,下次給孩子帶上見面禮才好意思去。”

程柔笑,“你也太客氣了!”

“這可不是客氣,”風知意道,“我家三個孩子,你家宋宗洺可都送過禮物呢!”

“那也是他應該的呀!”程柔眼神里是真誠的感激,“承蒙你們照顧他們祖孫那麼多。要不然,還不一定有我和我們的孩子呢!”

風知意微微搖頭,“你言重了。”

這邊風知意跟程柔交談了幾句,孟西洲也跟宋宗洺敘舊了些話題,但真的是有事要去處理,就跟他們匆匆告別了,說下次一定去看望宋老爺子。

宋宗洺也知道他們出現在醫院的事兒估計不好耽擱,雖然遺憾,但也理解地約下次。

各自分開走後,宋宗洺夫婦帶孩子繼續去做檢查,而風知意一家繼續往外面走。

孟西洲就跟風知意低聲說,“現在宋老爺子在清大里當教授,宋宗洺大學畢業后,去法院做了檢察官。”

風知意聽得挑眉,“混得不錯。”

孟西洲見不得她誇其他男人好,爭寵道,“我也混得不錯。”

風知意正輕笑,聽到後面還沒走多遠的程柔“哎喲”一聲,趕緊回頭,看到是拖地的阿姨那濕漉漉的拖把不小心拖到了程柔腳上,宋宗洺忙扶着妻子關心溫柔地呵護。而那阿姨佝僂着身形,忙不迭地朝他們鞠躬道歉,聲音嗡嗡地聽不太清楚,感覺頭都快鞠到地上了。

宋宗洺微微皺眉,擺擺手沒有計較,讓她下次小心點,就扶着妻子抱着孩子走了。

然後,那個拖地的“阿姨”抬起頭來,怔怔地,有些失神地看着走遠的宋宗洺一家。

風知意有些吃驚地愣了愣,因為那個拖地“阿姨”,居然是好像比她、甚至比宋宗洺還老了一輩的顧寒音?!

孟西洲也發現了,“她怎麼……她原本不是在這裏做護士的嗎?”

所以現在怎麼變成拖地的了?就算被楚家拖累,從醫又不跟從商從政從軍有衝突,這個應該不影響的。

“也不對,”孟西洲又想起,“楚家不是全部被發配去窮鄉僻壤的外地了嗎?她怎麼還留在這?難道是離婚了?”

“不清楚,”風知意搖搖頭,她就沒去關注過那些決定不再往來的人,“走吧。”

每個人的命運,都是自己選擇的。

就好比,這次風老爺子選擇放下,跟着她走,他就能安度個晚年。

孟西洲輕輕“嗯”了一聲,看她步履匆匆地似乎有事情要去做,有些沒反應過來,“現在去做什麼?”

他之前還有點納悶,她為什麼不多陪陪風老爺子呢。沒看到他們走的時候,風老爺子的眼神有多麼不舍嗎?

風知意看着外面灼熱的陽光,目光微寒,“去大院裏拜訪一下舊交。”

孟西洲只稍微怔了一下,隨即就反應過來,壓低聲音,“去收拾瀋家?”

“嗯。”風知意點頭,扣留她跟風老爺子彼此往來的信,這個做法有點膈應到她了。

而且,拿了風老爺子的庇護還不好好孝敬他,那就把東西給全部吐出來!

然後又想到什麼,風知意看了看孩子們,“也讓孩子們去讓他們眼熟眼熟。”

畢竟,孩子們以後還是會出來混的。又不像她,只想窩在山窩窩裏鹹魚養老。

孟西洲也認可點頭,以後孩子們出來生活的話,人際關係還是要處的。

所以接下來,夫妻倆就帶着孩子們回了一趟大院,拿了些禮物一一拜訪了一下以前給孟灼送過周歲禮的人家,讓孩子們認認人,順便把風家這事兒收個尾,幫風老爺子跟大家道個別。

最重要的是,讓大家心領神會一下不是靠自己本事得到的東西,大家記得收回去,不用看她或風家的面子。

也好讓沈家那三人看看清楚,沒了風家的自己,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在官場上混的人,大家都是人精,忙意味深長地點頭稱是,還拐彎抹角地打探風老爺子能不能撐過去。

畢竟,真正掌權高位的一些人,不難知道她就是生長劑的諾獎人。

風知意委婉地表示,她這次來,是接退休的爺爺去鄉下安享晚年的。

這話暗藏的意思,聽得那些人個個暗自倒吸口氣,臉上的笑容更是熱情真誠了些,給孩子們的見面禮是一個比一個送得好,來表達自己交好的誠意。

畢竟,吃五穀雜糧的肉/體凡胎,誰不會生老病死?誰不想活得長長久久、健健康康、長命百歲?

解決好沈家,風知意一家第二天一早,就去醫院接風老爺子。

孟西洲跟秘書長去做風老爺子所有事情的交接,風知意帶着孩子走進病房,看到趕過來的老首長在跟風老爺子說話,“老瘋子,當你一無所有、什麼都不是的時候,你看看你身邊還剩下什麼?那些才是真的。”

風老爺子似乎不想在老友、老對頭面前失了體面地跟他結結巴巴,只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老首長注意到風知意走進來,起身笑道,“還以為你們今天才到呢,竟然比我還快,昨天就來了。”

風知意笑笑解釋,“我們連夜自己開車來的。”

老首長一聽,立馬扭頭朝風老爺子說道,“看看!看看!一聽說你有事就連夜開車趕來的,這才是真正的子孫!老瘋子,你可要懂得惜福啊!”

風老爺子看着風知意,老樹皮一樣的臉依然嚴肅沒表情,但眸色動容得微微點頭。

老首長想起什麼問,“聽說你要接爺爺去鄉下養老?”

這話,其實也是在試探她能不能救活風老爺子的意思。

風知意一怔,隨即笑道,“您老可真是消息靈通啊!”

這話,她昨天才委婉地跟大院諸人說的。不過,她倒也沒準備一下子把風老爺子給治好。決定讓他躺幾年,慢慢地恢復、慢慢地好起來。

免得他回頭生龍活虎了,老頑固的毛病又犯了,還是安安生生地躺着修身養性吧。

老首長“哈哈”大笑,“你那地方山清水秀、安寧自在,確實是個養老的好地方。等我退休了,我也去成不?”

這意有所指的話,讓風知意失笑,“成!哪能不成啊!”

兩位老泰山免費去給她鎮場子呢,不成白不成。

老首長頓時高興地跟風老爺子,把風知意好一頓誇,卻絲毫沒料到——

數年之後,他跟好起來的風老爺子,被風知意“奴役”成了抱着枸杞養生茶、一左一右看守學校大門的老大爺。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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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終於完結了!

吼兩下,叉會腰。

謝謝小可愛們陪我走到現在~[鞠躬]

因為申請了完結,還有一些關於男主噩夢的番外來不及寫,

我另外開個番外集合寫給大家免費看吧~咪啾!(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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