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接受了面見這個國家真正的“王”所必須的層層基本檢查后，草本鹽跟着兔子來到了御柱塔的最高層。
透明的玻璃牆前，身高兩米一的暮年白髮男人背對着走出電梯的草本鹽，像是獅王立於高崖巡視領地那般，威儀重重，負手而立，靜靜地眺望着整個東京——或者說是整個日本。
他的內心在想些什麼呢？或許什麼都沒想，也或許對方的精神壁障在草本鹽的讀心術安全設定範圍之上——因為他並沒有聽到這位王的心聲。
“王，人帶到了。”
男人轉過身來，一如草本鹽的預料，被漫長時光洗鍊的臉龐蒼老卻精神飽滿，被高位重權的責任所磨礪的氣勢若藏鋒半露的重劍，古樸莊重而鋒銳危險。
“黃金之王冕下。”草本鹽優雅欠身行了西方的禮節——要他用本國鞠躬九十度的禮節倒也不是不可，只是此時以掌撫心躬身若效忠般的姿態似乎更能緩解這份與陌生的王者初見時的氛圍。
況且他還不是對方的屬下呢，等到他真的成了對方的打工仔，再考慮那般彎腰吧。
“在下草本鹽，承蒙您親自召見，不勝榮幸。”
黃金之王國常路大覺靜默的注視着面前的年輕人，在無形中施以足夠讓人動搖的某種壓力。
然而對方唇角的那抹笑容依然得體坦率，絲毫沒有因此而心虛驚惶。
按理說，即使對方是在國際都享有極高讚譽的年輕有為前途無量的科學家，無論他投來的簡歷中鍍上了多少金光燦燦的榮譽，都不值得勞駕黃金之王這般偉岸的人物親自召見。
但是這種“不合理”的情況已經發生了，而對方卻並未反省自己金光榮耀之下的黑暗，仍是一派光風霽月優雅從容的謙遜模樣，讓人不得不高看幾分。
黃金之王是王權者中的第二位，由德累斯頓石板選中之時所賦予的權能是“命運”。他可以引出想要效忠自己的人的全部潛能，或許是戰鬥異能，或許是天才頭腦，也或許此人註定平平無奇……但這份引出他人全部才能的王權，着實為這個戰後飄搖的國家填充了不少促進各領域發展的人才。而他身邊戴着兔子面具的黃金氏族們，則是被引出了異能天賦的尖端戰力——這便是圍繞在黃金之王身邊的最強兔子們。
同時，國常路大覺出身陰陽世家，擁有着罕見的陰陽師才能。通靈之人往往能預感未來，即使比不上現任無色之王三輪一言的預言能力，在命運權能的加持之下，國常路大覺在御柱塔收到這人的求職簡歷時，豁然便被命運的暗示所牽引，重點關注起了這個疑似“能改變王權者命運”的男人。
不查不知道，一查……
就算是見多識廣的黃金之王也被青年那讓人驚嘆的繁複履歷背景和至今還沒翻車的奇妙現實給晃了眼。
科學家，倫敦大學榮譽教授，公安zero派去異能特務科的卧底，異能特務科派去國際的卧底，烏丸蓮耶創建的國際犯罪組織幹部，里世界情報販子，彭格列教父曾經的貼身秘書……
總結下來，這傢伙就是個多方的卧底，卧到不知道目前到底是在效忠某一個還是全部都在效忠、如此都不怕翻車肆意跑路大大方方搞研究去拿國際大獎、現今還敢大膽妄為的跑來御柱塔求職的……奇人。
黃金之王沉着臉：“草本鹽，你在效忠誰？”
俊美的黑髮男人站直了腰身，推了推他的金絲眼鏡，一派斯文敗類的溫柔從容深情款款，油嘴滑舌甜言蜜語張口就來：“若您能錄取我，那麼我便效忠於您，黃金之王冕下。”
老牆頭草了，爬牆爬得嫻熟專業，優雅得體，絲毫不慌。
國常路大覺：……
黃金之王的試探並未結束，他決定繼續施壓直到對方的心靈露出破綻：“你可知曉自己犯下了多重的罪？”
然而這並不能使黑髮青年產生任何壓力：“若以世界各國的法律來裁定罪行，在下心中大概有數。”
“……”即使是黃金之王，對這樣有才幹卻心中無畏的人也不由得提高了警戒，“你的目的是什麼？”
“並非所有人活着都有自己的目的，冕下。”鏡片后黑色的眸子溫潤的注視着這位蒼老的王者，“唯有引領臣民的王才不被允許迷茫動搖，而我是拒絕成為王的人。”
“拒絕成為王……”黃金之王的內心咯噔了一下，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忽略了某個最不可能的可能性，“你難道曾被石板選中成為王權者卻憑藉自己的意志拒絕了嗎？！”
能夠站在王權者身前絲毫不亂的人，唯有同為王權者的存在，或有着與王權者等同器量之人。
草本鹽點點頭：“是的。四年前，失去了家人的我在極度的憤怒之中有幸來到石板所在的領域。”
本該成為赤之王的他在力量的灌輸中被刺激覺醒了前世的力量，隱藏在靈魂中的磅礴力量與石板所賜予的力量對抗，最終他揮開了代表着王權的力量——他知道自己有着成為王的器量，但是他並不想肩負起為王的責任，更想去搞搞自己喜歡的研究。
他可以對任何值得尊敬的王者行臣下之禮，因為他絕不會成王。
黃金之王一時語塞，只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青年——他不知道這件事。
即使是從德累斯頓帶回了石板看管的黃金之王，對德累斯頓石板的秘密知曉的也不多，最多只能壓制着這塊板子不亂釋放力量把普通的人類社會變成更加超能力的動蕩時代。
“因為差點兒成為了赤之王，所以我對現任的赤之王還是有點兒在意的。”草本鹽將話題拉回了求職面試上，“周防尊是在一年前成為赤之王的，根據赤色達摩克利斯之劍數次出現的影像可以看出，他的劍正在以遠超其他諸王的速度破損着。聯想到九年前的前任赤之王迦具都玄示和青之王羽張迅共同於機械島墜劍的事件，我覺得自己可以嘗試應聘赤之王的威茲曼偏差管理研究人員這個新職位，力求那引發了巨大海嘯的可怖悲劇不會發生在鎮目町或者世界上的任何地方——不知道冕下可否考慮一番？”
這就是草本鹽所能找到的、接近德累斯頓石板的最佳途徑。
再不濟就去七釜戶研究所混個研究室用用研究一下異能者也是極好的……反正他最近也忙着談戀愛。
他是真的見過石板的。有着前任雙王的墜劍導致的海嘯天災在前，若是能減緩赤劍的破損速度……想必對於任何可能墜劍的王權者而言，都是難以抵擋的誘惑。
來自於幻想世界，他比這世上的任何人都更熟悉這些接近規則、以現有的科技水準無法掌控的非科學力量該如何接近交流甚至掌控使用。
居然知道機械島……
黃金之王直指核心：“既然如此，你可以直接去找赤之王，為何找到老夫這裏來？你真正的目的是什麼，草本鹽？”
雙方的交流此時已經算得上緩和，然而雙方都很清楚，這才是決定暴風雨是否降臨的寧靜前奏——對於兩個同樣頂尖善於看透人心的老年聰明人而言，退讓反而是在表明“一旦回答錯誤便再也沒有挽回餘地”，且毫無正確答案的引導暗示。
“研究異能力者。”這種時候只要誠實就夠了，因為草本鹽相信自己開出的條件足夠比任何誠意都更打動人心，“聽說您麾下的七釜戶醫療機構聚集了不少權外者，而在下最近又必須去研究異能力者，您這兒的研究器材齊全，想必還有着一套對科研人員完整的要求與待遇條款，是任何科研人員都夢寐以求的正經機構。”
“若是可能，大概率可以研究到德累斯頓石板——那東西應當以不科學的方式研究，但若以人類所能探尋到的科學的極限來探究的話，想必得到的成果也會在人類可以承受的範圍之內，所以也略有幾分期待。”
“關於異能力和石板的研究，以及關於王權者本身與石板關係之間的所有研究成果，我都將毫無保留的為您獻上。”黑髮青年微笑着闡述自己的求職思路，“我唯一還拿得出手的只有這份探究事物真相的能力，若您願意用我，定不負所托。”
黃金之王沉默的打量着娓娓而談的青年。
他從這個人的身上感受不到一般人應有的野心，似乎這場發生在御柱塔最高層的交鋒只是一場最普通不過的、雙方完全對等的面試。
能和這個國家真正的統治者達成“對等”，這本身已經是值得尊敬的堪稱荒謬的傲慢了！
“你說得沒錯，正規機構都有完整的入職合約。”黃金之王點點頭，“國常路，你去帶草本先生辦理相關的入職手續吧。至於赤之王那邊……你若是想要插手管理王權者的威茲曼偏差值，就自己去說服那個人，草本鹽。”
隱沒在房間一角的、穿着狩衣戴着金色兔子面具的男人現出了身形：“遵命。”
黑髮青年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些許：“非常感謝您的聘用，冕下。那麼請恕在下先行告退。”
具體的合約事項不必再勞煩對方——王已經派出了與他同姓的心腹，身為下屬能有這般待遇已然足夠。
草本鹽是個知曉分寸且不拘於小利的貼心之人，他總是能用自己的知識與實力讓自己和僱主一起得到最舒適的結果。
與黃金兔子一起走進直達電梯，對方摁了個樓層。
“您好，國常路先生。”黑髮青年以不會被人討厭的謙遜語調溫聲打招呼，“關於合約，請問我能獲得自由下班的權利嗎？”
黃金兔子：……
“因為我最近在談戀愛，所以需要一定的時間和戀人相處。”雖然目前還是包養關係但這差不多也是一種小情趣了吧？總不能太過誠實的對陌生人說自己還在追貓來着，“不過如果可以的話還是希望能給我在研究機構安排一間宿舍，這樣也能自由的通宵或就地休息了。”
黃金兔子：……
為什麼被家主看上的傢伙會突然和自己聊這麼普通的待遇問題！話說都聊到待遇了你就不談談工資嗎！而且在本國的工作單位一般沒有社畜會對上司解釋自己因為感情問題所以要求正常下班的吧！
你剛剛不是還在對德累斯頓石板虎視眈眈嗎！這種時候不是應該問問什麼時候能進石板之間嗎！
但是旁聽了剛剛一切對話的黃金兔子也很明白，這些並不是自己能理解的話題——對方是拒絕了成為王權者的人，說白了比起被選中而成為王權者的傢伙好像更難用常識判斷。王權者們的世界是另一個世界，他作為黃金之王的第一位盟臣，這麼多年來已經深深的了解到了這個事實。
直到中午，草本鹽終於和這位黃金兔子一起擬定好了勞務合約。
“我明天就去找御槌高志所長報道。”收起文件夾，草本鹽對着黃金兔子微微一笑，“請問我接下來可以去找赤之王嗎？”
黃金兔子：“……這種事情不必向黃金氏族報告。”
“嘛，畢竟我現在受雇於黃金之王，私下裏去找赤之王好像不太妥當。不過按照勞務契約上的自由研究條例，只要不會引起社會治安問題，我可以去找任何王權者進行健康督查——對吧？”
“是這樣沒錯。”
“辛苦您了。國常路先生要不要下班后一起喝一杯？”
“不必。”
“那就交換一下聯繫方式？畢竟黃金之王也是王權者，也在我的健康督查範圍內——”
真是個大膽妄為的傢伙……
黃金兔子面具下沉着一張臉。他不知道對方能做到什麼程度，但是活了這麼久也知道謹言慎行——即使對方像是已經篤定了能夠幫助王權者們解決威茲曼偏差值的大問題一樣狂妄不堪，事實也會證明真假。
……萬一是真的呢。
他也沒懷疑對方說自己差點兒成為王權者這話的可信度——既然他的王選擇了相信然後放任對方開搞，那麼他也會代替他此生效忠的王來觀察此人的後續。
國常路兔子沉默着拿出了公務用的手機。
……
走出御柱塔坐上駕駛座，草本鹽立即給分別了半日的老婆大人發了郵件。
【求職成功啦，明天就能入職！中也今天有時間嗎，要不要一起吃個晚飯？】
回復的郵件很快就到了。
【恭喜。你現在在哪兒？】
【御柱塔這兒，下午要去一趟鎮目町~】
——主動給老婆大人彙報行程是好男人的必備素養！
正準備去港口Mafia食堂吃午飯的中也驀地有些彆扭。
倒也不必什麼都說給自己……
但還是悄悄彎起了唇角。
——那走在路上突然停下來一臉期待開心的盯着手機發短訊的模樣落在來往工作加班中的港口Mafia職員們的眼中，終於徹底坐實了某位幹部大人正在戀愛的驚天八卦！
然後他們就看到中原幹部走到拐角神神秘秘的打了個電話。
職員們情不自禁的被吸引了過去，使出渾身解數裝作偶然路過，側耳傾聽。
“喂，xx酒店嗎？”
——嘁，居然是給餐廳打電話！
“我想要預約今晚的餐位，還有嗎？嗯，兩人廳，最高層，靠窗。”
——卧槽！兩人……廳！包場的燭光晚餐嗎！！嗑到了嗑到了！！！
然後他們就看到了中原幹部小臉紅紅的躲在牆角玩手機，明顯是在編輯郵件的樣子，還一臉躊躇猶豫不斷寫了刪刪了寫超級糾結的……彎着唇角和眉眼散發出了身陷甜甜戀愛的酸臭味！！！
——超級可愛的！！！
中也緊張的發出了晚餐邀請之後，一抬頭就看到了明顯是在圍觀這裏的職員們，其中還悄悄混進去了個金髮碧眼小蘿莉，以及在本部穿着白大褂手裏拎着洋裝袋子明顯是剛和愛麗絲小姐一起血拚購物歸來的港口Mafia首領。
中也貓貓炸毛縮在牆角猛地紅了臉，然後在首領審視的目光中，想到今早和紅葉姐的談話，頓時背後冷氣兒直冒。
幹嘛鴨你們這是想幹嘛鴨！沒見過人談戀愛嗎！！我已經是成年人了有個對象不行嗎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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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先生：中也君……
中也：只是普通戀愛！我發誓不背叛組織也不和人私奔！！！
森先生：中也君，你知道的吧，組織缺人，咱們讓人入贅吧。
中也：……為什麼不是娶進來！！！
阿鹽：來了來了這就來了！！！[斯文敗類頓時以二哈撒歡的速度快樂的奔向港口Mafia]
黃金之王：……爬牆太快了吧給我滾回來！！！
肥肥的一章！求評論求收藏呀愛你們么么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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