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準備妥當
看着那個刺眼的男人消失在了宮門之外,寧鶴也變回了一副純真的模樣。
“皇兄這麼久才回來看我,在這宮裏我可無聊得緊呢。”她笑得甜甜的,像是撒嬌的小貓一樣。
她兄妹二人皆是皇后所出,關係自是不同一般。皇後過世得早,寧成嬰作為長兄,自小就習慣了將妹妹護在身後。在這爾虞我詐的后宮裏,寧鶴能在這樣無害的環境下長大,也是多虧了長兄和父皇的庇佑。
寧成嬰寵溺地摸了摸妹妹的頭,說道:“傻孩子,兄長自然忘不了你,只是軍務在身,人民的性命都掌握在我們的手中,不可大意啊。”
寧鶴點點頭,她垂眸思索了一下,便從床席下拿出了一副棋盤,笑着說道:“既然長兄難得回來,能否陪妹妹對弈一番?”
兩人就像以前一樣,在下棋的過程中,寧成嬰總是會教她一些兵法之類的。從前的她總是覺得無聊,但是現在卻突然覺得,這樣的平和的歲月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日落西山的時候了,寧鶴想要留長兄一起吃晚飯,他卻說晚上要與父皇談話,便先走一步。
看着突然安靜下來的室內,她有些不習慣。
“公主,不留皇子用膳嗎?”阿秋見寧成嬰走了出去,問道。
寧鶴搖了搖頭,若有所思地看着那道玉符。她抬頭問道:“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阿秋走上前去,低聲說道:“六個人都是願意留下來的。奴婢已經派人替他們入了平民籍,在未時入了宮。按照您的吩咐,奴婢已經將他們分派到了五大主位娘娘的手下了,這是名單。”
她小心翼翼地從懷裏掏出一張紙,遞給了寧鶴。後者接過去看了一會,便將其點燃,丟進了香爐里。
她靜靜地發了一會呆,輕嘆了一口氣,問道:“阿秋,如果我在做一些很重要,但是卻很危險的事情,你還會跟着我嗎?”
寧鶴的目光停在了面前侍女的臉上,只見後者稍微愣了一下,隨即“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奴婢的母親曾受皇後娘娘大恩,此番恩情,來世做牛做馬都不能償清。奴婢的命就是公主的,不管您有何打算,奴婢相信公主,就算死,我也絕對不會透露半點!”
映着燭光,主位上女子的神色變幻莫測。許久,她才開口道:“罷了,我該信你的。起來吧。”
緊接着,她拿起那個竹哨,輕輕吹了一聲。隨着短促的哨音響起,幾個黑衣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從房樑上躍下。
“你們都聽到了。”寧鶴拿起玉杯抿了一口茶,淡淡地開口道。
黑衣人中並沒有人回答她,但是她知道,若是這群人武功高強,必定耳力也過人。方才的對話她並沒有打算瞞着他們,畢竟,也是一些好用的棋子。
“若我是這樣的人,你們還願意幫我做事嗎?”
他們依舊站得筆直,頭領單膝跪地,鏗鏘有力地回答道:“我等的存在便是由皇上差遣,如今皇上要我等保護公主,那麼以後,公主便是主人。不管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辭。”
寧鶴定定地看着他們,驀然笑了。她輕輕“嗯”了一聲,說道:“此時還沒有任務,你們可以隨意行動。過不了幾日,待發現了魚兒后,我再喚你們。”
說罷,她揮了揮手,那群人悄無聲息地躍向各個方向,消失不見。
第二日一早,寧鶴剛睜眼,便看到阿秋推門而入。
“公主,您醒了。”她放下銅盆,一如往常地扶她起身洗漱。“今日怕是沒有什麼消息,不如您休息一日如何?”
寧鶴沉默了一下,最終搖了搖頭。她原本以為,現在所有的事情走向都盡在她的掌握之中。可是經歷過刺殺和皇兄突然歸來的事情后,她才慢慢發現不妥。
她之前的推斷,極有可能是對的。她在同一個時間做了不同的事情,這導致了命運的一些細微的改變,甚至可能連往後的人生都會發生巨變。
但是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不變的,是人心。上一世的宰相能處心積慮弒君篡位,一定不是臨時起意。最起碼,他在這半年前,已經開始在謀劃了。那麼她現在不小心改變了命運的走向,他們的心意不變,那麼就是說,這場災難,或早或晚,都會到來。
所剩的時間已然不多了,若是叛亂推遲了那還好說,萬一要是提前了呢?在這段她所能夠掌控的時間裏,她決不能就此坐以待斃。
“去安排一下,我要出宮。”寧鶴平靜地吩咐道。
“是。”阿秋乖巧地應和道。
雖然對上次的刺殺仍然心有餘悸,但是寧鶴這次卻依舊輕車從簡,可能是因為知道暗衛一定會在附近的緣由吧。
她和阿秋兩個人來到了一家名叫“緣何”的茶樓,這裏是京城裏名門貴族常用的邀約場地,上一世的寧鶴有事沒事也很喜歡到這來。當時她愛凌蕭愛的入迷,甚至把這家茶樓最高的雅間包了下來。在那,她可以把丞相府,甚至是京城的景色盡收眼底。
小二看到她們倆,瞬間就變得恭敬起來。他引領着二人來到了老地方,便想着告退,卻被阿秋叫住了。
“公主今日心情不大好,不希望有人冒昧前來,還請你不要把公主的行蹤泄露出去。”說罷,她便拿出一袋沉甸甸的碎銀交到了那個小二的手上。
“是…是,草民明白!”小二看到那一袋銀子,眼睛都快放光了。他也知道不宜繼續打擾,便退了出去。
寧鶴讚賞地看了一眼阿秋,這丫頭是愈發懂自己的心思了。
雅間裏的物什應有盡有。阿秋熟練地沏好了茶,把棋盤放到了露台的小木桌上,問道:“公主,我們今日便在這嗎?”
寧鶴就着微微的日光,眯着眼看向了遠處,沒有答話。阿秋好奇地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便看到了在日光下,那座華麗的宰相府邸。
“很漂亮吧。”寧鶴突然喃喃道,面色卻沒有了從前的喜悅。她的目光裏帶着淡淡的悲傷,以及,一閃而過的恨意。
阿秋注意到了這位小公主的神色,雖然心底很奇怪,但是礙於身份也只能保持沉默。
寧鶴苦笑了一下,“宰相府…”她這輩子絕對不會忘記,也絕對不會原諒的地方。她輕抿了一口茶,陷入了深思。自然,她也沒有留意到,不遠處的屋頂上站着一個男人,正若有所思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