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太宰治：“……”

柴崎源生的表情還是老樣子，不過說話的口吻要比平時認真很多，給人一種他的確是經過深思熟慮才會這麼回答的錯覺。

……也許的確是深思熟慮。

太宰治沒有立刻說話，好半天才緩緩開口，“柴崎君，你果然每時每刻都在給我帶來驚喜。”

什麼叫做“你說哪一個”，這傢伙以前到底是得罪了多少人？

而且看柴崎源生剛才還要特意心算一下的架勢，太宰治保守估計這個人數得往兩位數上猜。

不錯，比他這個月因為嘗試新的自殺方式而被森鷗外無可奈何叫去辦公室談話的次數都要多了。

太宰治現在不好奇柴崎源生之前是做了什麼才會跑到日本來了，他現在更想知道這人得罪的都有誰。

——他不覺得柴崎源生會在這個時候和自己撒謊，尤其是這種聽起來特別離譜的。

“你得罪過的人裏面，加百羅涅的首領算一個？”

柴崎源生頓了頓，語氣有些感嘆，“太宰先生，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一上來居然直接就猜是首領，彷彿其他人都不太夠格似的。

“是嗎？”太宰治不以為意，“可我不覺得我猜錯了。”

“很抱歉，可惜這次太宰先生你確實猜錯了。”柴崎源生搖搖頭，“我和加百羅涅的人並沒有過節，我躲着他們，純粹是因為加百羅涅是彭格列的盟友。”

這句話透露出來的信息就有點多了，太宰治若有所思地望向他，“你這個時候倒是願意和我坦誠了？”

“因為沒有用不是嗎？”柴崎源生神色平淡地反問道，“我沒有那個自信可以完全瞞過你。況且，太宰先生你說過的，需要一些東西來向森首領交差。”

“那你覺得光這些就夠了嗎？你可是欺瞞上司在先，”太宰治不打算這麼簡單地放過他，“你明明是從意大利過來的，但前段時間翻譯候選的名單里我可是沒看見你的名字。”

“那也不能算是欺瞞上司，”柴崎源生說，“因為我從頭到尾也只是騙了木村前輩一個人而已。”

騙木村前輩說自己是英國來的，他在會意大利語這件事上的確只騙了這一個人。

太宰治沒什麼感情地笑了一聲，剛想質問柴崎源生怎麼解釋名單上沒有他這件事，就忽然意識到什麼，神情突然變得很微妙。

“……人事部和情報部那群人沒有記錄你的過去資料。”

其實這麼說也不準確，基本資料應該是記錄過了，只是一些決定性的關鍵內容並不完整。

黑手黨組織對新成員都會有一番過去經歷核查，以防混進來什麼卧底，雖然對於高級卧底來說查了也白查，但總是能篩選掉一部分人的。

不過核查力度也因人而異，要是所有新成員都得查到他們的祖宗十八代，人事部和情報部早就被他們自己掉落的頭髮給淹沒了。

如果柴崎源生實習期之後還留在中原中也身邊，他就屬於需要重點核查的對象。

——但是這人後來去了門衛室。

太宰治完全可以猜到那群人的思考邏輯：一個門衛嘛，隨便過幾眼就可以了。畢竟正常卧底誰放着幹部直屬部下不當，反倒要去看門的。

這些禿頭部門的人為了少一點工作量什麼都幹得出來。

這麼說來，柴崎源生還真是沒騙過其他人，純粹是他們的人沒有細查。除了他的那位前輩，柴崎源生沒說過自己會，也沒說過自己不會。

“太宰先生現在還有什麼別的疑惑嗎？”柴崎源生問道。

“有哦，”太宰治拉長聲音，他稍稍眯起眼睛，“我的疑惑有很多啊，柴崎君要幫我一一解答嗎？”

柴崎源生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我以為以太宰先生的聰明才智能聽得出我剛才說的只是客氣話。”

……那你還真好意思說。

太宰治對柴崎源生的印象在“這個人的腦迴路到底是怎麼長的”和“雖然但是也蠻有趣的”之間來回橫跳。

“你不覺得自己的話前後矛盾嗎？”太宰治曲起手指，隨意地敲了敲公園椅的扶手，“前幾分鐘你才和我說瞞着我沒有用呢。”

“是沒有用，”柴崎源生點了點頭，“我想如果太宰先生你真的要查，我恐怕瞞不了多久。”

哪怕他已經把自己的檔案洗得夠乾淨，但太宰治給他的感覺……他不想在這個人身上冒險。

“那又為什麼——”

“因為我希望太宰先生繼續對我保持興趣。”

柴崎源生的想法其實很簡單，一個沒有秘密的人是很無趣的，而太宰治顯然是出於無聊才願意幫自己隱瞞。就像是解密愛好者衝著謎題來，你不能太快給他答案一樣。

他本來也沒想着自己可以在港口Mafia這個暫時的避風港待多久，雖說柴崎源生覺得在這裏當門衛養老真的很滿足他的鹹魚心態，但考慮客觀實際，也不現實。

但至少在自己找到新地方之前的這段時間，他希望太宰治可以繼續出於探究自己的心態繼續幫他，就像是貓捉老鼠的遊戲一樣。

柴崎源生不敢說自己有多了解這位幹部，但他相信對於失去興趣的人，太宰治絕對不會有這麼好的閒情逸緻。

太宰治久久沒有說話，柴崎源生也沒有在意太宰治一瞬間變化的神色，若無其事地繼續說下去，“就是只有這一段時間也好，希望我身上還有可以吸引你的東西。”

身邊傳來一聲重重的剎車聲。

木村手指微微顫抖地按下車窗戶，“太宰先生……還有，柴崎。”

如果他剛才沒聽錯的話，什麼叫“只有這段時間也好”……他是撞見了什麼告白場景嗎？！本來他剛看見這兩人還在河岸上的時候還稍微安心了一點，但這個台詞……柴崎源生是真打算和太宰先生去殉情嗎？！

不過還好，中原先生去另一邊找了，他簡直難以想像對方看見這個場景的表情。只是被太宰先生拉去還好，要是被知道柴崎是自願的……不管組織的傳聞是不是真的，柴崎都絕對會被遷怒的！

木村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自己旁邊的金髮男人，默默鬆了一口氣。

這個人就無所謂了。

還好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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