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九章 蹊蹺
喬啟睿注意到,這片茅屋呈“品”字形狀分佈,正中大門往前延伸,在廣場上築有一個小型的四方高台,高台兩側置有大鼓;再往廣場上看去,四角還安放了兵器架、梅花樁等軍營訓練器物。
不用說,這裏儼然是個小型的演武場。
所以,那人不但參與了軍需走私,還在此訓練私兵。
他還真是志氣不小哇!
喬啟睿心內不無感慨地想。
在他的記憶里,其實早在建國之初,便有朝臣上奏儘早冊立太子,以固國祚。但在太后的強力干預下,事情沒成。
喬啟睿能想到他那鐵腕堅毅的皇祖母心裏的顧慮——畢竟,那時的父皇正當盛年,身體康健,完全不用擔心他會英年早逝;再有,王皇后和溍王妃皆出身琅琊王氏,王氏一門又多有子侄故舊在朝擔任高官,一旦立了溍王為太子,無疑會讓王氏一族更加勢大。
這勢必會威脅到皇權。
太后是決不允許有這種事情發生的。
即便如此,溍王在不少朝臣心中,亦是太子的不二人選,因此明裡暗裏多有支持和擁護。
隨即,喬啟睿想到——若非如此,父皇又何必抬舉自己?
終歸,是為了讓自己跟溍王打擂台罷了。
可惜他選的人是自己,而不是汝王或者泊王。
這也便是自己的原罪。
或許也正因如此,才促使那二位原本就不怎麼安份的皇兄各施手段,提前佈局。而且,說不定眼下他們已經聯手了,如他夢裏所見:汝、泊兩位聯手先扳倒了溍王,而後汝王又幹掉了泊王,從而上位。
在那個夢裏,喬啟睿自己早就是個死人了,所以遠在高平發生的一切自然沒人揭發,他們的計劃也就成功了。
然而,世事難料啊……
想到這,喬啟睿忽然笑了。
他們這一等便足足等了半刻鐘的工夫,緊閉的茅屋前卻一點動靜也無。
寥緒首先耐不住了,壓低了聲道:“殿下,您且在此稍候,未將去去就來。”
喬啟睿點頭表示應允,又叮囑道:“那你小心些,若有不對,即刻退回,不要逞強啊。”
寥緒道了聲“好”,回頭交待了幾句,便藉著樹木的掩護,悄悄往茅屋那邊靠近。
卻這時,左側偏房的門忽然從裏面被人拉開,兩名身着青衣的大漢從內走出來。
此刻寥緒已經快要接近廣場,見狀忙迅速蹲身,閃到旁邊的大樹後面,同時屏息凝氣密切關注那二人的動向。
兩名青衣大漢不防有人偷窺,目不斜視逕自從廣場上穿過,又從寥緒面前的大樹走過,且沿着眾人來時的小道匆匆走了。
想來,這二人定是得了什麼指令,打算出去辦差。
隱在暗處的喬啟睿忙朝隨行的夏伏使個眼色。
夏伏會意,當即悄悄綴了上去,其餘人繼續暗中等待。
寥緒在原地停留片刻,見再沒什麼動靜,便又繼續往茅屋靠近。
這回他終於順利接近茅屋,便沿剛才青衣人出來時未及關閉的側門溜了進去。
裏面空蕩蕩的,並沒怎麼佈置,只簡單幾張陳舊的方桌,幾條斑駁的長凳,此外再無他物。
想到剛才那二人便是從這屋裏出去的,寥緒的視線頓時看向屋內唯一的一道小門。
侯爺自那日與漢王殿下見面商議后,回到軍營並沒大張旗鼓地徹查,而是不動聲色地讓他暗中查探,包括此次行動,亦是秘密進行。
俗活說,捉賊拿贓。
侯爺少時入伍,久在軍中,深感將士們離家戍邊不易,因此在非戰亂時期,對軍中將士向來寬容。只要你不犯原則性的大錯,便不會過多苛待。
或許也正因如此,才給了旁人可乘之機。
出發之前,侯爺曾鄭重交待:必須證據確鑿才能抓人,且莫要把事態擴大。此次事件非同小可,牽一髮而動全身,稍一不慎,就有可能引起軍中嘩變,那就不好了。
寥緒跟在侯爺身邊多年,自是明白他的顧慮和苦衷。
好在漢王明理,仍把此事交給他們天順軍自己處理,算是全了天順軍的臉面。
因此寥緒亦是卯足了勁兒,只想把這事辦得漂漂亮亮。
那道小門與他進來的門是相對的,顯然通向茅屋後面。
寥緒再往室內環顧一周,很快又注意到一個蹊蹺的地方——就在其中一張四方桌的底下,隱約可見一小塊地面凹進去了一些,周圍一圈的開合痕迹明顯。
寥緒不由得走近,挪開那張方桌,蹲下,身去仔細察看。
他敢肯定,這下面有貓膩。
寥緒用腳在上面試着踩了下,地面紋絲不動;又四下掃了眼,一時並沒發現機關。
他只得先從後門出去。
屋后亦是一片山林,林蔭茂密,荊棘叢生,看起來並沒什麼異樣。
不知怎的,寥緒卻從中嗅到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他是軍人,對於危險向來感知敏銳,當即退回屋內,站在虛掩的門口靜靜觀望。
約莫盞茶工夫過後,他所在的屋子忽然有了動靜。確切地說,是先前他發現有異的那塊凹陷的地面正在悄悄往旁滑動,能聽到輕微的“咯吱”聲響。
屋裏避無可避,寥緒只得閃身出了屋子,趴在虛掩的門縫邊偷看屋內的動靜。
不多時,凹陷的地面被完全挪開,露出一個四四方方的小型豁口,緊接着從下面爬出兩個人來。
寥緒定睛一看,又是兩名青衣漢子,顯然與剛才出去的二人是一夥的。
為免打草驚蛇,寥緒照樣沒有行動,打算任這二人從他眼前離開。
可惜這二人卻比剛才離開的那兩個警覺,一人貌似隨意地掃了眼後門,嘴裏不由得“咦”了聲,正要往前邁的步子忽然停住了。
“怎麼了?”他身邊的同伴問。
那名青衣漢子皺着眉,示意同伴看後門,“那門怎麼是開着的?”
其實後門只是裂開了一小條縫隙,寥緒也只是湊過來一雙眼睛,屋內沒有窗戶,此刻也沒有點燈,旁人委實不易發現那門到底是開着還是關着的。
青衣漢子只所以這麼快就發現了端倪,一是因為他人實在太警覺了;二嘛,當然是這後門出來的地方實在太重要了。
重要到但凡從下面爬上來的人,都會習慣性地看看那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