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汪
“牛三哥,謝謝你這送我們去公社,在家裏吃點飯再走吧。”徐婆子溫柔又客氣。
牛三趕緊擺手,爽朗的笑:“這不用,大妹子可別外道,行了,我這就回家,大妹子也趕緊回家做晌飯吧,不早了。”
徐婆子趕緊說:“那你等一下。”她匆匆進門,沒多時就捏着一個雞蛋出來,遞給牛三:“牛三哥,這是我們家一點心意,你回去沖個水喝。”
牛三還沒說話,古大梅心疼的盯住雞蛋,尖聲:“這蛋也太金貴了吧?娘你咋給這麼大的禮,值三分錢呢,早知道我寧願走回來!”
徐婆子微微蹙眉,隨即說:“小山子,你領你媳婦兒進屋做飯。”
古大梅:“可雞蛋……”
徐山拉着古大梅往屋裏走,古大梅還在碎碎念:“咱家攢點雞蛋容易嗎?就這麼輕易的送人,咱們為了省錢,可是隔壁縣都走回來了。你說你娘糊塗……”
徐山這個時候終於捂住了媳婦兒的嘴,將她拖到了屋裏。
徐婆子尷尬的笑笑,只是她掩飾的一點也不好,這笑容看來苦澀極了。牛三堅定:“大妹子,這個雞蛋我肯定是不能要,你趕緊拿回去,別跟媳婦兒鬧彆扭!”
他沒再耽擱,趕緊趕着牛車離開,徐婆子在身後叫了幾聲,沒喊住他,牛三倒是走的更快了。
他心裏默默的嘆息感慨:徐婆子這麼軟、拿不起事兒,現在就隱隱壓不住兒媳婦兒,將來可咋辦啊!他不禁為這個老妹兒的未來多了幾分擔憂。
而此時,徐婆子已經回了院子,喜滋滋:“我就知道他不會要。”
徐莎坐在院子裏的小板凳上,對徐婆子比了一個大拇指。
徐婆子喜滋滋進了門,看到大梅還沒開始做飯,立刻罵了起來:“你個倒霉東西還不趕緊做飯,等着吃屎呢?我給你舀一瓢白面兒,你給虎妞兒單獨蒸兩個饅頭。”
又說:“我買了肉,你給虎妞兒單獨炒個菜。”
說完正準備出門,突然回頭,陰森森的盯著兒媳婦兒,說:“你要是敢偷吃,我就打斷你的狗腿!”說完終於離開。
大梅氣極,她使勁兒揪着男人,說:“你看你娘,表面裝得柔柔弱弱,這骨子裏就是個尖酸刻薄老太太,就該讓大家看看她的醜陋嘴臉!”
徐山懶洋洋的,敷衍說:“你就做個飯沒啥的,我太累了,我去躺會兒。”
只要能休息,其他不重要。
走了大半天啊,真是要了老命了。
婆婆是個兩面派,男人是個懶慫滑,大梅罵罵咧咧,手上卻開始忙碌起晌午飯。正干這活兒,冷不丁就看到徐莎站在門口,大梅嚇的手一哆嗦,險些把面盆摔了。
她緩和一下,語氣不是很好:“你這是幹什麼!要嚇死人啊!”
徐莎:“我不管你罵誰,但是再讓我聽到你嘴巴不幹凈捎帶我姥,我就打爛你的嘴!”
大梅面色尷尬了一下,不過又理直氣壯:“我沒罵人,這就口頭禪。”
徐莎深深的看了舅媽大梅一眼,乾脆利落:“我管你是不是口頭禪!誰我姥不痛快,誰讓我不痛快,我就讓他全家不痛快!”
徐莎兇巴巴的瞪了大梅一眼,說:“我可不是好欺負的!”
大梅看她黑黝黝的眼仁兒,一下子還真被唬住了。
正在這時,徐婆子過來了,她眉眼是笑:“我這拿個錢的功夫,你咋來這邊兒了?這活兒讓你舅媽干,不用你。”
她又說:“來,這五十塊錢你收着。”
大梅又不滿意了,嘟嘟囔囔:“娘你咋給她錢?你給就給,還當著我的面兒,這不是扎我的心嗎?”
徐婆子冷颼颼:“這是陳家賠給虎妞兒的五十塊錢,不給她難道給你?你能不能要點臉?”
大梅眼珠子差點凸出來:“他家賠了五十塊錢?我的個乖乖,這能換、能換……”
她扒拉手指頭,扒拉個半天,也算不清:“能換一千……一千幾的雞蛋?”看得出來,雞蛋就是大梅的計數單位了。
徐莎終於找到比她學習還差的人了,高興的說:“三分一個,五十塊錢添一分錢,能換一千六百六十七個雞蛋。”
大梅激動的搓手,眼神兒發直:“一千六百六十七個?這也太多了吧?他們老陳家,真有錢啊!”
徐山掙扎着爬起來,趴在門框,與他們說:“陳三在黑市兒投機倒把,他家有錢的。”
徐婆子目光如炬:“你咋知道的?你該不會也去干這個了吧?這要是讓人抓到,你姐夫還怎麼做人?你……”
徐山趕緊的打斷:“娘娘娘,您誤會我了,我這麼懶,怎麼可能去!想也不可能啊。”
他委屈的說:“我可是您親兒子,你還不了解我多懶?”
徐婆子想了想:“那倒也是。”
徐莎:“………………”
見識了!
不過,不意外,她前世的舅舅也懶。
徐山:“這不是前兩年大梅懷孕嗎?我尋思當男人也不能不管她,就得給她弄點吃的。就想到咱們大隊糧倉後面的耗子洞了。我尋思着再挖一挖,能不能挖到糧倉里,我掏點吃的出來。結果狗屁沒得着,還遇到了陳三。深更半夜烏漆嘛黑的啊,給我嚇尿了,趕緊躲起來。他跟黃家小子,倆人一起往村外走,我聽他們嘀咕賣東西的事兒了。我這閑着沒事兒,又盯了兩次,果然發現他們就是去投機倒把。”
徐婆子冷嗖嗖的睨他,說:“這就完了?”
徐山張嘴:“啊,這不完還有啥?”
徐婆子:“你是我兒子。”
徐山搓手,期期艾艾:“我、我原來盯梢兒是想着,訛他們兩個錢花一花。可誰曾想,這一跟可嚇着了,他們人還挺多的,除了他倆,還有下前進那邊兒的幾個小子。這我還哪兒敢訛人了啊!他們那麼多人對付我,還不輕輕鬆鬆?我又不傻,這不就趕緊裝不知道。”
徐婆子點頭,說:“算你精明,這些小子都敢去黑市兒,哪裏是一般人。鬧不準都敢下死手的,可別招惹他們。”
徐山討好的笑:“我曉得,我曉得的。”
他羨慕的看向五十塊錢,眼睛黏在上面,說:“陳婆子摳門程度跟我媳婦兒不相上下,她竟然能拿錢。真是……”
徐婆子:“那還不是因為,虎妞兒是你姐姐姐夫的崽,你看看要是換個人他家能幹!”
徐山抬頭看看徐莎額頭的紗布,又看五十塊錢;再看紗布,再看五十塊錢……十分認真:“娘,您可真厲害。”
這點小傷,他娘能訛出來五十塊錢,果然不是一般人。
徐婆子得意的笑了一下,說:“拍馬屁,白饅頭和肉也不是你吃的!”
她拉着徐莎出了門,大梅又開始碎碎念:“偏心眼的老太太。”
要說徐婆子為啥偏心眼兒,其實這家裏人,甚至徐莎都知道。這就要從徐山出生開始說起,徐家老頭兒,也就是徐莎姥爺別看沒兒子的時候沒太流露,但是真的有了兒子,精氣神兒一點也不一樣了。
他甚至不樂意管着閨女和未來女婿了,給他們安排了當兵,也就是那一年冬天,徐鴻偉徐秀辦了酒,轉過年離了家參軍。
徐婆子有了個兒子自然是高興地,但是閨女卻離開了家,她心裏哪能好受。這兩個人蔘軍之後,三分之二的錢也都寄了回來,只留一點生活費。
可就這樣,徐老頭兒還不滿足,而且不斷的寫信要錢,恨不能挖空女兒女婿給兒子攢下一份家底兒。他們現在這個石頭房子就是當時蓋得,三間大屋,兩間對門兒的是徐老頭兩口子和徐鴻偉徐秀兩口子的房間。
另外單獨的那一間後起的,就是用徐鴻偉徐秀兩口子的錢,給徐山起的。都在一個院子內,三間大屋。徐鴻偉和徐秀的那間房,現在就是徐莎住着的。
這可不是徐老頭還想着給閨女女婿留房,而是,他還指望他們貼補錢呢,自然不會做的太過分。再一個,他也覺得自己的兒子值得一個新房。
只是,世事難料。
就在徐山五歲那年,他們屯子有人在山上採到一顆人蔘,賣了二百塊錢,轟動了全村。徐老頭為了給兒子攢錢,也上了山。結果,他們一行人遇見了老虎,逃竄的時候,徐老頭滾下了山摔死了。
好端端的,正值壯年的人,就這麼摔死了。
那時徐秀剛生四個月,抱着閨女回來操持葬禮。徐婆子受了刺激,見不得徐山。她覺得,如果沒有徐山,徐秀夫妻就不會離家當兵,讓她遠離了女兒女婿;也覺得,如果沒有徐山,老頭子就不至於非要執拗上山采人蔘結果丟了命。
徐秀沒有辦法,將弟弟帶走,倒是把女兒留下來陪伴老太太了。
後來徐婆子緩和過來的時候也快一年了,這才把徐山接回來。徐秀想要接走徐莎,但是老太太不捨得,又愣是給留到了七歲念書,這才讓她離開。
所以徐莎不僅僅是外孫女兒,也是徐婆子就要崩潰時候的精神依靠。
正是因此,徐莎在徐婆子心裏的地位遠遠超過徐山。
因為徐婆子偏心,對徐山也不上心,所以這人算是散養大的,沒學到啥勤奮刻苦的好品質,反倒是奸懶饞滑。不過倒不是那種會害人的壞人。
在小說里,徐莎死了,雖然是白蓮花給意外害死的,但是徐鴻偉因為這些過往對徐家不太信任,跟徐家關係也遠了,逐漸斷了關係。徐婆子因為徐莎的死最後瘋了,徐鴻偉不在,最後一直照顧徐婆子這個瘋子到死的,還真是那個徐老頭一直念叨能給他們養老的徐山。
徐山夫妻有數不清的缺點,但是還真沒丟下瘋了的徐婆子這個老娘,甚至從沒放棄過治療,所有人都說瘋病治不好。他們也堅持,即便過的挺苦,賺的錢基本都給她治病了,仍沒放棄。只不過徐婆子真的沒治好,他們最後給人送了終。
“妞崽,你在幹什麼?”
倆人一出來,就看到小表妹妞崽扶着籬笆站在那裏,整個人靠着籬笆,小屁股微微撅起,小手兒則是抓着籬笆院兒的木頭,抓的緊緊的。
“妞崽?”
小煤球兒終於回過頭,露出幾顆小乳牙,眼睛亮亮的:“汪!”
徐莎:“???”
徐婆子:“肯定是老黃家的大黃在外面。”
果然,話音剛落,就看到一隻狗搖晃尾巴,出現在大門口。
妞崽鬆開小手兒,一屁墩兒坐在地上:“汪!”
大黃前進一步:“汪汪!”
妞崽麻溜兒的往前爬了兩下:“汪汪汪!”
大黃在前進一步:“汪汪汪汪!”
徐莎由衷感慨:“他倆這還交流上了,姥,小煤球兒狗語二級啊?”
徐婆子:“……”
妞崽回頭,小爪爪指向大黃,笑的流哈喇子:“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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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莎,一個真正的十六歲中二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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