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上門求娶
已然坑出去一顆明珠,沈黛晴自然是等不及,叫丫鬟在大門口守了好一會兒,沈黛嬌一回來便把她請到了自己院裏。
“怎麼樣?”沈黛晴也顧不得矜持,見到她后就追問。
“大體上與你之前打聽來的差不多,德行佳,也沒有不良嗜好,性情溫和,從小到大也沒見他與誰紅過臉,是個會相讓的。”沈黛嬌將表嫂的話轉述給了她,頓了頓,“不過……”
“不過什麼?”
沈黛嬌晃了晃手中的杯盞:“除此之外,他還有些愛好。”
“什麼愛好?”沈黛晴聽着前面的描述,已然放心了不少,沒有不良嗜好,那有些別的愛好也正常,再者說,男子的愛好不就是那些。
“表嫂說她的這位堂弟喜愛養些小動物,偶爾外出看到些可憐的會帶回家來收容。”
“心善是好事。”
“是好事,養的東西也是五花八門,什麼都有。”
沈黛晴終於覺察出些不對勁來:“他都養些什麼?”
“什麼都養,還喜好收集些稀罕的小東西,前幾年晉陽城裏來了個外邦商隊,他從那些人手中買過蛇,叫什麼……美人蛇,還有長着四個腳的,模樣甚是怪異,食肉,至於這幾年養的,表嫂出嫁后也不是很清楚。”
沈黛晴眼角微抽,笑的有些勉強:“這也不是什麼嚇人的愛好,大哥他還養了一隻鷹。”
“是啊,旁的有喜好收集書畫的,也有對筆墨情有獨鍾,連家三公子也不過是有自己的喜好罷了。”沈黛嬌抿嘴一笑,這的確不是什麼惡習。
“是,是啊。”沈黛晴跟着笑笑,手不自覺的握緊了茶杯,姑娘家都怕這些,可撇開這個,連家三少爺各方面都是不錯的,她心裏自然也清楚不過自己眼下的境況,再要挑上一年就更難遇到合乎心意的了。
“好了,該打聽清楚的,我都替你問了,我先回去。”沈黛嬌起身往外走,沈黛晴掐着帕子又叫住了她,“對了,他不曾有過通房這消息,可是真?”
“是啊,是個潔身自好的。”沈黛嬌點點頭。
“那他的那些小寵,都是養在自己院裏的?”
沈黛嬌笑了:“那是自然,表嫂說他院裏有個額外的屋子,專門用來養這些。”
沈黛晴沒再問什麼,沈黛嬌便離開了她的小院子。
回去路上,抱冬嘟囔着:“二小姐是不是還不放心啊。”
沈黛嬌看了她一眼:“你瞧出來了?”
“先前那江家少爺,不也挺好,二小姐嫌他個子矮,其實也不矮啊。”兩年前沈黛晴正是年紀着,前來沈家說親的人格外多,江家便是其中之一。
老夫人倒是挺中意,江家門楣高,家中又簡單,嫁過去沒那麼多內宅事。但沈黛晴她看不上,當時拒絕的言詞就是太矮。
沒過半年江家就與榮和公府的小姐定下了婚事,當時的沈黛晴一定是不後悔的,因為以大伯的官位,沈家的家世,她覺得自己能嫁的更好,但如今可不好說了。
不過這些沈黛嬌都懶得管,收了好處辦了事,從那兒出來對她而言就算結束了,她揉了揉抱冬的頭髮:“哎,你是不是長高了?”
“小姐,我才十二歲,當然還會長高。”抱冬最說不得的就是身高,瞪大着眼看着沈黛嬌,不忘墊腳給她看。
沈黛嬌樂了:“行,等你哪天和紫蘇一樣高,我就給你打一對流星錘。”
抱冬眼眸噌亮:“小姐,這可是您說的!”
“我說的話,什麼時候食言過?”沈黛嬌看了眼她的小胳膊,便開始想像這丫頭揮着流星錘的模樣,嗯……壯觀。
抱冬高興壞了,還沒長高就已經開始念叨起流星錘的分量,還說著要找十四娘好好比一比,回到碧落軒送沈黛嬌進屋后,轉瞬就去找知書要吃的,準備讓自己長的更快一些。
紫蘇聽言跟着樂了,一面為沈黛嬌梳發:“抱冬若是想通,又說小姐誆騙她。”那丫頭練的護體功,本就會比尋常年紀矮上一些。
“等她到了十五,我就找人給她打一副,省的她總羨慕着。”沈黛嬌看着銅鏡內的自己,抬手輕輕撫了撫臉頰,“問的怎麼樣了?”
“小姐說的這年份的靈芝,還得另外去找。”紫蘇將她的頭髮梳勻,編成了一股,“要些時日。”
“下月入宮前得備妥,不行去那邊問問。”沈黛嬌想了想,“靈芝沒有,人蔘也行。”
“城裏若是有,尋着倒是快的,多出些銀子罷了,就怕城裏沒有。”
“城裏沒有,那邊一定是有的,不行我親自過去看看。”要說滋補的東西,宮裏一定是不缺好的,所以她要找就得找最好。
“小姐有兩日沒去清齋院請安了,今天下午何媽媽才來過。”
“那就明日去。”
繁忙過兩日,沈黛嬌歇的格外早,不出門的日子她通常都睡過了早食,得紫蘇她們三請四催才肯起來,齊媽不在時,沈黛嬌就能早午飯一塊兒連出,下午再休憩片刻,起來后精神飽滿的前往清齋院請安。
沈黛嬌到的算早,另外兩房人都沒來。
“這兩日你去哪兒了?”沈老夫人捻着佛珠,為沈黛嬌安排了接下來的行程,“明日你隨我去一趟龍山寺,整日連人都見不着,猴兒似的上躥下跳。”
“我去碼頭了,昨天去了一趟齊家。”沈黛嬌沒有應去龍山寺的話,直接將其避了過去,“入秋了事多。”
“事再多也比不過給你爹娘做普法來的重要。”
“祖母,今年的普法已經做了。”爹娘的普法都是在每年六月做的,這麼多年沒變過。
“這幾日我總夢見你爹,好像要與我說些什麼,我卻每回都聽不清,醒來后就總心神不寧。”沈老夫人撫了下心口,眉眼間隱忍着,“我就在想,該去一趟龍山寺,再擺一場才行。”
沈黛嬌臉上的笑容收攏,垂了眼眸:“好,我明日隨祖母去龍山寺。”
“這一去至少七日。”沈老夫人睨了她一眼,“中途不可下山去。”
沈黛嬌點了點頭,沈老夫人這才滿意,露出乏了的模樣:“行罷,回去收拾下。”
等沈黛嬌出了屋子,沈老夫人臉上的那點倦意褪去,恢復如初,緩緩捻着佛珠,語氣都較剛剛明快些許:“你說她信了沒?”
“三姑娘怕是不信。”何媽媽扶着她去內屋,做戲做全套,說要歇那就得去歇,只不過三姑娘人精似的,怕是不會相信老夫人的說辭。
“不信她也得去。”沈老夫人可不管這些,這全府上下,除了老么兩口子的話好使,別的就只有用老三他們了。
“不管三姑娘信不信,只要您提三老爺,她就會聽您的。”
內屋一靜,沈老夫人的眼底閃過悲傷,這一下是真真切切的難過,她的兒子,年紀輕輕就喪了命,死的還那般樣子,縱然聖上沒有虧待沈家,可她到底是沒了兒子的。
“老夫人,您別難過,小心傷了身子。”何媽媽扶着她坐下,為她撫背,“三老爺和三夫人素來孝順,定是不希望您為他們傷心難過的。”
“他們倆都是好的……”沈老夫人言語一頓,想到了什麼,神情變得有些奇怪,她性情溫和的兒子兒媳婦,待人寬厚又善良,怎麼就生出那麼個混世小丫頭來?
懷嬌嬌的時候,也沒吃什麼特別的東西啊。
沈老夫人正自我懷疑中,屋外傳來了聲音,何媽媽走出去,片刻后回來,腳步匆忙了許多:“老夫人,張家來人了,在前院候着正。”
“哪個張家?”沈老夫人一時半會還沒反應過來。
“就是那個淳陽張家。”何媽媽這會兒自己都詫異的很,“還請了楊夫人,說是來議親的,議的是三姑娘。”
“什麼?!”沈老夫人才回味過來說的是哪個張家,這會兒聽到說是來議親的,忙起身,“快,出去看看。”
三房那兒只有沈黛嬌一個人,所以但凡是涉及點她的事,前院那兒總會派人到老夫人這兒稟報一番,這邊沈老夫人剛出了清齋院,執掌中饋的大夫人錢氏也得知了此事,恰好在前院碰了個面。
兩個人互看着,對這事兒誰也沒個事先準備,錢氏上前扶了沈老夫人一把:“母親,怎麼是張家來人。”沈家和張家不熟啊,那張家過去頂天了是皇商,有錢是有錢,那也是個商,也就這兩年,張家中有人做了官,但那也差遠了。
不過有人來向那丫頭提親,這可是破天荒頭一回。
錢氏看了老夫人一眼,把這句話放在了心裏沒說出口。
兩個人走入前廳,等了有一會兒的楊夫人笑臉盈盈的朝他們走過來:“老夫人,大夫人,好久不見了啊。”
楊夫人身後還跟了個衣着華貴的婦人,看着年紀不大,一張圓臉長的甚是有福氣,也是極會說話的,看到沈老夫人後便誇道:“來的路上楊家嬸嬸還在說呢,沈家老夫人是個多好的人,這一瞧啊,果真是這樣,在我老家有佛面的說法,老太太您可是有大福氣的人呢。”
子女有出息,兒孫滿堂,身體骨又健朗,這一生沒吃過什麼苦的沈老夫人自然是有福氣的,但好話誰不樂意聽呢,沈老夫人端看着這位小夫人:“這位是?”
“這位就是張家六夫人,她家老爺年初剛去的太府寺,在常平署當差。”楊夫人熱絡介紹了張家六夫人,她說的六老爺,就是張家唯一當官的。
“請坐。”沈老夫人看了眼擺在桌上的相親禮,故作不懂,“事先不知你們要來,若是有什麼怠慢之處,還請見諒。”
“說什麼怠慢不怠慢的,也是我們招呼不打就過來了,說起來我也是中午才知曉,受了託過來的。”楊夫人一張好嘴,廳堂內儘是她清脆的聲音,正中午時張家六夫人親自到了楊府托她來說媒,於是她收拾着就帶人來了。
沈老夫人含笑不語,錢氏便道:“來就來罷,帶這些作甚。”
楊夫人和張六夫人相覷了眼,楊夫人笑道:“老夫人,雖說我們來的急,誠意卻是足的,是張家老太爺吩咐,叫我們趕快來沈家向你們三姑娘說親,老太爺啊,極是中意三姑娘。”
“是啊,聽聞三姑娘喜歡畫,我們老太爺還叫人準備了兩幅晏先生的墨寶,要送給三姑娘。”張六夫人將今日帶來的相親禮說了幾樣,都是價值不菲之物,晏先生的墨寶更是有價無市,誠意自然是足的。
錢氏望了眼老夫人,三丫頭那哪是喜歡畫,她就是喜歡銀子,值錢的她都喜歡。
沈老夫人端的正色:“不知說的是張家的哪位少爺?”
“是張家二少爺,今年整好十八,與三姑娘年紀上般配的很。”
因為沒有交集,沈家對張家這些公子哥兒確實不清楚,加之老夫人不往外走動,就更不知道了,她看了看兒媳婦:“張家二少爺,當差在何處?”
錢氏搖搖頭,張家就這麼一個為官的,老夫人說的好聽是當差,是怕是經營家中生意的。
“二少爺是張家二房獨子,從小跟着老太爺學經商之道,別看他年紀輕,如今已是能獨當一面了。”楊夫人可勁兒誇着,張家有錢,以前在淳陽就是富甲一方的人家,後來到了晉陽城,也是數一數二的有錢人家,如今張家人入了仕途,往後只會越來越好。
雖說這般看着,還是配不上沈家,但沈黛嬌父母雙亡,餘下這些親戚,總歸隔着一層,再者說那張家二少爺又是二房獨子,將來分下來的家業可不得都是兩個小的,許多事還得看的長遠些。
楊夫人說累了,喝了口茶,笑盈盈看着沈老夫人和錢氏,廳堂內短暫的安靜。
沈老夫人摸了摸手腕上的檀珠,何媽媽知曉,老太太聽到楊夫人說三老爺和三夫人過世的早,三姑娘身後無人,不樂意了。
於是,沈老夫人客氣問:“承蒙張老太爺抬愛,不知三丫頭是如何入了他眼的?”
楊夫人看了眼張六夫人,後者緊忙接話道:“說是前兩日在碼頭上遇見的,便中意了。”
才剛走到的門外的沈黛嬌聽到這句話,生生頓住了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