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夜歸驚魂
絢爛,多彩,宛若星空。
昏暗的房間裏,小桌上的晶瑩樹脂管映射出斑斕的光點,小手電照射在銀灰戒指鑲嵌的鑽石上,這一小小的碳六面體如同激活了全部的生命力,輝煌的綻放開來,多道折射的光在樹脂筒上投射出一個世界,輕輕一轉,如同彩蓮,那是最美和最永恆的承若。
窗外,三江河靜靜的流淌,波紋下,一輪圓月被河岸吃去了小小一部分上玄,這個立冬正好是月圓之夜,但我知道,以後的月圓都沒有了上玄。
我的心裏早就有了答案,儘管是在之前的多次終極問答中,我都選擇沉默,這已經說明了我的態度,但她還是要問。我決定去見曉容,當面告訴她答案。
“盼,男人二十七歲之後就沒有愛情了,是嗎?”在終極問題之前,曉容還問了這麼個問題。我也沉默,沒有正面回答,只告訴她,少去信那些視頻裏面傳遞的負面信息,她們毒害了多少少女,又讓多少少年陷入迷茫。而這個問題,我確是有答案的“你如初戀復心田,她埋葬在心底,你活在心間,你似她,她非你...”。我沒有回答,因為我需要盡量少回答她提出的各種這樣的問題,那樣才能體現出我不善面對情感。而且,我知道,我說出的“愛”,曉容連上面那一撇都不會相信,又怎麼會相信我的真心。
我叫顧盼,一個長期在外漂泊的人,在我迷茫、彷徨的時候,做作浪蕩,於是有這麼些人進到了我的世界,給死寂而無波瀾的心點燃了冬日暖陽。
“我把夢撕了一頁,不懂明天該怎麼寫,冷冷的街冷冷的燈照着誰...”音樂在DJ編曲下,在車上播放,總讓人熱血。孫力的這輛老舊越野車動力不行,音響到是不錯。繁華的CBD街區,紅綠燈如同這座城市的衛士,管控兩三百米就出現的路口,油門還沒上去,就又踩了剎車。
“開好車,還這麼磨磨唧唧”我哼着歌,路怒着前面的寶馬,右腳有些踟躕,但我確實需要一輛跑車,用轟鳴來撕開這冷冷的夜。忽然,前車毫無徵兆的向左一拐,串上橋頭轟然而去。我心思飛快感嘆寶馬司機能聽到我的詛咒,躊躇的腳就要從沒踩下的剎車上移向油門。
“嘎吱”
“卧槽”
剎車聲和我的罵聲同時響起,坐下寶騎以最快的速度停了下來,巨大的慣性衝量讓我身體向前一衝,碩大的頭顱差點從脖子上飛了出去。車前不到十公分處,一個嬌小身影被一隻大手一把拽了回去。
那大手的主人順勢將女子牢牢的抱在了懷裏。女子掙扎着,用力的踢了大手主人幾腳。這大手身高一米八左右,四十齣頭,懷中不到一米五的女子在他面前如同一個小女兒,頗為不協調。“果然,現在流行蘿莉控”我想起前幾天聊天說到的社會現象。
大個中年被踢得痛了,扭曲的臉強忍着氣憤。但小女子不依不饒,又抓又撓。遠處幾位大爺大媽指指點點,顯然這二人在此已經扯皮多時。男子最終沒有忍住疼痛,將女子推到在行人路上,嘴裏還罵道“你要死,我們找個地方一起死。”
女子嗚咽着,順手撿起地上一根三指粗的木棍,就要往男子身上招呼。或許是見男子手上被撓了長長一條血痕,有所不忍,棍子在壓着非機動車道的林肯SUV上敲出了幾個淺痕。
男子一把奪過木棍,將女子又抱入懷裏。這次他學了乖,從後面摟住了女子的雙臂,又用腿夾住了女子向後踢的一隻腳,女子無可反抗,只嚶嚶的哭泣。
此刻我才將這女子形象看清楚。小小的個子,卻有一雙比例修長的腿,在白絲襪下讓人心動,哭紅的雙眼,晶瑩明亮,長長的睫毛上掛着淚珠,楚楚可憐,狐媚的瓜子臉掛着兩行淚,讓人心疼不已。
她古了我一眼,我才發現那剔透的眼睛大大的,配在她的臉上,多麼的協調。但那對眼睛卻充滿了幽怨,彷彿在說“你個王八蛋,幹嘛剎車,為什麼不撞死我。”
我搖搖頭,別人懷中風景,與我何干,萬幸剎車及時,不然我這飛來橫禍,那可麻煩。
“可惜了”,感嘆中,我抬起了剎車,自動啟停系統發出噠噠的聲音,車身抖動了一下,如同也受到驚嚇,要重新振作。油門顯得有些重,不知是不是看熱鬧的心讓我有些不舍,但後面一個個的喇叭催促,我只得加重了腳下的力度。
後視鏡中,我見嬌小女子已埋在男子懷中哭泣。
這裏的冬天,昏暗陰冷,起碼到此幾天來,給人的感覺是如此。頭一天的哪一點驚嚇,自然不能在心裏留下太多痕迹,手錶指針啪嗒跳到了兩點,天上昏暗的太陽在雲背後泛着黃韻,彷彿在南天兩點鐘的位置畫出一個時間符號。
我繞過橋頭的法國梧桐,面前是一片綠油油的菜地,阡陌分割成十來塊,種植着各類蔬菜。菜地里稀稀拉拉有幾個人在摘菜。我們很是好奇,在這座把錢不當錢的城市裏,為什麼他們喜歡在空地上,哪怕是屁股那麼大一塊地,也要種上蔬菜,那與當地人昂貴的時間並不匹配,但事實上,他們就這麼做了,有句話說“勤勞致富”用在這裏十分貼切。
我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正好,身前的一位中年人手機同時響了起來。我笑一笑,掛斷了手機走向那人。
“劉大哥?”
“小顧?”
人找得對了,我才打量起這人來,因為有嚴重得臉盲症,我總是要尋找對方的特徵,才能在重複記憶下把人形象和名字在下一次見面中對上號來。這位劉大哥,穿着很是隨意,上身是皺巴的休閑西裝,一條舊牛仔褲下搭配着一雙老式的解放鞋。
我遞給他一顆利群,老劉禮貌的接了過去,慢悠悠的掛在了耳朵背後,然後從自己兜里掏出一包黃方方的煙盒來,揭開蓋子,撿出兩顆華子,向我遞了一顆。他的眼中有一絲輕蔑。
我雙手向下搖擺,表示本人並不抽煙。老劉才一副瞭然的表情,收起戲謔的笑容。不知什麼時候,他手裏已經多出來一隻精美的銅質汽油火機,“啪嗒”一聲打了火,火光映着他的機械手錶,浪琴的字母勉強能看得清楚,那火點燃煙,他深深的吸了一口,彷彿點燃的是他的靈魂。
而這一會功夫,其他那些摘菜的人,也聚攏了過來,分散着,站在小徑上。
“這小伙好俊,給我做乾兒子吧,我不要你們賠這點菜錢。”一個甜柔的聲音響起。大家都是轟然一笑。“何姐,你想兒子想瘋了吧”
我循聲望向聲音的主人,一個普通打扮的中年婦女,雖然她穿的樸實,但略施粉黛的臉上還是透露出一些高貴的信息。我笑一笑“何姐,你好,我在工作,我們先說正事。”
當我目光要移回老劉這裏時,在何姐的身後頓了一秒。那裏,黑圍巾后,有一張似乎精美的臉,長長的種植睫毛下,秋波流轉,此刻正毫無顧忌的看着我,見我頓了一下,還偷偷露出了笑意,雖然圍巾擋住了下半張臉,我確信,她的確在笑。一股暖流如電擊一般流遍了我的全身。但寒風立刻讓我移開了目光,我還有正事要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