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穿過一片爛泥地，叔姒帶着顏少姜來到了他們平時采果子的地方。這個季節其實並沒有什麼好吃的果子，顏少姜只找到了一些還未完全成熟的毛桃，還有十幾串野生的山葡萄，那葡萄只有藍莓大小，吃起來也是酸澀無比，然而，對於食物極度匱乏的部落來說，只要是沒有毒性、吃了餓不死的，便都要採摘回來。
“咦？這是薜荔吧？顏……少姜，你會爬樹嗎？能不能幫我把那些青果子摘下來？”叔姒抬起頭，驚喜地看着掛在樹梢上的那些心形藤蔓，這玩意兒他認識啊，不就是涼粉果嗎？
小時候孟喬的外婆還沒過世那會兒，每年夏天他去外婆家過暑假，外婆都會拿一根長長的竹竿去打這種俗稱涼粉果的薜荔果，青色的果子摘下來洗乾淨，剁碎了放在紗布袋裏，浸泡在一大盆水裏反覆搓揉，等到把果子裏的膠質洗出來，不需要任何添加劑，就能收穫一盆晶瑩剔透的涼粉，加一勺白糖，就是夏天最解暑的小零食了。
不過，外婆去世后，他就再也沒吃到這種涼粉了。
顏少姜聽他這麼停頓了一下，居然直接喊了自己“少姜”，別說爬樹了，爬他都可以好嗎？
看了看這棵樹的高度，顏少姜往後退了幾步，下一秒，叔姒感覺一陣輕風從自己耳邊吹過，顏少姜居然直接蹬着樹榦，幾步便攀了上去！
擔心果子丟下來砸到細皮嫩肉的叔姒，顏少姜根本沒敢把薜荔果往樹下丟，而是脫下獸皮上衣，隨意打了個結，又扯了一根藤蔓將兩邊捆紮起來，背在身後，將摘下來的薜荔果都裝在了衣裳里。
站在樹下的叔姒努力仰起頭，只能看到顏少姜靈巧的身影好像一隻猿猴，在樹梢間騰挪跳躍，緊實有力的肌肉，讓他的動作簡直如行雲流水一般，沒有一絲停頓。
摘好了果子，不知道是不是為了在心上人面前炫技，顏少姜居然從樹上垂下來兩根藤蔓，修長有力的雙臂緊緊握着藤蔓，左右開弓，急速從樹上降落下來。
因為腰腹用力，叔姒甚至能清楚地看到顏少姜腰間線條清晰的八塊腹肌……這、難怪金主爸爸要給他砸錢，這身材，誰能扛得住？
“這些夠了嗎？不夠我們再去別處找找。”見叔姒又一次紅了臉，顏少姜心裏暗暗得意，果然大哥說得對，找機會展示一下自己捕獵和採集野果的本事，叔姒一定會喜歡自己的，看，這不就臉紅了嗎？
這一刻的顏少姜自信極了，完全沒有想到，對方看上的並不是自己采果子的技能，只是他那線條流暢的八塊腹肌罷了……
“夠了夠了，我們快回去吧，想必你大哥也在等你回去呢。”兩個部落之間距離還挺遠的，這時候也沒什麼馬車牛車的，交通基本靠走，晚上在叢林中夜行十分危險，所以，談完正事之後，他們肯定會早早出發回部落。
顏少姜還有些意猶未盡，但是，一想到叔姒已經答應和自己在一起，以後他就能名正言順的來看他，給他展示自己的其他生活技能，顏少姜便不再糾結，反倒一步跨到了叔姒面前：“上來，我背你回去！”
他早就看出來了，叔姒在泥地里走路特別小心，簡直一不小心就會滑倒的樣子，顏少姜不知道這是現代人不習慣打赤腳走路，還以為叔姒餓得沒力氣了，這可把他給心疼壞了，要不是怕別人說閑話，方才在部落里他就想背着叔姒走了。
“我自己走吧……”叔姒話音未落，便覺眼前一花，行動力超強的顏少姜已經將他兩條細胳膊拉到自己肩膀上，兩隻結實有力的手掌托着他的大腿根便站了起來。
“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叔姒跟個小雞崽子似得在顏少姜背上撲騰了兩下，非但沒有把自己給撲騰下來，反倒讓顏少姜把着自己大腿根的兩隻大手更用力了。
“別動！這地很滑，抱緊了，我帶你跑回去！”嘴上說著地很滑的顏少姜，下一秒卻直接跑了起來，跑得飛快，叔姒大驚失色，不得不伸出兩條麻桿一樣的細胳膊，牢牢抱緊了某人的脖子，感受着跑動間頸部血管的有力跳動，不由得悲從中來。
不是說男二非常溫柔嗎？原來居然這、這麼強勢的嗎？
他現在悔婚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很明顯來不及了。
等他們回到部落，他大姐伯姒已經高高興興地帶着族人，把顏少姜兄弟倆帶來的那條史前巨鱷給剝皮切塊煮熟了，並且以擔心他們行夜路危險為理由，盛情挽留兄弟倆在部落住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再回去。
好了，這下整個部落都知道他要嫁給顏少姜了——人家帶來的聘禮都吃了，還能吐出來嗎？
“這條後腿給豆叔吃吧，他太瘦了。”顏少姜毫不客氣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原始社會可沒有什麼客氣一說，這條沼澤巨鱷是他親手獵殺的，他當然有權利決定獵物身上最好的部位給誰吃。
部落的廚子乾脆利落地將一整條鱷魚後腿單獨叉了出來，遞給了顏少姜。這時候的人都崇拜強者，顏少姜能獨自一人獵殺這麼恐怖的一條史前巨鱷，若是在他們部落，怕是連族長都能做了，誰敢不聽他的？
“給！你要多吃點，太瘦了。”目光落在叔姒細如麻桿的胳膊上，顏少姜皺了皺眉，他很想現在就把叔姒帶回他們部落，每天讓他吃最好的肉，一定能養得白白胖胖的。只可惜，距離定好的日子還有大半年……顏少姜頗為怨念地瞪了大哥一眼，決定回去就立刻修築樹屋，爭取早點把叔姒接過去。
來的路上，大哥一直在問自己，為什麼非要叔姒不可？有姜部落那麼多健壯能幹的女人不要，為什麼偏偏就看上了這麼個瘦骨伶仃的叔姒呢？
顏少姜也不知道該如何向大哥解釋，如果那天，他沒有帶着族人來附近的大澤狩獵，如果那天，沒有在溪邊的驚鴻一瞥，或許，他也會像大哥一樣，等到了合適的年紀，求娶部落里最健壯能幹的女子，住在一起，生幾個崽子。
可是，一切的理所當然、順理成章，在遇到命中注定的那個人的瞬間，都變成了絕對的不可能！
顏少姜不敢想像自己和一個陌生的女人生活在一起，更不敢想像，那個美得好像傳說中天上的仙人一般的叔姒，會成為另一個女人的伴侶……甚至只是想像，就能讓他憤怒的想要殺人！
所以，他迫不及待地求助了最疼他的大哥，冒着生命危險去大澤邊獵殺了一頭最肥壯的厚甲獸（史前巨鱷），甚至等不及秋獵結束，便催促着大哥趕緊來給自己說親，大哥笑話他簡直像是被妖物迷惑，顏少姜只能苦笑一聲，暗暗道：可不就是一頭迷惑人心的妖物么？溪邊那一抬眸的展顏一笑，簡直就像傳說中的狐妖，談笑間便吸取了凡人的魂魄……
“這太大了，我吃不完。”蠱惑人心的狐妖皺了皺眉，取了一把石刀，將煮熟的厚甲獸後腿切割開來，分了一半的肉給他的大侄女阿茅，剩下的一半又分成了兩份，推給他一份。
“你就吃這些？”顏少姜不滿地看着叔姒面前的一小堆肉，才那麼點，給他塞牙縫都不夠，怪不得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了。
“我喜歡吃果子和野菜。”叔姒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這沒有加鹽的肉他實在是吃不下去，勉強自己吃這些肉，不過是怕營養不良，再多，他真的是吃不下了。
“下回我給你多摘些野果送來。”顏少姜信以為真，並且立刻拿出了解決辦法，雖然他並不贊同叔姒不愛吃肉的習慣，不吃肉就意味着沒辦法變得強壯，但，誰讓叔姒就喜歡吃果子呢？
“你看他們兩個，有說有笑的，豆叔嫁過去，一定能過上好日子！”伯姒的其中一位丈夫青柏笑眯眯地給自己的女人烤了一隻水豚送過來。
是的，“其中一位”丈夫——他們這個部落，在原著里應該是還處於母系社會晚期，身為族長的伯姒作為整個部落的大姆，是可以擁有一到N個男人的，原著里並沒有詳細說明伯姒到底有幾個丈夫，但是出現過姓名的就有兩個，分別是青柏和梨下。
這兩位都堅信自己才是阿茅的親生父親，然而，在這個沒有親子鑒定的年代，部落里的小崽子們大多“只知其母、不知其父”，除非實行嚴格的一夫一妻制，否則的話，誰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跟哪個男人懷上的呢？
不過，伯姒並沒有像後世的女尊文里那樣坐享齊人之福，在這裏，一個女人同時和幾個男人相好，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提高受孕的幾率……畢竟這個時候小嬰兒夭折的概率還是很大的，據說伯姒曾經生過三個孩子，存活下來的目前只有一個阿茅。
這也難怪兩位姐夫爭着想當阿茅的親爹——能有一個長大成人的子嗣，還是金貴的女娃，這大概就是原始社會的人生贏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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