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昨晚在賈二龍的煽動下,張俠幾乎一夜沒合眼,決定明天還去報社找南雁。晨雞報曉,她就從床上爬起來,吃罷早飯又稍稍打扮一番,走上前剛一拉開門,恰巧賈大志拉着赫兒走進來。

張俠沒言吭,僵着臉轉身往回走去。

賈大志覺得她態度不好,拉起赫兒走到她對面的一張沙發前坐了下來,穩住情緒說:“媽,我和赫兒回來是給您老認罪的……”

張俠沒有接他的話,搶先說道:“赫兒,你去樓上找金枝姑玩去,呵,聽話!”

於是,赫兒掙脫開大志的摟抱拔腿跑到樓上去了。

賈大志這時摸出煙點上火,吸了一口,充滿歉意地說:“媽,其實……藍青給三喜辦那結婚證我開始並不知道,要是得點音信,還能不去阻止她……”

張俠瞪着兩眼,直言地說:“大志,今兒是藍青讓你回來的。她既然有膽量做了,還怕什麼呀!”

他吸口煙,趕忙解釋說:“藍青她不知道,是我自願帶赫兒回來的,她這會還在班上。”

“大志,你說你咋這麼晦氣,攤上她這個胡攪蠻纏的。”

“媽,藍青她……”對於她說的,他也沒什麼可解釋的了,低下頭歉疚不語,只是在一個勁地抽着煙,煙氣繚繞上升,空氣混濁,使人感覺有點悶。

“她在跟我唱反調,想咋就咋,這麼大的事自個下斷言,就是你爸也不敢背着我這樣做呢!”張俠神情冷漠,口氣嚴厲,“你說她一個兒媳婦,哪有她說話的份,誰把她當人看了。”

“藍青她知錯了,後悔自己一時太衝動,沒有把握好,所以才……”他不敢聲張,只是怯聲怯氣地說。

“她知錯了,盡說些冠冕話有什麼用,”張俠“嗤”笑一聲,后又說,“要不是我昨天去你那大發一場,這家裏還盛得下她呀,她哪天還不敢把那個狐狸精娶進家裏來呀!”

“不會的,藍青她絕對不會……”

“結婚證都打好了,她還能不敢。”

“媽,你還真相信呀,那結婚證是假的。”他發覺張俠心裏那股子怒火永遠都消不滅,於是全兜了底。

“假的?”張俠臉上呈現出懷疑的神色,“喲嗬,藍青也學會玩那哩咯棱了,結婚證還有辦假的,虧她想得出來,”張俠不但沒有原諒,反而對她意見更大了,“她這是緩兵之計,在裝神弄鬼的糊弄我,以為辦了結婚證就能推遲婚期,甚至還能打消我的這個念頭,她想錯了。我就是雞蛋碰石滾也要跟她碰,看她有多大勁……”

他沒有吱聲,只是默默地吸口煙。

“年年打雁今天雁啄了眼,我做夢都沒想到,我一心待藍青,她竟然鈎心鬥角跟我玩心眼兒。”張俠氣色難看,用一種不容拒絕的口吻說,“大志,我不能再看到她,我要你和她離婚。”

“離——婚?”他感到又驚又詫。

“大志,像她這種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還有什麼捨不得的,”張俠顯得態度嚴肅,口氣認真,“你明天把她離掉,我後天就給你娶個大姑娘。赫兒呢,今後我給你們帶着,吃穿用都由我來負擔……”

說到這,只見赫兒從樓上跑下來,一臉喜悅地說道:“奶奶,金枝姑給我講了好幾個大笑話呢!”

張俠望着孩子跑過來,也不往下說了。但賈大志心想,對她當即作出的這個決定,是不言而喻的。藍青不就私下裏辦了張假證件,可她出發點是好的,本無什麼惡意。殊不知,這事一出台,竟惹惱了張俠,捅了婁子……不過,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雖說領回了證件,更何況他們還沒到如火如荼結婚的那一步……隨她怎麼折騰,自己拿定把握,只是豎著耳朵聽,不屑一顧。

張俠本打算去報社找南雁,可大志帶着赫兒來家裏,這一拖延竟耽誤了時辰。又加之這些天精神壓力,操勞成疾,心裏突發地感覺不舒服。她又想,萬一要是去了報社,再見不到那個狐狸精,豈不又白跑了一趟。吃午飯時,賈二龍回到了家,就在他的提醒下又想到給她打電話。張俠對着話筒如願以償地把積攢在心裏多日的滿腹怨言全都拋了出來。其語氣鋒利、認真,聽后讓人感到毛骨悚然,胳膊不由直起雞皮疙瘩……

南雁接到這消息后,如遭悶雷,目瞪口呆……她傷心得連呼吸都感到困難,深吸了幾口,不禁愴然淚下……上次打來電話,說金枝懷上了三喜的孩子;而這一回在電話里講三喜要和他表妹金枝結婚,並且訂好了婚期……難道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真的,她不敢往下想了,腦子一片迷茫……令她狐疑的是,金枝是否真的懷孕了,而在下月陰曆初八又真的是三喜和金枝倆人結婚的日子?但從張俠那嚴肅,並持有尖刻的話音來辨,不置可否。她左思右想,這次一定要打探個水落石出,絕不能這樣稀里糊塗地下去了,打聽誰呢?三喜……她腦子突然想出,不難想像,在這方面三喜有那麼可靠嗎?就是真有此事,他也不會向自己坦白實言呀!看來三喜都在玩弄自己的感情,要真是這樣,她那顆容易受傷的心恐怕再也承受不起了。不過,在未弄清楚這個事實之前不能對三喜下這樣的斷語。經過多日與三喜的頻繁接觸,從他的言談舉止中可以看出,三喜還是一直深愛着自己,海誓山盟豈能是虛偽的。難道是張俠在裏邊故意造假,挑撥離間,驚擾人心,其用意何在呢?她這時又想到了藍青,因為當初自己和三喜結識也就是她牽的線……在她心目中,也只有藍青最可靠,最貼心。在這緊急狀態下藍青不會在掉花腔,耍嘴皮,不向自己坦言相告吧?於是她就帶着某種疑問和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奔到藍青家裏。

賈二龍吃過晚飯,坐在沙發里問:“媽,你中午說讓大哥和大嫂離婚,不知大哥回去跟大嫂提這事嗎?”

“那誰知道,反正我把話撂出來了……”賈二龍發覺她態度不怎麼堅決了,便坐直身子煽動情緒,“媽,像大嫂這種蠻橫無賴之人,不可理喻,乾脆讓大哥把她離掉算啦,省得以後你辦事她拉後腿。”

張俠聽后,沒有接腔。

“兩口子嘛,不合口味就倒騰倒騰,跟誰過不是過。有的活得太累了,婚後倆人經常吵鬧,想離婚怕孩子皮了;還有的怕對方報復,男的怕娶不着,女的怕嫁不出去……就這樣一天天沒有感情,沒有詩意地熬下去,那純粹是在折磨人。”他禁不住“唉”一聲,后又說,“我算是想明白了,感情破裂,名存實亡,有‘第三者’插足,趁早離了結了,何必雙方都痛苦呢!人家一個人不也是過,過得還非常瀟洒,非常快活,沒有煩惱沒有憂愁……”

張俠撿起針線活在不停地織着,聽他又在這胡說八道,感到有點厭煩,“二龍,天底下像你這樣的有幾個呀,多少美女送上門來你都不要,你真的想一個人過一輩子呀……”

“媽,你急什麼呀,這可是急不來的。不過我對愛情仍然充滿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我仍堅信人世間會有一份美好的愛情在我必經的路上等着我,別人是搶奪不走的。”

南雁見到藍青后,直言不諱地將接聽的電話內容全倒了出來。藍青也覺得這事到了不可再瞞哄的程度了,顯然“紙是包不住火的”,就是自己不說,遲早還不敗露出來呀!她在回答南雁的問話時,很有分寸,並沒有完全告白,而是走循環漸進之路,怕的是她經受不住這個突如其來的打擊。南雁的疑問逐步得到解答后,她的情緒一落萬丈,悲傷得都流下了眼淚……真沒想到,自己朝思暮想,深深摯愛表裏如一的熾熱情感將要被人無情地分開,這使她暗自悲泣,心情沉痛萬分。平心而論,這事不能責怪三喜,根本不是他想拋棄自己,他自始至終都是痴愛着自己的。通過這些日子和他的交往,他的言語舉動還有將這事隱瞞到現在就足以說明這一點了,絕不能將罪過隨便強加給他,這對他不公平。回想起自己和他朝夕晨昏的日子,倆人的百般愛撫和一往情深令人陶醉,回味無窮。從藍青的話語中,最終明白了自己的處境難以逆轉,光憑自己的主動還是遠遠不夠的,還得動員三喜去奮力掙破這無形的網,使殘酷、恐怖的現實得以扭轉……

吃晚飯時藍青自然沒有讓她走,又打電話想讓三喜一塊過來聚聚,可三喜正在單位里加班。由於南雁憂心如焚,坐在桌子旁,儘管藍青再三勸讓也沒有怎麼動筷。面對這個意料不到,十分痛心的事怎能吃得下去呀……

晚飯後,藍青讓大志去廚房洗刷碗筷,自己正和南雁坐在沙發上閑聊時,突然聽到門鈴響……“準是三喜來了,你坐着南雁,我去開門。”

藍青起身走過去,打開門,站在門外的三喜歉意地一笑,“大嫂,真對不起,我來遲了。”

“沒關係,快進來吧!”藍青一邊熱情地拉他進屋一邊說著,“南雁等了你好長時間,都有點不耐煩了。”

賈三喜走過來,分明看到南雁眼裏的憂慮和惆悵,那雙淚汪汪的美目里充滿柔情蜜意……

他卻裝作沒事,並朝她點頭笑笑,然後說:“很抱歉,南雁,讓您久等了。”

南雁從沙發上站起,她象徵性地翹了翹嘴角表示微笑,本來心中有好多話語都要傾訴,卻一時間噎住說不出來了……此時的她兩眼更加模糊了,瞢然眼前這位一直深深相愛並且為自己許下諾言的他,這使她突發地感覺到有一種隔閡感……或許他心裏還尚未明白她今晚為何來這兒,還要非等他來……

賈三喜對她的一反常態,感到有點吃驚……他觀察出她的情緒變化,也不知怎麼說好了……他來到她坐的那張沙發旁,赫兒這時從卧室里跑過來,一把摟抱住他的大腿,“三叔,你怎麼才來呀,南雁姑都等急了。”他的出現,竟打破一時的尷尬局面,活躍了一下氣氛。

“赫兒,三叔在接到你媽打來的電話時,正在公司加班,”他說著,抬頭望了南雁一眼,笑了笑,“再說我已向你媽和南雁姑道過歉了。”

藍青從冰箱裏取出兩瓶凍涼的飲料走過來,分別遞給三喜和南雁。而南雁擺手不要……可赫兒看到了,跑上前伸手去奪。

“赫兒,你不能再喝了,喝多了夜裏會尿床的。”藍青說。

“我不,我偏要喝。”

賈三喜坐下來,打開蓋,喝了一口,笑着說:“大嫂,今晚天氣悶熱,你就給赫兒喝吧!”

“三喜,我怕這涼的喝多了會鬧肚子疼。”

“沒事的,大嫂。”南雁也這樣說著,便伸手奪過來,隨即塞到赫兒手裏。

赫兒接過,高興地蹦起來,“噢,我媽不疼我,還是南雁姑疼我……”

他們幾位聽着,都禁不住“哈哈”笑起來。

賈二龍在調換着電視頻道,當屏幕上播放着香港武打片時,他擱下了遙控器,說:“媽,我估摸着那個小西施不會就此罷休,你看三弟這個時候不回來,那個小西施不是去找他就是去找大嫂議論這事,要麼是三人坐在一塊商量着對策……”

“叫他們在一塊議議也好,只要明白我的話,那啥事不就好辦了。”

“媽,我都聽雪妮說啦,三弟為了躲避跟金枝結婚想出門打工。可大嫂怕影響他寫作,硬是把他留住了……”

說到這,張俠立即追問道:“三喜他想走?”

“哎呀,媽,你別激動呀,三弟他不是還沒走嘛!我早分析過了,他事業心強,為了顧及他的作品一時半會是不會走的。”

“顧及寫書就不走了?”她質問。

“媽,你想出外打工,心力交瘁哪能顧得了寫書呀!”他這時臉上出現一副譏誚的神情,“三弟還未從幻夢中醒悟過來,還要堅持寫下去,這都寫第三遍了。我看三弟是得了‘狂想症’,神經錯亂,大腦失常了,還真得送他去精神醫院治療呢!”

提起這,張俠就唉聲嘆氣,抱怨聲紛至杳來,“這現成的工作不好好地干,成天就一個心眼兒寫書,也不衡量一下自己的水平,還竟想吃那碗飯……”

“那碗飯可不是一般人隨便吃的,寫書沒有硬功夫顯然是不行的,”賈二龍吸口煙,冷諷熱嘲地說,“在這世風澆薄的社會裏,還有多少像三弟這樣默默無聞,不計個人得失,無私奉獻的人。三弟可不能不計後果地蠻幹,損己損家,多日的心血和汗水也都會付之東流。”

“唉,這些天我可沒少數落他,讓他罰過跪,攆他出過家,可到頭來一點也不管用。他就是太倔犟,是一塊扶不上牆的爛泥彈……”

“他那小說我也看了,庸俗雜亂,味同嚼蠟,都是東湊西借的,從不講主次分明,內容豐富,活像一個文抄公,”賈二龍譏諷地說著,“他也是有腦袋瓜的人,夜裏睡在床上就不會思摸思摸,自己肚裏的水有多深多淺,何必還要去較那個勁,真是難以望其項背。”

雖說張俠反對他寫作,但是看他整日的勞累還是產生一種憐憫之心的,“看他成天悶在屋子裏寫書,我還真有點心疼呢,擔心的是他那身子一天天地垮下來……”

“這都怪他自己,有福不知道去享受。他就是不分晝夜地干,最終都無濟於事、油盡燈枯,徒然耗費精力,”他吸一口煙,不禁“嗤”笑一聲,“我看他一生坎壈,都將不能實現任何願望和抱負,不管是事業還是愛情,他想得到的永遠都得不到……”

沒讓說完,她急忙插話問:“為啥呀?”

“因為他不具備那種能力和素質。”

她聽后,又是一聲長嘆,沒再說什麼。

賈三喜弄明白南雁今晚來的意圖后……沉默無語,陷入愁城;而南雁坐在他身旁,心裏同樣地難受,愁眉不展。但使他始料不及的是,自己整天為這事牽腸掛肚,擔心害怕,還是有人將此事捅了出來。他這時倒覺得有點對不住南雁,不敢去面對她那雙熾烈的目光。雖說隱瞞了她多日,可始終找不出解決問題的辦法,已經意識到自己無力扭轉挽回這個痛心的局面和這份危在旦夕的愛情……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兩三歲的頑童,勢單力薄怎能去推動一個重載千斤的大卡車呢!那簡直是在整治人,強迫人……

而做事一向果斷的南雁,這會也成了沒主心骨的人了。

南雁抬起頭,探視了藍青一眼,聲音寒蟬凄切,“大嫂,你說我和三喜該怎麼辦呀?”

藍青尷尬一笑,沒先回答她,卻反問一句:“南雁,你說呢?”

“我……我有一個冒昧的想法,”她吞吞吐吐,最終還是說了出來,“我想請個長假和三喜出外呆一陣子,等躲過這一關再回來。”

藍青扭轉頭望了三喜一眼,也不好啟齒了,只是低伏下了頭。

“大嫂,這樣不可以嗎?”她急切地,想徵求她的意見。

“我……倒沒啥說的,那就等三喜一句話了。”

南雁這才將目光移到賈三喜臉上,看他痴獃地坐在那,一臉慘白而又帶着為難的神色和沉默,感到很失望很氣憤,不禁吼了起來,“三喜,在這危急時刻你不能悲觀宿命,要挺起胸膛去衝破這無形的網。我覺得我還沒有看錯你,你在我心中一直是個頂天立地,敢做敢當的烈性漢子,這會怎麼畏縮不敢了。你絕不能讓我失望呀,三喜,請你最後決斷。”她懷着滿肚子傷痛,眼淚噗嚕嚕地往下掉,渾身血液也在不停地狂躥起來,使她難以自控。

賈三喜支支吾吾地不好說了,而南雁的話在一句句敲響他的耳膜,為他鼓足了勇氣,壯大了膽量……絕不能這樣坐以待斃,看來只有走出去才能擺脫窘況……於是他咬了牙關,斷然地說:“南雁,我願意與你一起出走……”

而藍青急了,立馬問道:“三喜,你這個時候出走就不顧你的作品了?”

南雁擦一把眼淚,馬上接過話,“大嫂,不要緊的,三喜可以把他的作品帶上邊打工邊寫書,我也能相助一臂之力,一定要給他寫作提供一個便利條件和適宜環境。”

“那你們準備去哪?”

南雁想了一會兒,才說:“嗯,我想去南方的經濟特區,那裏有我大學時的校友。亦因那裏經濟文化都比內地發達的多,也為三喜營造一個良好的寫作氛圍和發展空間。”

一直趴在沙發上擺弄着積木的赫兒聽到他們要出走,就跑過來大聲說:“三叔,你要和南雁姑上哪兒,我也跟你們一起去……”

“赫兒,你三叔和你南雁姑去外地吃苦要飯,你去幹嗎,你能吃得了苦嗎?”藍青在嚇唬着他,“大人說話小小子兒別插嘴,快玩你積木去……”

“我不,我就要和三叔一塊去,”他又跑到三喜跟前,抬腿坐在他的雙膝上,苦苦哀求道:“三叔,我也要和你們一塊出去,你就帶上我……”

“好,三叔帶着你走,到時可別想家哭着找你媽就行了。”三喜在哄騙着他。

而赫兒信以為真,高興地說:“我不哭,我不想家……”

“有短訊啦……”這時,南雁挎包里的手機有了語音提示,她拉開拉鏈,取出手機,打開一看,“啊——”她的頭都搞大了,只覺一骨寒流從她的腳底冒起,冷至心窩,全身顫抖,差點暈倒。

“怎麼啦?”賈三喜接過一看,不經意地一笑,不屑一顧。

“三喜,怎麼回事呀?”藍青問。

賈三喜一欠身將手機遞給藍青,藍青邊看邊念道:“‘對不起,親愛的,你的心上人經CT檢查患上了肺癌,停不了個把月就要到閻王那報到去了……’這都是什麼人寫的,胡說八道,真是無聊。”

“大嫂,這是騷擾短訊,一心想拆散我和南雁,”賈三喜說,“一個星期前,我們公司還統一到醫院做檢查,我身體一切正常。”

南雁接著說道:“你們不知道,我每天都能收到好幾條像這樣恐嚇的短訊,看了挺嚇人的……”

藍青說:“南雁,這明明是有人在背後搗鬼,根本都是沒影的事,不要信以為真。”

…………

第二天,他們都吃過早飯上班去了。惟獨李保姆在廚房裏忙着洗刷碗筷……

這個時候,賈二龍匆匆忙忙地趕回來。他進來后,發現客廳空無一人,感覺有點奇怪,這會不在客廳又去哪兒呢?他又循聲來到廚房,站在門口問着:“李媽,我媽去哪兒了?”

他猝然,使李保姆冷不丁嚇了一大跳,半天才說:“你媽說她今兒身子不太舒服,到樓上歇着去了。”

賈二龍聽后,二話沒說磨過身“噔噔”跑上着樓梯。

然而好打探消息的李保姆一時來了興趣,將手從水池裏撈出,邊用腰裏花圍裙擦着邊跟着跑出來問道:“哎,二龍,找你媽有啥事?”

賈二龍顧不上答話,火速登上樓直接找到張俠住的那間房裏。他一進來,就大聲喊了起來,“媽,快起來,家裏出大事了……”

張俠被這激烈的叫喊聲驚醒,睜開兩隻惺忪的睡眼,不悅地問:“二龍,你現在回來,是報喜還是報喪?”

他走近床前,稍緩一口氣說:“媽,你還有心思在床上躺着,風聞三弟要和南雁私奔……”

“私奔,你聽誰說的?”張俠不大相信,側身躺在床上無動於衷,“你這馬路消息,不可信。”

他對她保持的那種讓人焦急的冷靜,感到驚訝,原以為她聽後會從床上暴跳起來。“嗨,媽你怎麼不相信呢,我哄騙過你幾次呀,我這還是聽赫兒說的。”

張俠一掀毛毯從床上坐起,追問道:“赫兒說的?”

“我從家出去就去大哥那了,大嫂上班走過了,家裏就剩大哥和赫兒了,赫兒說他還要跟三弟一塊出去呢!”賈二龍一本正經地說,“媽,我昨晚上可沒說錯吧,上有政策,下可是有對策,千萬不能拿芝麻當西瓜誤了大事……”

張俠思摸了一會,也就沒有疑慮了。因為小孩子從不說謊話,她又最了解赫兒的性格,跟大志一樣有啥話不說出來憋在心裏難受……她再也把持不住了,怒火在熾熱地燃燒,“這個三喜沒點家規了,真想造反,我現在打電話催他回來……”她抓起床頭柜上的電話就去按對方號碼。

“媽,你不用忙活了,用我手機打。”還是賈二龍眼疾手快,按好對方號碼將手機遞給張俠。

電話打通了,張俠對着話筒連珠炮似地不歇氣連說帶罵嚷了半天……

這一下,倒叫賈三喜張皇結舌,難以應付。她怎麼知道了,誰嘴這麼快,又是誰告訴她的,使他陷入一陣深深的悲痛、憂愁之中……

賈二龍接過手機,問着:“媽,三弟他回來嗎?”

張俠又急又惱,覺得這事急如星火,趕忙說道:“二龍,三喜說他現在上班不能回來,還是你去單位把他找回來。”

“現在?”賈二龍搖着頭說,“不行不行,我就是去了他也未必能回來,他會聽我的?”

“叫你去你就去,你就跟他說我死了,叫他立馬回來給我守靈發喪……”

“這……”賈二龍觀察出她一臉急切的表情,不好推辭轉身走出房“噔噔”下了樓,找三喜去了。

張俠心浮氣躁,焦灼不安,怎麼這些煩心事一出接一出,讓人想都想不到……她感到心裏在發慌,那麼還有什麼轍兒能阻止三喜外出並且心甘情願地和金枝結婚呢?一旦他倆走出家門,自己多日的操勞豈不成了雞飛蛋打套不住狼結果把孩子也給丟了,一定得想個萬全之策,這又使她冥思苦想……一忽兒,事情出現了轉軌。她嘴角淺露出一絲笑意,心裏增添了幾分信心。但為了能使事情做得圓滿,萬無一失,也只有這樣辦了。她正彎腰穿着鞋,準備出去。

“姑母。”只見金枝一腳踏進房裏來。

張俠抬起頭,臉部略帶笑容地說:“金枝正好你來了,我這就準備去你房裏找你呢!”她走過去伸手將門關上,又折了回來,一邊拉金枝和她坐在床上一邊說著,“金枝,姑母有件事想跟你說一下……”

“啥事?”

“剛才聽你二哥回來說,三喜要和那個狐狸精出外打工……”

金枝扭轉頭,問:“三哥想出走?”

“他就想出去躲一陣子,你說這事難不難辦……”她故意拿話來窘她。

金枝誠氣誠懇地說:“姑母,要真是這樣,你就讓三哥走……”

“我放三喜走了,那你咋辦呀?”張俠心裏不太高興了,“難道你就不顧及你肚子裏的孩子,等孩子生下來說出去沒有爹,你的臉面往哪擱呀,這一點你想過沒有?”

“俺……也不想連累三哥,他是好人……”

正說著,張俠給截住了,“他要是真好,他不會把你和肚裏的孩子甩下不管……”

這一說,倒叫金枝難以啟齒了,只是垂下頭不吭聲。

張俠側臉凝視着她,覺得眼前這位漂亮姑娘心眼太實,心地太善良了……她越想起金枝說過的話,心裏越感到對不住她,反倒更憎恨那個沒良心的兒子……她這時攥住了金枝一隻白嫩柔滑的手,“金枝,姑母都想好了,雖說這個主意不怎麼體面,姑母可都是為你好呀!”她見金枝一時不動聲色,頓了頓,然後又說,“金枝,姑母想讓你喝一次葯,嚇唬一下三喜。只要三喜覺得可怕,不就情願和你結婚了。我知道有好多姑娘為了逼迫男人與她成親,用的都是這一招呢……”

“那喝啥葯呢?”

“當然是喝毒藥了。”

金枝一聽,不禁毛骨悚然起來,膽寒地說:“不不,俺不喝毒藥,這樣會毒死人的。你不知道,咱那老家有好幾個都是喝毒藥水死的……”

“哎呀,金枝,你還沒明白姑母的意思,”她又拉一把金枝的手,只是加大了手掌力氣在不停地撫摸着,“姑母只是想讓你表面上做作一下,你要是把毒藥喝了還能不及時把你送到醫院去搶救,眼看着你去死呀……”

“那俺也不喝,這是花錢買罪受。俺在醫院裏見過灌腸洗胃的,可受罪啦!”她驚心動魄,胳膊不由直起雞皮疙瘩,“再說,這對肚子裏的孩子也不好呀!大人保住了,孩子就見得好好的?”

是啊,大人搶救過來,可她肚子裏的孩子會受到傷害的,這樣豈不是撿了芝麻又丟了豆。這個主意萬萬使不得,唉,都怪自己氣昏了頭。她這時鬆開了金枝的手,走下床在屋子裏來回走動着,苦思冥想想不出可行之策。

金枝抬起頭,本來心裏還想說啥。只見她一臉焦急而又帶着憂愁的神色,也只好耷拉頭不吭聲了。

張俠腦子十分靈活,不一會又想出一個辦法來。她返回來,重新坐在床上,又撫摸着金枝的手,用商量的語氣說:“金枝,既然喝那毒藥水對孩子不好,咱就不喝了,姑母想讓你用根繩子上吊……”張俠注視着她,觀察她臉上的表情。

“上吊——”金枝一聽這,頭皮直發麻,哭喪着臉說,“姑母,你想得咋都沒有一個好點子……”

“又怎麼啦?”

“那,那不成了弔死鬼了。”

“哎呀,你真實誠,還能讓你老吊在上面不去救你。”

“俺……俺怕繩子勒得不好受……”

“好受得能解決了問題,”張俠生氣地說,“金枝,你怎麼一點也不理解姑母呢,叫你喝葯,你顧及肚子裏的孩子;讓你去上吊,你又怕受罪。這眼瞅着他們要出走,都火燒眉毛了,你說還有啥轍子……”

每逢這個時候,金枝只能依從別人的,心裏沒點兒主張。說實在的,她壓根就不想連累三喜,更不願昧着良心去拆散一對痴心相愛的戀人……面對張俠那雙令人感到恐嚇,而又深深蘊含著一種不可違抗的目光,只好點頭應下了。

然而張俠那佈滿愁雲的臉上,霎時間破綻開來,接著說道:“金枝,你心裏可不要多想,並不是姑母存心想讓你受罪,只要你能理解姑母的心情就行了。”

“那啥時候呢?”金枝問。

“我已讓你二哥去找三喜去了,不知他現在肯不肯回來,”她想了一會,又說,“我想晚上比較合適些,我讓你大哥也回來,還有你姑父你二哥,這事也要讓他們都知道。三喜就是還不同意,他們幾個出於同情也會勸三喜的,大夥的力量總比一個人的力量壯實嘛!”

“那用啥繩子呢?咱家連一根上吊的繩子也找不着,還得去街里買。”

張俠想起來了,慌忙從床上走下來,“我記得李保姆來咱家裏時,捆棉被的是根用麻搓成的粗繩,使那吊著人不怎麼受罪。正好這會李保姆上街買菜去了,我這就到她屋裏找去,也不知她藏到哪兒了……”

“李媽她要是扔了呢?”

“她不會的,”她說著,又一把將金枝拉下了床,“走,金枝,你站在大門口給**點心,見李保姆上街買菜回來趕緊通知我,別讓她碰見了。李保姆嘴快,要是抖摟出來,這戲就沒法往下唱了,你就是弔死在那他們也會認為是做作的。”說罷,她拉着金枝急忙走出房。

張俠趁李保姆這會上街買菜去了,趕忙溜到她那間小屋子裏嘰里旮旯翻箱倒櫃地搜尋着那根粗麻繩。她又急又累,顯然額頭上都滲露出豆大般的汗珠兒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後還是在她床底下一個紙盒裏翻找着了。張俠一陣驚喜,不錯,就是那根用來捆綁棉被的麻繩……於是她拿着麻繩走出小屋,又隨手將門帶上,跑到大門口將站在那手搭涼棚四處張望的金枝拉上樓。倆人被關閉在金枝住的那間房裏,張俠在周密地為她策劃着上吊的整個細節過程……

一上午過去了,張俠從樓上走下來,坐在沙發上,心想這二龍不但沒把三喜找回來,怎麼連他也不見了……她等不及了,又打電話給二龍,才知二龍請回不了三喜順便拐大志那了。想請大志為這事出謀獻策,尋求解決問題的途徑……而大志這個時候是抱着置之不理的態度,既不關心也不干涉,把自己扮演成一個老好人……

張俠對大志置若罔聞的態度極為不滿,心裏老懷疑他們暗地裏是不是串連好的……看來這事大志和藍青都不能指望了,她又親自撥打三喜的手機,可以說三喜只要看手機上顯示的是家裏的號碼,乾脆就不接。這使得張俠唉聲怨言,費了好大勁還是沒把三喜找回來。都吃過晚飯了,張俠趁賈建成,賈大志還有賈二龍都在客廳之際,覺着是該下手的時候了。她從沙發上站起來,走了兩步遠,坐在沙發上叼着煙的賈二龍發問了,“媽,你幹嗎呀?”

張俠止住腳步,轉過身來,“我能幹嗎,說誰誰都不聽。金枝呆在屋子裏哭了一整天了,午飯晚飯都沒吃,你們都不講她,我這個做姑母的還能不去看看,”她說話的嗓音明顯地抬高了些,憤憤地說,“這事都怪三喜,他把金枝害成這樣,他倒好躲在外邊過消停日子了……”

賈二龍吸一口煙,趁熱打鐵地說:“媽這話說得在理,三弟的確不像話。我親自跑了一趟,好說歹說也未能把他接回來,他究竟想怎麼樣呀!”

“背後有人為他出着點子,他還能想着回來呀!”張俠斜視了一眼抽着煙的賈大志,故意說給他聽,“三喜一心想着出外打工,不準備回來了。”

賈大志有點臉紅,只是耷拉着頭抽煙,默不作聲。

張俠又說:“他這個不聽話的孩子,有他不咸,無他不淡,我指望不上也就不指望了。可眼前這一攤子事,他總該胡嚕過去吧!”然後一轉身走到樓梯處,抬腿登上樓,推門進了金枝房裏。

金枝側身躺在床上,聽到門“吱呀”一聲響,繼而看到張俠走進來,便從床上坐起,叫了聲。

張俠徑直來到床前,蹲下身子伸手從床底下撈出那根粗麻繩,直起身說:“金枝,你姑父,你大哥還有你二哥剛好這會都在客廳……”

“那俺三哥回來嗎?”她問。

“他沒有,今後叫三喜,都跟你說多少遍了,”張俠搬過來一把摺疊椅,一抬腿站了上去,伸手將麻繩往那吊扇鉤子上掛着,並又說,“反正你姑父還有你倆哥都在場,還能不承認有這一回事呀!”她將繩的一頭穿過鋼筋鉤子,與繩的另一頭死死地系在一起。

金枝望着,心裏直發毛,膽怯地問:“那繩子能經得了嗎?”

“這麻繩粗,還能經不住你呀!”她說著,便將繩子勒在自己脖子上試了試。然後她慢慢從椅子上下來,說,“金枝,要不你先站在椅子上試試,別害怕……”

金枝不好推辭,吭吭哧哧地上了椅子,伸手攥住了繩,怯生生地將繩往脖子上套着……

“金枝,不要緊的,別害怕,呵!”張俠對她說,“我這就下去,最多停三五分種吧!你覺着李保姆該上來了,就將繩子套住脖子,然後用腳將椅子踢倒,呵,就按我說的辦,”她用手拍了拍金枝的腿,不由笑了笑,“心裏別發憷,委屈一會,我下去了。”她走出房,隨手將門帶上,“噔噔”下着樓梯。

賈二龍抬頭看見了她,急聲問道:“媽,金枝這會睡著了?”

“她心裏正氣着,哪能睡着呀!”她說著,臉上的神色忽地一變,裝成一副十分氣惱的樣子,“我去她房裏,見她正躺在床上哭着……”她走過來,坐回原位上,“我怎麼也勸不她心裏去,她就是死也不下來吃飯……”

賈建成也打心裏同情,吸口煙說:“這金枝老悶在屋子裏不吃飯也不是辦法呀,長此下去還能不生出病來……”

由於張俠心裏窩有一肚子火,一聽他說話,自然沒好聲地沖他嚷道:“就是生病又能咋樣,大不了把命搭上。金枝要是為這事氣死,變成鬼也不會饒了三喜……”

“唉,聽你說得什麼話。”

“怎麼啦,我說兩句你就不能聽了,要不你把三喜找回來呀!從吃過晚飯就坐這抽煙,連個屁也不放。”

張俠還想和他爭吵下去,猝爾,她腦子裏想起來了,還真差點誤了大事……她慌忙從沙發上站起,喊叫着來到廚房裏,見廚房沒人,又只好拐了回來,“這李保姆上哪去了?”

賈二龍接過話,“李媽洗好碗筷回屋睡去了。”

“她就是困癮大,”張俠趕忙吩咐道,“二龍,你去喊李保姆來。”

“媽,這李媽都關門睡了,還喊她來做什麼呀?”

“叫你去,你快去嘛!”

賈二龍見她使出性子,只得起身熄滅手中已燃盡的煙頭,二話沒說走出了客廳。

不一會,張俠聽到門響,扭過頭望去,奇怪地問:“怎麼,你沒把李保姆喊起來?”

“我沒那個能耐,我也請不動她。”其實李保姆已經起來了,他是故意逗張俠發火的。

果然不出所料,張俠一時氣得驀地從沙發上站起,“今兒李保姆想咋着,還真得我去……”

說到這,只見李保姆推門走了進來,邊扣着大襟扣子邊叨咕着:“這大妹子真會翻騰事,都睡倒了還非讓我起來,真是的……”她一抬頭看見前面站着的張俠,滿臉堆笑地問,“大妹子,你找我……有事?”

張俠開口說道:“你去樓上勸勸金枝,順便問她想吃點什麼……”

“大妹子,你去樓上都沒勸她心裏去,我去了不也是枉然。”李保姆表現出窘態,不敢前去。

“我看你倆平常拉扯得挺好的,你去勸她還能不聽你的。”

“原來大妹子讓我當說客呀!”

張俠的語氣緩和如常了,並用商量的口吻說:“去吧,呵,你看全家人都坐這等着你呢!他們都一心想讓你去勸金枝,這事也就指望你了……”

幾句話說得李保姆心裏暖烘烘的,她覺得自己的身份突發地提高了,也難得有這麼一次高抬自己。她掃視了客廳一圈,發現他們那焦急、期盼的目光在耀眼的燈光下顯得特別有神,深感身上的責任重大,“好,我這就去樓上試試……”

“哎,媽,說不定金枝這會躺在床上睡著了,最好別打擾她了。”賈二龍提醒地說。

李保姆一聽這,又折回身子,“二龍說得對呀,金枝要是睡著了,我還去幹嗎呀……”

張俠顯然是等得不耐煩了,她心裏早就想等待得是那聽起來令人心驚肉跳時刻的到來,“哎呀,我說你別聽風就是雨,我剛從樓上下來,她還在哭哭啼啼的哪能睡着呀,快去吧,呵!”

怯弱的金枝站在椅子上,兩條腿不停地發抖,血液在渾身上下不斷地狂奔起來……她雙手握住了繩,便將繩勒在自己脖子上,感覺不好受,快要使人窒息了……她覺得過去好長時間,李保姆也該上來了,心想李保姆進來后,自己還沒有按姑母的要求去做,等姑母知道會傷透心的。

也就在李保姆推門進來的俯仰之間,金枝兩眼一閉,腳跟一抬強忍着將麻繩套住了脖子,隨後用腳將椅子踢倒……而李保姆抬頭一看,不由尖叫一聲,嚇得臉色蒼白,嘴唇發顫……轉身就往外跑,扶着扶手“噔噔”跑下樓,喊叫聲撼天動地,“大妹子,不……不好啦,咱家裏要……要出人命啦……”

這是張俠心裏早預料到的,並不感到驚慌,只是問道:“出啥人命啦?”

“大妹子,你……你還坐那不動彈,還……還不趕緊去樓上……”李保姆害怕加之心急,就在走下最後一步台階時,不料踩了個空,身子向前一傾趴倒在地上,“金枝,她……她上吊了……”

張俠這才起身,並沒急奔樓上,故意大聲疾呼着:“金枝她上吊了……”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抹淚起來……

他們得知后,驚恐萬狀。賈建成嚇在心裏了,趕忙說道:“大志,二龍你們快去樓上,把金枝解救下來。”

他倆慌了手腳,火速奔上樓,三步並作兩步跑到金枝房裏。賈大志用手抱住了金枝的兩腿,而賈二龍迅速扶起地上那把椅子,抬腿上去解開了繩疙瘩,使金枝脫離了繩圈。賈二龍挾住她的上身慢慢從椅子上下來,倆人便把她抬到床上……

這個時候,李保姆再次上來。她一進屋,撿起地上那根麻繩一看,心裏愕然起來……這不是自己用來捆綁棉被的繩子,早被自己掖藏在床底下的一個紙盒裏,她怎麼知道了,又是什麼時候翻找着的……

她疑惑不解時,耳畔忽地想起大志的聲音,“李媽,金枝她沒事了。你在這陪她一會,我和二龍先下去,要是發現什麼意外,你再喊我們。”

“唉,我知道了,”李保姆望着他倆走出房,賈大志又隨手將門帶上,才彎下身邊窩着繩邊叨咕着,“你以為閻王是你二大爺,判官是你三表叔,閻王殿上想去就去想走就走啊!要是都像你想得那樣,就是有十八條命也經不起你這樣糟蹋。”她將繩窩好攥在手裏,然後一步一晃地來到床前,往床上一坐伸出手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珠兒,低聲叫着。

金枝臉憋得通紅,只感喘息加快不斷地往外噴氣,心裏異常地難受,淚水溜出眼窩,順着臉頰“叭叭”往下流淌……她這時身子朝里翻了過去,沒有答腔。

李保姆看到她那脖子上被麻繩勒得現出的很深的繩印,十分愛憐地說:“金枝,你咋也糊塗起來了,有啥磨不開的也不能走那條路呀!你爹娘把你養活這麼多年,容易嗎,你咋能想個啥就是啥呢!你要是這樣不吭不響地走了,對得起你姑母嗎?人這一輩子不就幾十年好光景,好死不如賴活着,螻蟻尚且投生……”她心有餘悸地問,“金枝,這麻繩你咋知道我放在床底下紙盒裏了,你啥時候找着的?”她兩眼發酸,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拎起衣角邊不停地擦拭着,“你真要是自盡氣絕,斷氣死亡,你姑母知道又是我的麻繩能會饒了我,我可要吃官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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