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暴風大妖渦
戰爭即將開打。
地點在通往矮人王國的街道上。連接武裝大國德瓦崗與魔國聯邦首都的中間地帶，鄰近目前整好的道路盡頭。
我去那裏跟正在拓寬道路的蓋德等人會合，靜待時機到來。
暴風大妖渦差不多快來了。
我要培斯塔幫忙聯絡蓋札王，跟他說明情況。都還沒提到盟約，蓋札王就答應派騎士團過來。
「哼。師弟有麻煩，我當然要幫忙啊！」
當時蓋札王這麼回我。
這個人就那麼想跟我當同門師兄弟？矮人王國對此沒意見嗎？我心裏這麼想，但他都說要幫我了，還有什麼好抱怨。
緊急整裝的百名騎兵已經出動，準備從暴風大妖渦背後進攻。按計畫要跟我們聯手，前後夾擊敵人，這次似乎會讓他們出很多力，
其餘四百騎正在做準備，計劃於第一波討伐作戰失敗時銜接。
這次的作戰若能成功固然是喜事一椿，但我們不得不為敗仗做打算。蓋札王並不昏庸，打算趁第一輪作戰收集情報吧。
在我看來，我們打算趁這次打倒它、永除後患，所以沒問題。不用擔心後續事宜，反倒能夠很安心。
接下來只要等待點燃戰火的那一刻。
利用等待的空檔，德蕾妮小姐過來找我們並解說暴風大妖渦。
我們只知道這魔物強得不像話，聽完覺得它更難搞了。不誇張，實力的確等同魔王。
它是災厄級魔物，並不代表危險程度只到災厄級。費茲之前說的似乎不假，暴風大妖渦相當於災禍級。
那幹嘛不直接叫災禍級就好了？其實裏頭大有文章。
一般而言，災禍級泛指魔王，非魔王的暴風大妖渦並不適用。
那麼，暴風大妖渦為何沒被當成魔王看待？
理由很簡單，暴風大妖渦這種魔物只知道作亂。不會聚集勢力，不會企圖消滅人類，行動上毫無智慧可言。應該說，大家認為它不具思考能力。該魔物非常棘手，但這點讓它不如魔王。
再者，這個暴風大妖渦好像是精神生命體。就算肉體毀滅，它仍會從某處弄到新的肉體，重新復活過來。這模式似曾相識。
對了，怎麼看都跟維爾德拉的特性很像。
「這個暴風大妖渦誕生於遠古時代，一再死亡、重生。是兇殘的天空支配者。說它是森林支配者兼守護者『暴風龍』維爾德拉大人之子也不為過——」
啊？剛才德蕾妮小姐好像說到很重要的點？
來自維爾德拉？難道說，真的被我猜中了？
「等等。你剛才說維爾德拉之子，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趕緊問個明白，結果德蕾妮從容不迫地解說：「維爾德拉大人流出一些魔素，暴風大妖渦就是來自那些魔素塊的魔物。」
也就是說，它跟我一樣。套句人類用語，就好比我的兄弟吧。
這樣一想，暴風大妖渦朝這裏筆直前進的理由就說得通了。換句話說，它的目標是我，跟維爾德拉有關的我。
或許它已經發現維爾德拉「在」我體內……
搞不好是我想太多，話雖如此，凡事小心為妙。
聽完德蕾妮小姐的說明，我們再次確認作戰計畫。
綜觀暴風大妖渦的能力，大伙兒要小心固有能力「魔力妨礙」。受這個能力影響，以暴風大妖渦為起點，半徑三百公尺內的魔素流動將陷入混亂狀態。暴風大妖渦會利用強大的魔力干涉四周魔素。
「就連我用的風系高階魔法都傷不了暴風大妖渦。受『魔力妨礙』影響，魔法效果可能因而降低。最棘手的莫過於這個，它能讓飛行魔法失效。一旦試圖接近它，魔法效果就會消失，人將會墜落。高空戰的優勢蕩然無存，是非常難纏的對手。」
以上是曾跟暴風大妖渦交手過的德蕾妮小姐的感想。
正因如此，我們才得準備不仰賴魔法的飛空戰力。
他們的確有翅膀沒錯，但會不會步上魔法的後塵失去作用？
《答。飛行原理不同。天馬及龍人族，這類魔物的翅膀能駕馭重力。藉此讓自己身輕如燕，改變力量的流向，致生推進力。此飛行方式無關魔素有無。》
對於我的疑問，「大賢者」迅速應答。
這麼說，我的翅膀也不受影響。仔細想想，光靠這樣的翅膀就能飛其實挺不可思議的。我並非靠肌肉力量飛翔。
也是，飛的時候不用大力拍翅，我現在才想到這問題。
說到這，有件事令我在意。
「原來如此，飛行魔法是利用魔素形成反作用力。以此類推，紅丸他們的『飛空法』不就沒用了？」
「飛空法」是一種「氣鬥法」，此技藝得運用妖氣。循類似的原理，弄出跟飛行魔法一樣的效果，不過，既然原理相似，應該就會受「魔力妨礙」影響。
我根據剛才偷偷得到的知識找德蕾妮小姐請益，結果……
「這個嘛，您猜得沒錯。不愧是利姆路大人。」
雖然被人稱讚，這回答卻讓人開心不起來。
「嘖，不會吧。好難纏的傢伙。這樣聽起來，很難用大範圍攻擊燒死它……」
「是啊，哥哥。用魔素當媒介的攻擊不管用，我們的攻擊手段就不多了。」
跟我不同，紅丸他們開始積極檢討作戰策略。
這時碰巧有插曲發生。
「呵呵呵。你們是不是忘記什麼重要的事了？可別說你們忘記我是誰了！不過是只大魚，根本沒我厲害。看我三兩下擺平它！」
蜜莉姆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去換戰鬥服穿上，挺起那對迷你奶，嘴裏說得大言不慚。
原來還有這招！我當下正想拿那句話搭順風車——
結果車還沒搭到，紫苑就擅自跳出來拒絕：「那可不行。利姆路大人會很困擾。因為這是本鎮自己的問題。」
為何，為什麼我會困擾？才剛想到這，朱菜就跟着接話：「對啊。什麼事都可以麻煩朋友，這想法是錯的。等利姆路大人真的山窮水盡，到時再請你出手助一臂之力。」
是說，我現在就困擾到不行啊……
那是我真真正正的心裏話，但現在怎麼說得出口。其他人也點點頭，大家大概想靠自己的力量保護這座城鎮吧。處在這種氛圍下，我哪能跑第一拜託蜜莉姆幫忙。
「哈、哈哈。對啊，蜜莉姆。沒關係，你要對我有信心。」
如此這般，我欲哭無淚地拒絕她。
連我本人都對自己沒信心，居然能說出這種話，真是夠了，以上是我悶在心裏的秘密。
「你、你說什麼？好不容易有我大顯身手的機會耶……」
蜜莉姆一顆頭失望地垂下。
她特地換裝外加幹勁十足，想必遭人拒絕的打擊不輕。
還用泫然欲泣的表情偷瞄我，但這樣看我也沒用。畢竟我個人也感到相當惋惜。
總之差不多是這種感覺，我們果然還是得親自出馬對付暴風大妖渦。
*
後來我們繼續討論，問題在於它的跟班泳空巨鯊也具備固有能力「魔力妨礙」。
遠距離攻擊大多不管用，要接近又躲不過飛行妨礙，問題就擺在眼前，我們能用來打倒暴風大妖渦跟泳空巨鯊的手段少之又少。
最後，大伙兒決定先打再說。在這一個勁兒地討論也沒結果，先拿可能有效的攻擊試打就對了。
在我們為上述事項傷神時，我的「魔力感知」感應到十四隻魔物正往這靠近。很快地，它們來到可以直接用肉眼辨識的地方。
就算從遠方觀看，那異樣的姿態仍舊充滿震撼。
身長超過二十公尺的巨鯊在空中悠遊。體表被堅硬的龍鱗護住，半吊子的攻擊肯定不管用。模樣很像鯊魚，卻是本質完全不同的怪物。
而在那群魔物里，有更詭異、更引人注目的怪物。
那是只有十三隻鯊魚跟隨的巨大單眼龍。
它特別大隻，大到巨鯊都像小不點。兩相比較，大概有巨鯊的三倍多。身長傲視群雄，全長超過五十公尺。
頭形像鯊魚一樣尖，下方長著大大的眼珠。上半部如硬角般堅固，看起來足以貫穿、粉碎岩石等物。
手腳有如裝飾品，形狀跟鯊魚身上長的東西一模一樣。不過，它背上長著一大一小兩對翅膀，跟維爾德拉的翅膀很像。
暴風大妖渦，這魔物散發詭異的美感。
戰爭即將揭幕。
天翔騎士團正趕往此地。
德蕾妮小姐的妹妹德莉絲過去迎接，對他們施元素魔法「風之護壁」和軍團魔法「行軍加速」，提升天馬的飛翔速度。
他們透過「思念網」告知，說會來得比預定時間旱。
我軍打算先跟敵兵交手。要是天翔騎士團來這打大混戰，我們就不能使大規模魔法。所以，我方準備一接觸就出手。
「看招！『黑焰獄』!」
紅丸先發制人，選擇最大最強的廣域燒融攻擊。一碰面就放大絕招，這也算一種浪漫吧……
可能是我在想無聊事的關係，被關進半徑一百公尺黑色半球體的就只有暴風大妖渦和巨鯊一隻。
不，仔細想想——是它們太大。所謂五十公尺巨軀，看起來好像在附近遊動，其實離我們有一大段距離。直徑兩百公尺不小，對敵人的巨軀來說卻只是一小圈。
就這樣，結果……
「不會吧！這一擊火力全開耶……」
我聽到紅丸在碎碎念發牢騷。
暴風大妖渦依然在那游得恰然自得。
跟它一起的巨鯊被燒掉一大半身體還向下掉，該燒的暴風大妖渦卻安然無恙。包裹全身的鱗皮一一脫落再長出新的，我們對它造成的傷害僅止於此。那巨大身軀具備防禦力、固有能力「魔法妨礙」具魔法抗性，成功抵抗「黑焰獄」。
不對，連巨鯊都免於被燒個精光，可見固有能力「魔力妨礙」的效能非同小可。
我們早就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沒受什麼打擊，只不過，再次體認對手真的很難纏。話雖如此，我方並未慌了陣腳。
「那我們就按預定計畫行事，分散敵人再各個擊破。」
我們早就將之預設為前提擬定計畫了，大伙兒開始按計畫採取行動。
要先爭取時間、等待天翔騎士團到來，打倒礙事的巨鯊跟班。接獲我的命令，大家朝自己的崗位四散。
我也「變化」成人。
為了以防萬一，即時對應。
巨鯊還有十二隻。
要削減它們的數量似乎又是件苦差事。
個體力量來到A級，速度飛快，力量卻沒跟速度成正比。至於它有多少實力，據觀察應該跟暴風大妖渦同屬腦殘貨，危險性並不高。
舉例來說，哥布達他們戰過的槍腳鎧蜘蛛和巨鯊對打，槍腳鎧蜘蛛會被咬爛，勝負瞬間底定。但把它和哥布達對調，哥布達肯定會逃來逃去，遲遲無法分出勝負。
總歸一句，該注意它的高攻擊高防禦，戰鬥速度卻不構成太大的威脅。戰鬥時最重要的要素莫過於速度，以此拿來當基準衡量，巨鯊這種魔物其實不至於讓人大吃一驚。
當然，一旦被它傷到就準備命喪黃泉。不能小看它、直接衝過去對打，這用關節想也知道，我的部下都很清楚。
繼紅丸之後，蓋德他們也加入戰局。
指揮部設在小山丘上，眼下戰況一目了然。
蓋德軍都是些猛將，超越B級的豬人族。未達該級數者可能反成此次戰役的絆腳石，因此由他們負責疏散鎮上居民。
精銳人數不到百人，他們是這次作戰的核心所在。
蓋德軍拿樹木當盾牌，展開誘殺泳空巨鯊的作戰行動。不過，行動以失敗告終。
只要把它們引到樹林裏，樹木就會妨礙它們的行動，巨鯊終將受困——此作戰方式原預期有這般效果……結果巨鯊運用那強韌的肉體，像折枯枝般輕易折斷樹木。
接着它們就發動高速突擊。利用媲美刀刃的尖銳鱗片衝撞對手並切碎。這攻擊可以稱之為「刃突衝刺」。
蓋德麾下的精銳迅速迴避。可是，泳空巨鯊太大了。就算那速度足以迴避一般攻擊，要避開自在游竄的巨鯊軀體還是有難度。這次行動反倒害他們被困在樹木牢籠里。
大家都跟蓋德一樣，防禦力特別突出，才不至於有人喪命。但好幾十人身負重傷，無法繼續戰鬥。
另外一些戰士仍在森林裏埋伏，見狀皆臉色大變。這也難怪，畢竟他們親眼目睹巨鯊的駭人攻擊力。
此時，有人發出威猛的咆哮。
「不可原諒，竟敢傷害我的同胞！」
是蓋德。
他放聲大吼，從正面狠瞪泳空巨鯊，接住它的衝撞攻擊。
蓋德的身體全被鎧甲包覆。多虧那身鎧甲，酷似尖刀的鱗片才傷不了他。接着，蓋德直接靠怪力壓制巨鯊。
「趁現在，大家上！」
命令一出，豬人戰士就集體出動。他們的腳步既遲鈍又沉重，不過砸下的戰斧頗具重量。巨鯊的體表逐漸被他們砍出傷口。
只可惜，這些傷無法取巨鯊性命。面對這等巨大身軀，高等半獸人的攻擊只是杯水車薪。
巨鯊只消抖抖身體，幾十名戰士就被震飛。
蓋德的神情逐漸凝重，進一步對巨鯊的頭狠力施壓。巨鯊試圖掙脫，身體扭得更用力了。
蓋德的怪力對巨鯊的暴威，兩者正面交鋒。
彼此互相抗衡。不過，幸運女神對蓋德展露微笑。
「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天外飛來一聲喊叫。
緊接着，閃光自空中筆直貫穿巨鯊。巨鯊還來不及反應就被閃光送上西天。
來人是戈畢爾。
他們游擊部隊發現蓋德身陷危機，立刻火速前來救援。
一來就看到蓋德制住巨鯊，才賞它凝聚全身威力的攻擊。
這可是戈畢爾升上A級后使勁擊出的攻擊。就算巨鯊大到身長二十公尺，還是無法抵擋其攻擊力。
蓋德的好運還沒走完。
戈畢爾旗下的龍人族迅速出動，用他們生產的「完全回復葯」治療傷患。那些葯給得毫不吝嗇，連身受重傷的人都重振雄風。
在隊友一個都沒少的情況下度過此次危機。
「嘎哈哈哈！多虧蓋德先生制住這怪物的行動，我才能輕鬆料理它！」
「多謝相助，戈畢爾先生。我有個提議，要不要一起並肩作戰？」
「噢噢！聽起來很有趣。要是我幫得上忙，請你務必讓我加入戰局！」
就這樣，蓋德跟戈畢爾組隊。蓋德跟戈畢爾的部下也齊心合作，沒把小傷看在眼裏，勇猛果敢地攻向巨鯊。此外，這次的戰役還讓夥伴情誼更加深厚。
在那之後，他們甚至順利討伐另外兩隻泳空巨鯊。
*
蓋德他們開始作戰後，其他地方也陷入激戰。
遵照白老的命令，哥布達拿「鞘型電磁炮」打泳空巨鯊。
電磁炮雖擁有絕大的威力，直徑兩公分的子彈卻無法造成致命傷。的確在巨鯊肚子上開出直徑五十公分的大洞，但這舉動無疑把它惹毛。
「果然起不了作用！」
「呵呵呵。這是當然的。為了讓你們親手打倒它，才用這方式引過來。」
「咦！這個老爺子，你太強人所難了！」
哥布達發出高分貝慘叫。叫歸叫，沒人出面制止。
接着，一場鬼抓人在森林裏展開。
白老不是隨便說說，他確實想讓狼鬼兵部隊打倒泳空巨鯊。這場鬼抓人根本在玩命，哥布達率領的狼鬼兵部隊朝巨鯊群眾過去。
拿槍突刺，刺完遠離。巨鯊的注意力來到某人身上，其他人就出手攻擊，循環再循環。
大家都很賣力。
雖然比自豪的速度仍不敵巨鯊，但它身軀龐大。小動作來回更勝一籌，哥布達等人稍微佔上風。
他們在那些條件下作戰，稍有不慎將會喪命。話雖如此，或多或少挂彩就用高階回復葯治療，大伙兒持續發動有勇無謀的自殺式攻擊。
「死到臨頭也有完全回復葯撐著，沒當場死亡就好。」
白老的語氣活像和藹老爺爺，行徑卻跟魔鬼教官沒兩樣。
「等等！這老爺子講真的？」
在場只剩哥布達還有餘力抱怨。其他人光迴避跟攻擊就忙個半死。
「喂喂，誘餌要確實吸引敵人的注意力！負責攻擊的人不用想太多。盡全力就對了，用力痛打敵人！不過，打歸打別忘了跑。沒關係，不小心忘了也能無痛死去。呵呵呵。」
白老真的是惡鬼。他不留任何情面，打算好好鍛煉哥布達一行人。
僅二十騎的兵團交相扮演誘餌，抑或出手攻擊。他們分成五小隊，依序扮演不同的角色。攻擊、迴避、移動、回復、準備，接二連三換班，將巨鯊耍得團團轉。然而，有時巨鯊的注意力無法轉移，這方一面還是得小心處理。
因為沒有防禦能力，誘餌只能吸引巨鯊注意，全神貫注在迴避上。是最危險的工作。
若巨鯊沒有變換目標，誘餌就要持續當餌，從發動攻擊到巨鯊轉移焦點，這段期間可以說是最危險的時間帶。
不過，哥布達他們狼鬼兵部隊在行動上一絲不苟、整齊劃一，安全達成任務。
「真了不起。」
「是啊，不愧是白老大人。」
「說得對。他返老還童，當魔鬼教官也更起勁了。」
我一開口稱讚，朱菜跟紅丸就表示認同。
「好厲害！我也想一起玩！」
蜜莉姆好像在某方面會錯意……但認真就輸了。
「吶吶，我還是——」
「不行。」
她拉拉我的衣襬求情，但我狠下心拒絕。
我還比較想哭，拜託你別用那種眼神看我。
*
地點在半空中，有不得了的事發生。
是蒼影。
蒼影跟紅丸一樣，只會用「飛空法」。硬要說起來，還不擅長使。明明不擅長，卻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人已經抓在巨鯊背上。
其實很簡單。
蒼華等五人來到比巨鯊還高的位置，在它背上投下陰影。蒼影再瞄準那個影子，發動「影瞬」。
固有能力「魔力妨礙」會幹涉空中的魔素。據此推算，應該不會對「影瞬」造成影響。
蒼影真不愧是蒼影，看出這點不說，還來個即席運用。不過，接下來才是他大顯身手的時候。
蒼華一行人共五名。他們個別依附在其他巨鯊上方。這表示蒼影除了本體還叫出「分身」，同時攀在五隻巨鯊背上。
「操妖傀儡絲！」
四具蒼影「分身」同時發動技能。這秘術能用來操縱沒智慧的魔物。
他打算拿妖絲接觸幫腦部傳達指令的神經網，再對巨鯊下假命令。
如此一來，四隻巨鯊全被蒼影支配。敗就敗在它利用屍體形成單純的構造。
蒼影操縱各分身，讓巨鯊同類相殘。在他的支配下，四隻巨鯊分成兩組，開始互相廝殺。
而後——
「找時機收拾乾凈。」
蒼影對蒼華等人拋下這句話，操縱本體搭乘的第五隻巨鯊，朝暴風大妖渦挺進。
那身影太過優美，讓人忘記巨鯊有A級。
是說，蒼影跟紅丸一樣，變得特彆強大。蒼影應該打得很認真，看在旁人眼裏卻輕鬆愉快，甚至有放水嫌疑。
他的實力跟蓋德相去無幾吧，這差距到底打哪兒來的……
明明在打仗，我的思緒卻不由得往這件事去。
話說被留下的蒼華五人眾。
「遵命，蒼影大人。接下來就交給我們。」
蒼影留下那句話，蒼華則畢恭畢敬地行禮。
接着她換上冷酷的表情，朝巨鯊一瞥。
「大家要小心謹慎。絕不能讓蒼影大人失望！」
聚集部下后，蒼華冷著聲告知。東華、西華、南槍、北槍，他們的表情都跟蒼華一樣冷然。
老實說，我承認白老是魔鬼教官。
不過，蒼影的定位算什麼呢？才花一小段時間，五名直屬部下就冷酷到讓人吃驚的地步。到底是怎麼教的……
過沒多久巨鯊的內鬨開始白熱化，除了蒼華，其他四人同時發動攻擊。蒼華在空中下指令，那四人則聽命行事。後來，他們漂亮地打倒比自己更強的泳空巨鯊。
不只蒼影，另五名部下也表現亮眼。
如此這般，蒼華等人共計打倒四隻。
*
要說誰猛，莫過於紫苑和蘭加。
不知不覺間，這兩人已經組隊了。
「這次無論如何都要搶盡風頭！」
「嗯。我贊成。」
如上，兩人意見一致。
紫苑朝恢復成巨狼的蘭加背上縱身一躍。等她坐上來，蘭加就身輕如燕地沖了出去。直接衝出設有指揮部的山丘，朝空中狂奔。
嗯？朝空中？
仔細一看，蘭加彷佛在空無一物的空間裏找到立足點，邊強力跳躍邊疾馳於半空中。他運用追加技「馭風術」，在空中創造立足點。
用這招真聰明。應該可以取名為「驅空法」吧。總之蘭加可以在空中跑了，跑得比地面疾馳還快。
只不過，這項技藝也是利用魔素髮動的，會受「魔力妨礙」影響。以巨鯊的干涉力來看，或許無法讓蘭加失足啦，但……
我等著看蘭加有何對策，結果他做出驚人之舉。先是來到巨鯊上方，再從那加速，朝正下方的獵物飛撲過去。
巨大版蘭加的身長達五公尺。跟巨鯊比算小，但他依然具備相當程度的質量。
除了自身跳躍力還利用重力加速度，以光跑無法跑出的速度沖向泳空巨鯊。不過，他的目的並非衝撞對手。紫苑站在蘭加背上，手裏拿着大太刀。
她的站姿都跟地面平行了，人卻不為所動，樣子從容不追。緊接着，蘭加與巨鯊交錯的剎那，紫苑揮出透著淡淡紫光的大太刀。
紫苑的妖氣讓大太刀強化擴張，刃幅擴增三倍以上。有如從空中迅速俯衝的斷頭台刀刃，紫色妖刀就此砍斷巨鯊的頭。
「看招！斷頭鬼刃！」
斷頭鬼刃——此技能恰如其名。不同於釋放妖氣的「鬼刀炮」，此技能將妖氣固定成特定形狀運用。
話雖如此——
她與蘭加合作，以目前能出的最高速揮刀，擴張后的大太刀前端甚至超越音速，才得以砍去巨鯊的頭。
這招就如紫苑的為人，不拐彎抹角，爽快至極。
在那之後，遭人斷頭的巨鯊不再具備「魔力妨礙」，蘭加則用雷燒光它。此役宣告終結。
紫苑跟蘭加繼續如法炮製，將另外兩隻收拾掉。
料理乾凈后——
「一直打這種空有塊頭卻不好玩的敵人真膩。我想去獵敵方的頭頭，蘭加你覺得怎樣？」
「紫苑啊，你的意見讓我好心動。就讓我們親自去會會它，看看敵人有多少斤兩。」
「這才像樣，蘭加。那我們走吧！」
兩人自顧自地說著，一同朝暴風大妖渦逼近。
*
一開始，巨鯊共有十三隻。
每隻都來到A級，這些魔物很危險——照理說應該是這樣。
然而就在剛才，原本還有一對巨鯊活着，現在其中一隻沒命了。被白老的劍砍個粉碎。
我方戰力無人死亡，無人退場。
眼見戰況比想像中樂觀，我也悄悄地鬆了一口氣。
「真沒用。機動力跟危機迴避能力大幅成長，攻擊力卻完全不行。連一隻都殺不死……等這場戰事結束，必須展開更嚴格的修行。」
「等等，老頭！修行更嚴格會沒命啊。會死人的！」
「你叫我老頭？」
「啊！」
我好像聽到哥布達發出悲痛的叫聲，接着又回歸寂靜。
不知道他發生什麼事了，搞不好哥布達被泳空巨鯊害到重傷也說不定。他好像是這場戰鬥中第一位淘汰者。不過，他絕對沒死，我們要相信他沒事。
——當我還在想些有的沒的，事態又出現新的進展。
蒼影拿最後一隻當騎獸操弄，要它去咬暴風大妖渦。巨鯊看起來就好像從暴風大妖渦長出的扭曲藝術品。
這景象好超乎現實。那隻巨鯊好像還活着，卻沒有殺傷力了。
就這樣，最後的敵人只剩暴風大妖渦。
蒼影對巨鯊不屑一顧，直接跳到暴風大妖渦身上。
「喂喂喂，蒼影那傢伙沒問題嗎？」
「利姆路大人，請您放心。蒼影是僅次於我的實力派。拿來試暴風大妖渦的實力正好。」
聽我念出心裏的擔憂，紅丸答得輕鬆。他的語氣一點也不擔心，可見紅丸打心底信賴蒼影。
「再說了，他們似乎也想參戰。」
他朝某處指去，是紫苑和蘭加。
為了避開暴風大妖渦的「魔力妨礙」，他們爬升至遠遠的天邊，再從那降下。在暴風大妖渦背上順利降落。
不過，這樣一看還真是不得了的巨軀。
它的全長已超越五十公尺，光那長度就夠危險了。這股重量要是從空中墜落城鎮，實在無法想像會造成多少損害。
《答。根據規模推測，若高度——》
不用了。不用對我說明具體數字，我要「大賢者」閉嘴。
聽那種說明只會徒增憂鬱。既然要講，我還比較希望告訴我該用什麼方法才能輕鬆打倒暴風大妖渦。
《——》
這次大賢者沉默了。
每到重要關頭就當啞巴，這是「大賢者」的壞習慣。不，或許它只是在鬧彆扭呢。
先不管大賢者。
在我視線前方，蒼影、紫苑、蘭加開始攻擊暴風大妖渦。
至今都進展順利，搞不好暴風大妖渦也能這樣——我是這麼想啦，但這想法似乎太天真了。
光巨大的身形就足以構成威脅。接下來的情況正好證明這點。
蒼影、紫苑、蘭加接連打過一輪，卻傷不了暴風大妖渦。
面對五十公尺的巨軀，他們的攻擊就好像在切表皮，無法觸及重要的魔力神經網。
說起來，暴風大妖渦不是生物。這種魔物的生態很扭曲，不具內臟器官等物，而是運用低階龍族的屍肉，形同纏著肉體鎧甲。
怪不得傷不到它，要突破這樣東西，半吊子攻擊肯定不管用。
「——果然沒錯。我的魔法也一樣，從方圓三百公尺外發動一點效果都沒有……但像那樣近距離出手還是傷不了它，實在束手無策。這就代表，除了魔法，就連物理攻擊都沒用……」
德蕾妮小姐苦惱地喃喃自語。
都這種時候了，就只有蜜莉姆還顧著鬧脾氣，嘴裏應道「所以剛剛才說包在我身上嘛。」……
但現在沒空管蜜莉姆。
這是因為，在德蕾妮小姐會的魔法裏，最強等級元素魔法「大氣截裂」都被迫降至十分之一的威力，無法給暴風大妖渦致命一擊。
雖給予一定程度的傷害，那些傷卻在眨眼間修復。
此外，痛楚傳回腦部的速度似乎較慢，她稍微攻擊一陣子，對方這時才突如其來地發飄。
「它突然加速，打算用身體撞我。包覆全身的鱗皮就像一片片獨立刀刃，朝我劈砍過來。眼睛還會放出具破壞性的光線，能讓魔素潰散，對於像我們這樣用魔素構築肉體的魔物，那攻擊很難應付——」
德蕾妮小姐邊回想當時情況邊告訴我過程。
她曾在會議室向我們說明過，但目睹實體更容易了解它有多驚心動魄。要打倒這種怪物，半吊子攻擊確實起不了作用……
「——糟了！」
德蕾妮小姐突然放聲大叫。
「剛才那一瞬間，怪物的單眼閃著紅光。這或許是暴風大妖渦準備發動攻擊的警訊。」
代替德蕾妮小姐，紅丸插進來說明。
我也有發現喔！雖然剛剛還悠哉地想「這是什麼啊～」……
再說剛才那一刻，紫苑將妖氣提高到極限，狠狠地射出「鬼刀炮」，暴風大妖渦的注意力才被吸引過去。原因或許出在這裏，暴風大妖渦為此感到光火。
不管理由為何，剛才那個看起來很危險，我決定先用「思念網」講一下。
『有聽到嗎？它好像要發動攻擎了，你們小心點！』
『了解，利姆路大人！』
『遵命。』
『屬下領命，頭目！』
三人三種回應，我聽完點點頭。
用不着我叮嚀，他們應該不敢大意才是，但還是小心為妙。
話雖如此，跟他們講是正確的選擇。
才剛通完話，驚人的攻勢就蒼影他們襲去。
刮玻璃的刺耳聲響傳來，四周全被那些聲音掩蓋。
光聽這些聲音就讓人不快，精神好像被污染了。
暴風大妖渦擦動全身上下的鱗片才發出這種聲音。
接着——
「怎麼會！居然連那種攻擊手段都有——」
「糟糕，這玩意——根本避不掉。」
德蕾妮小姐跟紅丸被逼得大叫出聲。
暴風大妖渦使出渾身解數釋放災厄，散播死亡和破壞。
——這時——
「哦！原來這就是讓暴風大妖渦被封為暴君的技倆——『暴風亂鱗雨』。今天第一次看到！」
說話的人是蜜莉姆。
大概太閑了，她開始當解說員。
如今的重點不是技能名稱，要是你知道就該早點告訴我……
我差點問她「你都知道喔，蜜莉姆？」，最後還是忍住了。
現在哪來那個閑工夫聽詳細說明啊，看也知道是什麼攻擊。
更重要的是，我目前很擔心紫苑他們。
一聽我勸保持警戒就發生這種事，蒼影、紫苑、蘭加這三人在千鈞一髮之際避開。但後來又有東西朝他們逼近，是數量駭人的暴風大妖渦鱗片刀。
那些鱗片刀成千上萬，它們化作撕裂一切的炮彈，射向四面八方。鱗片大小不一，最小的仍有數十公分。要是被那玩意兒直擊，下場肯定比刀砍還慘。
總數還超過好幾萬片，乘着電光石火的速度，如雨一般傾瀉而下。
無處可逃。
蜜莉姆說這是「暴風亂鱗雨」，它的規模可是比「黑焰獄」還要高上許多，堪稱廣範圍殲滅攻擊。
「唔，躲也躲不完。我跟蘭加有『影瞬』，不過——」
「躲？你在說什麼傻話。這點程度的攻擊休想殺死我！」
聽蒼影這麼說，紫苑不以為然地應聲。
她雙眼充血，看樣子思考迴路完全停擺了。不打算避開逼近的鱗片，反朝暴風大妖渦揮舞大太刀。
不管怎麼看，這樣下去紫苑肯定會有危險。
「——蒼影啊，你自個兒逃吧。我來替紫苑擋刀。」
蘭加到空中和紫苑會合。
接着他進行跳躍，四肢跟着蓄力。一跳脫暴風大妖渦的「魔力妨礙」範圍，蘭如就發動追加技「馭風術」，跟暴風大妖渦正面對峙。
第一波鱗彈已經找上蘭加，在他身上留下傷痕。
蘭加說得沒錯，他打算當紫苑的盾。
「笨蛋，蘭加你想死嗎？快逃啊！」
找回冷靜的紫苑高聲大吼，卻被蘭加一笑置之。
「呵呵呵。如果是利姆路大人，肯定會選擇生存機率較高的作法吧。再說——我這龐大身軀就算要『影瞬』也沒影子好潛。蒼影，你一個人走吧。」
看似萬能的「影瞬」也需要發動條件。空中沒地方好踩，蘭加一開始就無法使影瞬。
接獲蘭加的說法，蒼影只猶豫一秒。
「——生存機率嗎？那我也留下。對了，你們可別搞錯。我會在死前撤離『本體』，放心吧。」
「呵呵，真像蒼影的作風。那好，我們一起活下去！」
紫苑用豁達的表情放話。
面對令人絕望的「暴風亂鱗雨」，他們並沒有灰心喪志。
看起來有勇無謀，在我看來卻是不錯的選擇。
正當三人做好心理準備時——
「你們幾個真的很傻耶。這種時候至少該找我幫忙啊。」
像是算準時機出聲。
「「「——！」」」
他們三人大吃一驚外加僵住。
我飛到他們前方，舉起左手抵擋進逼的鱗片。
「「「利姆路大人！」」」
聲音聽起來又驚又喜，幾個人一起叫我的名字。
我沒有回答，只顧著看前面，準備把該做的事辦一辦。
亦即——
「吃光這一切吧——『暴食者』!」
像在回應我的呼喚，胃袋永遠無法滿足的暴食之王覺醒。
事情就發生在短短一瞬間。
想必沒幾個人看出發生什麼事。一大堆鱗片化作障壁自眼前來襲，卻消失得一乾二凈。
「好、好強……不愧是利姆路大人——」
還能擠出這句話的就剩蒼影一個。
事實上，我這個執行者也很吃驚。
那些是遠距離攻擊，只要吃個精光就行了，我懷著上述念頭衝過來。
——不，這些是假的。其實是「大賢者」建議我怎麼做最好。
我相信它，跑來這裏保護大家，就只是這樣。用「影瞬」衝到蒼影他們三人前方，最後勉強趕上。接着再依「大賢者」所言，發動「暴食者」。
「暴食者」很厲害，似乎把隔在我們跟暴風大妖渦之間的鱗片全都吞噬殆盡。看樣子這技能的犯規。程度超乎想像。竟然能看穿這一點還建議我用，不愧是「大賢者」。
不過，這些話沒必要坦白。
我要善用眼下狀況，拿這場面要帥。
「剩下的交給我吧。你們可以下去休息了。」
還裝得理所當然，出聲告知那三人。
「可、可是……我們都還沒派上用——」
蒼影打算說些什麼，但我制止他。
「看，鱗片已經開始再生了。那不是只能用一次的大絕招，而是可以用好幾次的攻擊手段吧。下次它再用那招，我不一定能保你們第二次。再說，光就測試暴風大妖渦目前有哪些攻擊手段已經足夠了。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交棒給天翔騎士團，不曉得會造成多少傷亡。你們該感到驕傲！」
我用這些話說服蒼影，他似乎聽進去了，不再跟我爭辯。
「祝您武運昌隆！」
「萬事小心，利姆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