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而且,這封信後面說了一句,元宵節的賀禮中的酒,是宋太公親手釀造的,酒勁兒很大之類的,酒勁兒大不大的無所謂,讓宋傑震驚地是,這時間上的巧合。
若這封信是今年寫來的,那也就是說,這封信到的時間應該是元宵節前後,而宋員外意外暴斃的時間,也恰好是正月十七!
宋傑突然間覺得毛骨悚然,他懷疑宋員外的死,怕也不是什麼年老體弱,飲酒過量引起的舊疾複發,而是因為涉及到了權力鬥爭被人給害了!
想起來作為大宋京城的汴梁附近,天子腳下該是最安全的地界,原主主僕三人,也沒有攜帶大量的金銀珠寶,卻意外被流傳的山匪給盯上了,還是那種窮凶極惡之徒。
現在想想,真是哪哪都透露着古怪,一般情況,匪徒其實都是求財為主,很少會無緣無故打殺性命。
畢竟,一般情況下,若只是劫財,官府一般會因為嫌棄麻煩,不會死咬着不放,但傷及人命,除非不被發現,沒有人去報官,否則必會追查。
嘆口氣,不說宋家祖上的祖訓,為死者開口,為枉死者伸冤,單是他欠了原主的大因果,這就需要他為他們查明死亡真相,讓他們能結清因果,然後投胎轉世。
單憑這一封信還不行,宋傑叫來管理賬房的老僕問道:“華叔,今年元宵節的時候,山東鄆城縣宋家的節禮是什麼?”
華叔愣了一下,他挺奇怪從來不管家裏人情來往的小少爺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來了,但還是恭恭敬敬地答道:“回少爺,宋太公那邊兒,因為頭年山東乾旱,收成不好,他家大少爺又將銀錢多用於江湖結交,所以只送來了一些山東特產的紅棗等。”
頓了一下又道:“對了,還有兩罈子宋太公親手做的燒酒,酒色稍顯渾濁,老爺怕少爺喝不慣,所以都放在酒窖內,打算閑時喝上兩口。”
說到這兒,華叔的眼角有些濕潤,神情悲傷:“只可惜,老爺沒喝多少,就出了事情。”他是宋員外早年闖江湖的時候,救下來的,對宋員外的感情特別深。
宋傑嘆氣地對華叔道:“華叔,您先別傷心,我問您,老爺出事之前,府里可有什麼異常之處?”
華叔人老成精,早年也是闖過江湖的,聽宋傑這麼問,當即明白裏面有事兒,趕緊問道:“少爺的意思是這山東宋家送來的酒水有問題?”
宋傑搖搖頭道:“酒水應該沒有大問題,但我爹去的未必沒有問題,您老仔細想一下,我爹出事前後,都見過什麼人,又有什麼反常的舉動?”
若是宋員外察覺了什麼,一定會告知華叔,華叔是宋員外最信任的人,若非華叔早年中毒壞了身子,勞累不得,宋員外就不會只是讓華叔做賬房,管理宋家所有的支出了。
這會兒聽了宋傑的話,華叔努力的想了一下之後道:“今年元宵節的時候,也不知道是院子裏的小子們瞎鬧騰沒注意,還是外邊兒哪個孩子不小心放炮竹,不小心把靠院牆那邊兒的一個小庫房給點了。”
“倒也沒有太大的損失,很快就給撲滅了,老管家說是火燒旺運,是好兆頭,老爺卻對我說這預兆不好,讓我把家裏的賬冊什麼的都收拾收拾,等您回來的時候,好交給您,沒想到一語成讖。”
說著,又抹了抹眼角,紅着雙眼道:“對了,正月十六那天,老爺說想要宴請蕭山縣有名望的人聚一聚,時間就定在正月二十,老爺生辰的時候。”
“卻沒成想,十七那天晌午,老爺喝了酒之後說有些不舒服,管家就去找大夫過來,可是等大夫到的時候,老爺已經渾身抽搐,臉色鐵青,沒過多一會兒,又開始口吐白沫,大夫搖頭說是人不行了。”
宋傑扶着華叔坐在椅子上,又遞過去一杯溫水后垂眸問道:“宋家的節禮是哪一天到的?”
華叔道:“十四那天,對,就是十四那天,我們都記得清清楚楚的,您也知道,一般這樣的節日,彼此送禮都是要提前個一兩天送來,以免正日的時候打擾家人團聚。”
“正常的時候,十四那天晌午走禮的就該全都到了,畢竟,都是算好日子的,未免失禮,遠道的一般都會選擇十三的時候就將東西送過來了。”
“當天,送禮來的都是這蕭山縣本地的幾家交好的望族,沒過晌午,該到的就都到了,大家也以為完事兒了,老爺還對管家說:明兒十五,讓府里的年輕人也上街去玩兒吧,別跟我們這些老頭子一樣在府里悶着。”
“就在府里年輕的丫頭和小廝們說要去放河燈之類的,管家跟我說讓我第二天照看府里,他家婆子要相看兒媳的時候,天色擦黑,山東宋家的禮給送來了。”
宋傑再問:“那我爹當天出事兒的時候,喝的是哪罈子酒?現在還有嗎?”
華叔搖頭道:“大夫當時也懷疑食物上有問題,但酒菜都驗過了,沒有問題,最後的結論就是老爺年輕的時候受傷嚴重,這次又飲酒過量,引發舊傷引起的。”
“官府的仵作也過來看過了,剩下的半罈子酒用銀針看過之後,說確實沒有問題,要不也不能讓族老們幫着穿衣封棺。”
正常情況下,宋員外這樣屬於正常死亡的,官府是不會特意派仵作過來的,但當時作為子嗣的原主正在汴梁,屍體不能久放。
族老們要在沒有人家子嗣在的情況下裝殮屍體,以免屍體腐敗,未免以後出現攞爛,這才需要官府給開具證明。
宋傑聽后,沉默半晌,他之前沒想過宋家父子的死亡還有這般插曲,自然也沒想過入棺之前看看屍體之類的,畢竟,釘了的棺木打開,本就是對死者的不敬。
但現在,時間已經過去了將近三個月,當時的酒菜等能留作證據的早就被人毀掉了,或者,就算本來的酒菜中有問題,在大夫來之前,怕是也早就換過了。
所以,現在想要知道真相,那唯一的辦法就是開棺驗屍!
可是,現在不是在現代,其實就算是現代,也有很多人因為不願意死者死後不能保持身體的完整性不願意讓死者死後再遭受開膛破肚之苦。
更何況是現在這個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的年代,還有,開棺驗屍,那就意味着要刨開祖墳,算起來那可是大不孝之罪,是打擾先祖安寢的罪人。
宋傑緊緊攥着自己的拳頭,反覆鬆開、攥緊,又過了一會兒,宋傑道:“華叔,您先忙去吧,我想想該怎麼辦。”
等華叔離開之後,宋傑又拿出那封信看了看,他知道包勉是包拯的親侄兒,話劇中《鍘包勉》《包公賠情》雖然都是演義出來的,是為了凸顯包公的忠心秉正,公而忘私。
但宋傑並不覺得這個事情就真的能凸顯出什麼,包公本該是一斷案如神的清官,可包勉這個事情上,只因為他是包拯的侄兒,所以就是大公無私,不徇私情,可若換做與包拯無關的其他人,那這就是一件天大的冤假錯案!
華夏人沒有幾個是不敬佩包拯、海瑞等大清官的,所以,他肯定會去提醒包勉,絕對不會讓為表忠心不惜忘記養恩,不顧血脈親情錯斬侄兒的這盆污水扣在包公的頭上。
只是,宋傑很清楚,他不能將手裏的這封信直接交給包拯叔侄,不說這裏面涉及到了手握實權的太后,就一個註定要成為土匪頭子的宋江,那就是一個大、麻煩。
宋員外一直為了報救命之恩,每年以節禮等借口接濟宋太公不少銀錢,這才給了宋江收買江湖人士的資金。
現在,宋江還沒有落草為寇,那一切都好說,但等宋江上梁山的時候,那宋員外這些年給出的金銀就是資助匪徒。
宋傑手裏攥着這封信,章惠太后等人雖然可能會暗中派人前來準備滅口,但絕對不會直接拿這件事兒擺在明面上說,以免宋傑魚死網破。
這會兒,宋傑背後都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慶幸自己為了補上一部分因果散盡家財,還是將大部分家業都送給了朝廷,以便幫原主父子積累功德。
但包勉這事兒,他其實並不太了解,他只是因為先祖的原因對宋朝歷史感興趣,但主要還是對南宋更加關注。
至於北宋,他也只能說出一些耳熟能詳的官員名稱,那些話本兒中的故事,他也就知道個大概。
畢竟,他大半的時間都是用來修道,然後學習醫學知識增加自己的醫術,後來去做了卧底更是要打起精神,為了放鬆繃緊的神經去看小說緩解,那也是看些不費腦子的網文,絕對不會去細究那些燒腦國粹的。
所以,包勉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然後再伺機出手,至於宋員外父子的事情,還得找到一些疑點來佐證,否則,無論是宋家宗族還是官府,都不會輕易同意他開棺驗屍的。
就在他不停地想着自己遺漏了什麼的時候,出去的華叔走了過來道:“少爺,縣令大人差人過來通知少爺準備接旨的供案等物品,說是京城來了宣旨的天使,縣令大人正接待着呢,應該是馬上就會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