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一旁的玉妃垂下頭，幾滴淚珠直直地滾落滴在她絞在一起的玉手上。那如玉般的小手托着那幾滴熱淚，彷彿幾滴透明的夜光珠子，緊接着被她用絲帕一擦便消失殆盡。
她原想着后位定是非她莫屬了，因為一品貴妃也不過才只有她和謝妃兩個，怎麼比都是她比謝妃要強百倍的，又是皇太後身邊的紅人。卻不想居然落在了雪芙的身上，讓她如何甘心？那委屈的淚水怎能止得住？
月夜並不為她的淚水所動，反而心中湧起一陣譏誚，所有人都在算計他！包括眼前的皇太后和玉妃，非同尋常得來的皇位，必定會受到許多人反判的，他懂！臉上帶着禮貌性的微笑，微低一下頭道：“母后，各人有各人的長處與不足，本就不同的二人無法比較，玉妃有玉妃的魅力，雪妃有雪妃的不足，朕實在難以比擬。”
“可你卻想都不想地立了雪妃為後！”皇太后氣憤，盯住他厲聲道：“皇後人選同小可，是一國之母，哪朝的皇后不是群臣斟勺再三，比了又比方才選定出來的？”
“母后，兒臣只想找一個自己鐘意的人為後。”月夜語氣雖恭敬，卻沒有半點商議的餘地。他的心意已決，就是要立雪芙為後，給她最多的恩寵最高貴的身份！
他的皇后，也只有雪芙才夠資格做！
皇太后見他不給半點轉繯的餘地，心裏的怒火也只能往心裏壓了，為了不與月夜徹底撒破臉，只好緊急叫停。緩了口氣后幽幽地行至月夜的跟前，對他苦口婆心道：“毅啊，有時候群臣和母后的話總是要聽聽的，除了雪妃，沒有人會害你。”
“兒臣謝母后提點。”月夜低了一下頭，心裏稍稍放鬆些。
“你自個看着辦吧，母后的話已至此，就不多留了。”皇太后恨恨地說完，頭也不回地沖身後道：“玉兒！我們走！”
玉妃顯然是不甘心就這麼走的，死死地咬住下唇，淚珠兒再度滴落。可她並不敢多作逗留若皇上不開心，俯身施了禮后隨在皇太後身後走出理政殿。
皇太后的人剛走，月夜便一臉煩悶地窩進椅子裏，指腹在太陽穴上輪迴輕摁着。自登基以來，他就未曾遇到過這麼棘手的事情，看來有些事情皇帝要處理起來比平民百姓更艱難。他只不過是想立那個好不容易才等來的女人為後，既也這麼的難！
“皇上，您請喝茶。”李公公體貼地奉上別國進貢的安神茶，這茶香味濃郁，一開杯蓋遠遠便能聞到了，既連那漫延於整個理政殿的蘿玉香都給蓋了去。月夜眉頭稍抬，問道：“哪來的茶？是新品種么？”
李公公小心翼翼地將茶奉到他面前，答道：“回皇上，此茶名喚龍清茶，產於北周國境內，前些日子北周國史者進貢，有安神及美容攻效，男女皆宜。”
“是么？那給雪妃和太妃送去些。”月夜一聽茶的攻效如此神奇，立刻坐直身子接了李公公手中的茶杯一聞。味道果然香純，心下想着雪芙和太妃定會喜歡才對的！
“是，皇上。”李公公的雙手聳拉在袖子內，答話的時候無奈地一搖頭，看來皇上對雪妃的迷戀不是普通的深，唉……
玉妃一直垂着頭隨在皇太后的身後，淚水落在腳下的石子路上便消失殆盡，唯有她自己知道淚水曾經灑落過。可她輕微的啜泣聲仍是讓皇太后給聽見了，皇太后的腳步停駐，玉妃也跟着駐了足。
“玉兒……”皇太后一隻手搭在小太監的小臂上，頭也不回地喚了聲，聲音裏面透露着無盡的嚴肅和威嚴。立於這一片花海間，嫣然一副女王的駕式。從皇後到皇太后，這二十多年來的後宮之主身份使得她即便是不說話的時候，亦能透露出一股威嚴的氣息。
玉妃移着碎步行至她的面前，施禮於地，委屈巴巴地喚了聲：“太后。”
皇太后的眼斂微垂，注視着她嚴肅道：“關於皇上立白雪芙為後的事，你也別太傷心了，本宮給過你機會抓牢拍上的心，可你抓不住，這怨不得別人，只能怨你命里不是皇后的命。”
“可是……白雪芙她比臣妾有優勢呀，她比臣妾早一年認識了皇上。”玉妃略帶恨意地說道，巧的是白雪芙不僅三年前認識皇上，還救他一命。使得皇上一夜之間對她恩寵有加，原本就對自己勿冷勿熱的月夜帝，這下更不可能會正眼瞧上自己一眼了。
“所以本宮說這是命，怨不得別人，趕快起來把淚水擦一擦，讓人看到成何體統！以後不許再想后位的事了，懂嗎？”皇太后嚴肅地命令一聲，越過她邁步往寢宮的方向行去。玉妃心裏雖委屈，皇太后的命令卻是不得不聽的，胡亂地用絲絹擦去頰邊的淚水後跟了上去。
寧花園內花草叢生，美不勝收，像玉妃這麼美的女人理應笑着翩然其中的。可卻偏偏撒下了一行清淚，澆灌在這重重美艷中！
一行人剛行出沒幾步，便因迎面而來的人影而停止了腳步。寧花園的另一頭，淡藍色宮裝如一朵艷麗的牡丹花般在奼紫嫣紅的花園內若隱若現，緊接着便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眉眼了。那精緻的五管顯得分外安靜，淡淡的憂鬱在那眼眸底下湧現，那是一種別樣的美。
雪芙也看到了皇太后與玉妃，見着玉妃慌忙拭淚的動作心裏不覺一沉，彷彿拭淚的是她自己。被一個男人傷着了，流了淚！
只一刻的微訝后，雪芙來不及多想地行至太后和玉妃的面前俯身行了一個宮庭禮：“皇太后吉祥，玉貴妃娘娘吉祥。”
“雪妃好興緻呀，懂得出來寧花園散步了。”皇太后譏誚地扯動唇角淡笑，依照往常。除了到梨園去，雪芙幾乎不離開雲和宮，一方面是她天性好靜，另一方面是後宮妃嬪本就不可以隨便亂走動，若非皇上招見，去一趟理政殿或清和殿是需要通過許多道關卡的。
而雪芙能暢行這一路，定是得到皇上的特許的，未曾想到這皇后的鳳服都尚未披上。既已有了比皇后更大的權利遊走於宮中。而眼下，她所走的方向分明是理政殿的位置。
雪芙並不驚慌，也不氣結，依舊垂着頭平靜道：“回太後娘娘，雪芙偏巧路過寧花園，不想擋了太後娘娘的道，雪芙該死！”
“你該死的並非擋了本宮的道，而是妖惑皇上的罪孽！”皇太后冷冷地睨她一眼，扶了太監的手甩袖離去。玉妃立在雪芙的身側，恨不得衝上去給她一頓毒打，可皇太后諄諄教誨她要懂得維持形像的話語卻適時地湧上腦海，她不得不忍下了。只學着皇太后的樣子恨恨地瞪上雪芙一眼，邁步追上皇太后的步伐。
雪芙獃獃地跪在草地上，思量着皇太后最後的那一句話，她真的有罪嗎？成為月夜的皇后真的有那麼深的罪孽嗎？有的！她知道！全朝的人都在反對封她為後！
“娘娘，快起來吧。”香兒和韻兒伸手去扶雪芙，另外的幾位婢女也在一旁緊張侍候。另外幾位是月夜前天才派給她，很細心很懂事的幾個小女孩，可終究還是比不過一個琉璃。從小侍候她長大的琉璃，想到她，心臟就隱隱作痛起來。
雪芙從地面上站起，繼續往理政殿的方向行去，每過一道拱門都需要出示月夜給她的玉牌。有了這專用的玉牌一路上暢通無阻，很快便到了理政殿。
杵在殿外的李公公見着她，心裏頓時鬆了口氣，打斷小太監的通報對雪芙行了禮后多嘴道：“娘娘來得正好，皇上正心情不好呢，為了娘娘的事皇上昨晚一夜未眠，娘娘可別再說些刺激皇上的話了。”
“公公放心吧，只要皇上不為難本宮，本宮自會好好與皇上說話。”雪芙說道，微微一笑后從他身邊走過往殿內行去。
邁入殿中的雪芙一眼便看到殿內左邊的牆上掛自己自己的畫像，畫中的自己眉目含情，風華絕代，絕對是要比她真人更好看些的！她從來不曾好好坐下來給畫師作過畫像，可牆上的畫明明就是她自己呵，而落款的地方，月夜二字清析可見！
雪芙的心中微漾，未想這月夜帝既有這麼一手，不用她的參與便能將畫畫得這麼出神入化。從小接觸琴棋書畫，她自己亦是懂畫之人，很清楚某些東西一旦烙入了腦海，就能很輕易地將它從腦海中搬到畫紙上了。而他……就是因為腦中有她么？
呆愣了一陣后，她的目光才從牆上的畫上收回，落在殿中間的御桌上。月夜並非在批閱奏摺，而是窩在椅子內閉目養神，修長的手指在太陽穴在轉着圈圈，一副甚是疲憊的樣子。桌面上的茶水冒着幾縷熱氣，香純的茶香味撲鼻而來。
雪芙終於明白自己走進來的時候聞到的並非月夜最愛的蘿玉香味，而是一股陌生而好聞的清香。原來，這股香味是從桌面上的茶杯內散發出來的。
“李圖，過來幫朕揉揉！”窩在椅子內一動不動的月夜命令道，就連聲音都顯得那麼的疲憊睏倦。雪芙心底最柔軟的那根心弦被輕輕地觸動了一下，既有些心疼起來。為了她，值得么？就算為她做再多又有何用？許多東西，失去了就再找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