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鄭隊長再審大貴 包部長浮出水面
十二月七日早晨六點半鐘左右,鄭峰、畢老、李雲帆和王萍再次提審包大貴。
鄭峰有理由相信:這應該是最後一次和包大貴談話了。樹葉已黃,秋風已起,該是葉落的時候了。
“我不是都說了嗎?你們找我還有什麼事情啊!”包大貴聲音很高,但中氣明顯不足。
“包大貴,你是都說了,但隱瞞了一些重要的東西。”這一次負責審訊的是鄭峰。
“該說的,我都說了。”
“該說的?是你‘該說的’,還是案子該說的?”
“馬明齋是我殺害的,這不是你們想知道的結果嗎?”
“不錯,你是把糧食弄回了家,但我們還想知道是你一個人挑回家的,還是兩個人抬回家的?”
包大貴應該聽懂了鄭峰的弦外之音,他乾脆把兩隻手放進了袖筒裏面,做沉默狀。
“我問你,七月十一號夜裏十一點鐘,在馬家橋下埋藏馬明齋屍體的時候,除了你,還有誰?”
“我——我不是說了嗎?就我一個人啊!”
“那麼,你告訴我,埋藏好馬明齋的屍體之後,你是從哪一條路回家的?”
“原路返回,就是石牆旁邊那條路——就是靠河沿那條路。”
“七月十一號夜裏十一點多鐘。有人在老槐樹南邊的三叉路口碰見了一個人。”
“他是誰?”
包大貴的思維出現了明顯的鬆動。
“在這個人的身旁還有一條狗——一條大黃狗。你還要我們把這個人的名字說……”
“你——你別說了……”
“既然你不讓我們說,那你就自己說吧!”
包大貴至少沉默了五分鐘,種種跡象表明,包大貴的心理防線已經崩潰,但要他開口說話,還需要在時間上做一些鋪墊、情緒上也要醞釀一下。
“都怪我——都怪我啊!”包大貴終於開口了,他突然聲淚俱下,捶胸但未頓足,“都怪我鬼迷心竅——中——中了邪了——我悔啊!”
這完全出乎大家的意料。鄭峰示意王萍給包大貴倒一杯水。王萍不但倒了一杯水,還加了一條毛巾。
仇恨是一顆邪惡的種子,它所開出來的是毀滅的花。
鄭峰靜靜地等待着。
包大貴用手背在鼻子上抹了一下,喝了一口水,抬起頭,手上拿着毛巾,但並沒有擦拭眼淚,“是我害死了俊才,也害了我兄弟二貴,都怪我沒聽娘的話。”
鄭峰和李雲帆耳語了幾句,李雲帆走出會議室,劉隊長和陳皓站在門外。李雲帆和劉隊長耳語了幾句,劉隊長上樓去了。不一會,李子榮、李衛國跟在劉隊長的後面走下樓來。
“李隊長,是不是去抓包二貴?”李子榮迫不及待。
“耐心等待,就等包大貴一句話。”
李雲帆掩上門,回到座位上。
“包大貴,你說吧!我們希望你如實交代,不要有絲毫的隱瞞。”
“你們說的沒錯,是我和二貴兩個人……,不過,我兄弟是被我硬拉進來的。”
門被推開了一條縫,劉隊長把頭探進來,朝鄭峰和李雲帆看了看。
李雲帆點了一下頭,門被掩上了。
“你把作案過程詳細交代一下。”
“七月十一號晚上,我在寺廟裏面,二貴躲在竹林裏面,那裏是馬明齋下山的必經之地。”
“包二貴沒有到寺裏面去嗎?”
“沒有。”
“為什麼?”
“怕寺中的僧人認出他來,這個時候進寺,時間不對,怕引起僧人的懷疑。”
“接着往下說。”
“馬明齋走到拐角處的時候,二貴攔住了他,我從後面跟了上去。二貴喊了一聲‘馬明齋’,馬明齋嚇得魂飛魄散。”
“他認出包二貴了嗎?”
“沒有,他問二貴是誰?”
“包二貴怎麼說?”
“二貴說:‘你還認識包家的人嗎?’馬明齋慌了。他認出了二貴,退後幾步想跑到寺裏面去。我從後面對準他的小腿上方就是一棍子。他當即栽倒在地。”
“關於過去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馬明齋怎麼說?”
“他都認了。他還說自己過了十七年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已經受到了足夠懲罰,如果不是為了孩子,他是不會苟活於世的,他甚至還給我們下跪——磕頭。”
“你們為什麼不罷手呢?”
“二貴心軟了,可我的眼睛已經紅了,我等了他十七年——等的就是這一天。”
“馬明齋究竟是怎麼死的呢?”
“在他給我們下跪的時候,我用樹棍對準他的脖頸用力地砸了下去,他哼了一聲,就癱倒在地上了,多年的怨恨全集中到那根樹棍上了。”
“樹棍呢?”
“我把它扔進了橋拱下面——和——和頭在一起。”
“馬明齋的頭是什麼時侯砍下來的?”
“我把他扛到湖邊,過了約摸一個時辰,才把他的腦袋砍下來。”
“為什麼要平肩砍下來?”
“當時,樹棍就夯在那裏,沒想到用力太猛,脖頸斷了,我乾脆就從那兒把頭砍下來了。”
鄭峰望了望李雲帆,答案原來在這裏。
“為什麼要過一個時辰才把馬明齋的頭砍下來呢?”
“這時候,馬明齋的屍體已經僵硬了,砍的時候,已經沒有血了。”
“後來呢?”
“後來的事,我已經說過了。”
“你把埋好屍體之後的情況說一下。”
“處理好屍體以後,我讓二貴走老槐樹南邊那條路回家,我自己走的是河沿。”
“為什麼要分開走?”
“怕路上遇到人,兩個人在一起目標大,我原想,二貴走的那條路比較安全,河邊這條道會有釣螃蟹的人。”
“你在路上碰到人了嗎?”
“沒有。釣螃蟹的人都收竿了。”
這完全是天意,這真應了那句老話:人算不如天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