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被罰小妾的自白
“老爺今天是怎麼了?有什麼不開心嗎?跟宸兒(許氏原名許宸蘇,吳紹武以前喚她“宸兒”)說說。”許氏見吳紹武陡然變臉,也不驚慌,撒嬌的語氣更為柔媚起來。
“你也知道素瑾(袁氏原名袁素瑾)的飯菜寡淡,我還以為是下人故意刻薄她呢?”吳學真扶開許宸蘇的手,自個做到一邊,一旁的吳修昱見父親生氣,站在一旁更是不敢吭聲,更別提那些奴婢丫鬟了,一個個噤若寒蟬,頭一個比一個低。
“老爺可冤死宸兒了,是袁小娘自己說自己身子重,吃不了重味,見不得魚肉,這才按她的口味辦。”許宸蘇不慌不忙,和袁素瑾說的如出一轍。
吳學真也找不着什麼不好,又道:“家裏如今艱難,你不是不知道,我那裏尚且缺衣少食的,你這裏倒是不錯,有魚有肉的,日子滋潤得緊嘛?”
“老爺明鑒,宸兒哪裏不知道如今家裏困頓,這芷嵐軒里的開支都是按正常開銷走地,那多出的都是宸兒拿自己的私房貼上的呀,老爺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查,也好還宸兒一個公道。”許宸蘇說得句句在理,人家又不用你吳紹武的錢,你還有什麼好埋怨地。
“你的私房錢?這都是你的嫁妝咯,我竟不知你許家家境這般好,給了你這許多體己?”吳學真有些驚奇了,按理說許家應該不怎麼樣,要不然也不會讓女兒去給一個紈絝子弟做妾。
“我娘家自然是不成的,不過當時是吳家大娘子親自上門和我娘說的媒,這門親事成了以後,吳家大娘子就在我的嫁妝上添了一筆。”
“吳家大娘子,哪個吳家大娘子?”吳學真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喬微雅。
“就是母親大人,那時候……”
“住口!”吳學真打斷許宸蘇的話,原來是平昌伯嫡女何氏,也就是吳學真的那個“便宜老爹”吳振南的正妻,自然就“吳家大娘子”了,看來他這個嫡母大娘子為了讓她的庶子后宅不寧還真是煞費苦心,連給庶子妾室添妝這麼出格的事都做得出來。“她是你哪門子母親,莫非你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古時候只有正室妻子才算兒媳婦,妾室只不過是奴婢罷了。
這回許宸蘇臉色方才變了變,眼中閃出一抹不甘。“是宸兒僭越了。”
“既然如此,罰你在芷嵐軒里抄寫一百遍女則,什麼時候抄完什麼時候再出來。”吳學真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以前的吳紹武大多都是隨着心意辦事,不管有沒有由頭高興便罰,那些受罰的人大多心裏不服,賞罰要是沒有名頭,久而久之反而無端滋生怨懟。
許宸蘇一臉委屈,可是也無法辯駁,難道要她說喬微雅和吳紹武合離后她自然就成了正房娘子?那她還有臉活得下去?
吳學真難得扳回一局,心中頗為愉悅,不過他不形於色,見好就收,轉頭對一旁的吳修昱問道:“你今天習了多少字了?”
“回父親的話,孩兒今日跟習了十個字。”小小的孩子聲音弱弱地回答,一點大家孩子落落大方的氣度都沒有,這讓吳學真很是不喜。
“寫給我看。”吳學真放柔語氣,畢竟只是個四歲的孩童,他自己四歲還是整天和稀泥呢,但是時代不同,家庭不同,環境不同,教育子女的方式也不同。
吳修昱看了一眼許氏,見其給予鼓勵的眼色后,立即轉身步入裏屋,一旁的小丫頭念花也跟着進去,幫其鋪紙研磨。吳學真略坐了一會就起身前去觀看,此時四歲的吳修昱已經端坐好在書案前,小手顫顫巍巍地拿着筆,見父親嚴厲地站在自己身旁,心中更加慌亂,寫的字已然不成章法,只見紙上依稀是寫着“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仄,辰宿列張,寒來暑往,秋收冬藏,閏余成歲,呂律調陽。”古時候的人真是不得了,小小的四歲娃娃就已經記得這些晦澀難懂的字,雖然寫得大大小小歪歪斜斜,但是也不用太苛刻,這寫字是需要時間磨鍊的,不可一戳而就。
“這是千字文的開篇,是你阿娘教你的嗎?”
“是的。”吳修昱見吳紹武臉色好轉,這才放下心來,搭話也高調了一些。
“不過這字你還要好好練,你現在這字可還不能出去見人!”吳學真見自己稍微放鬆一點,吳修昱臉上就浮現自滿的姿態來,他可不能助長他生出傲慢之心。
吳修昱見吳紹武剛剛和顏悅色的臉上又開始“晴轉多雲”,看向許氏,一臉求助之色。“孩子還小,筆都還沒拿穩呢,寫成這樣已經不錯了。”許宸蘇果然很寶貝自己的孩子,果斷回護。
吳學真也不想和她爭論,免得孩子看在眼裏更為自卑。他覺得凡事還是要循序漸進才好,許氏的思路是不可能跟得上他的,他也很難改變一個成熟人的價值觀,而且還跟他不是一條心,甚至他還要為她的行為過錯承擔主要責任,這個古代的一家之主確實不好當。
他也不想再和這個貌合神離的小妾繼續掰扯下去,只是交待了兩三句無關緊要的事就去廚房弄自己的事去了。
“小娘,你也不要太有主意了,我看主君都惱了。”等吳紹武走遠,許氏的貼身丫頭琴娘和許氏說道。
“惱了就惱了,一個只會花女人嫁妝的男人,你剛才看到他聽到我還有私房的時候那神色沒有,你還指望他過日子?都怪爹娘當時狠心,竟把我給這麼一個孬人做妾,我這一輩子也算是毀了,我其實還是挺羨慕喬微雅的,有厲害的娘家人撐腰,最後還能從這爛泥灘里抽身,雖然說出去不光彩,但不也是脫離苦海了嗎,我那狠心的爹娘是管不了我的死活了,我們就只能靠自己,是好說殆總要搏一搏才是。”許宸蘇對吳紹武的評價很是中肯,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此吳紹武已非彼吳紹武。
“話是如此,但畢竟是一個屋檐下的,日子豈不難過。”琴娘還是勸慰道。
“只要他不來尋我的不是我就心滿意足了,看看,一百遍的女則說罰就罰,也不看看自己現在都快成什麼樣了,還到我這裏來擺譜,家裏現在已經虧得只剩一個空殼,他還有心思買那麼多酒回來消遣,眼看着發月例的日子就要到了,到時候看他還能怎麼神氣,還不得屁顛屁顛地跑來求我,唉,我是一個苦命的,註定是要和這個災星一起消亡了,逃也逃不掉,只苦了我的孩子,眼下只能儘力在外給他置下一點產業,等吳家沒了,你就帶着昱哥出去過,給他一個安身立命的所在,也只有你,我才放心。”許宸蘇輕輕摟過吳修昱,眼裏說不盡的幽怨與哀愁。
雪娥也是頗為傷感意動,悄悄轉過臉去拭淚,這個時代女人的命運終究是要和男人牢牢捆綁在一起的,男人好你未必就會好,男人不好那你只能自認倒霉,說理的地都沒有。
吳修昱似乎也感受到了阿娘的傷心,抱着許宸蘇一陣痛哭,許宸蘇也不制止,緊緊地摟著兒子,倔強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一顆一顆地滴落在吳修昱的臉上……
廚房裏,吳學真到時,錢有明和吳直已經遣散一干人等,吳學真也不多說,立馬開始行動起來。他要做的其實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就是把古時候的酒重新變成高度酒而已,也沒有什麼技術含量,無非就是重新蒸餾,把握酒尾,甚至乾脆不用酒尾,但是這樣酒的度數雖然調高了,但是口感卻削弱了,所以他才買來這麼多酒,大部分是用來重新“加工”的,這樣“加工”會浪費一大半,十壇酒能留下兩壇就已經很不錯了,一小部分是留來摻兌的,這樣度數高了,口感也不至於太過消減,加上兩種酒的混合,喝它不醉的人怕是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