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誰毀了誰
—我叫碧桃,進宮已經有三年了,在御膳房做事,日子平平穩穩的,沒有什麼大波大瀾,每天最開心的事,就是把今天主子們沒有動過的好吃的,帶回去給其他姐妹們吃……
只是我沒有想過,在每個人都期待的應春之喜的日子,竟是我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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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碧桃興奮地在大殿與御膳房之間,忙忙碌碌的來回,她沒有想到,只不過是奉命將糕點送去給四皇子,卻是將她推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關於男女之事,碧桃也曾經偷偷地想過,會期待和自己的男人,像那些書上畫的小人一樣,有個纏綿的新婚之夜……
只是,從沒有想過,會這麼疼,四皇子身上有着濃濃的酒味,他的力氣大得驚人,碧桃手上的糕點,撒了一地,她就這麼硬生生的被四皇子拖到了院子中,假山的山洞裏,她拼了命的喊,可是沒有一個人理會,甚至不往這邊看一眼,是啊,四皇子教訓一個奴才,誰敢說什麼呢?
就在假山洞裏,碧桃的棉衣被撕開,碧桃哭的聲音都變得沙啞,四皇子卻彷彿在玩弄一件玩具,不憐惜絲毫……
碧桃絕望了,她任由着四皇子的折磨和蹂躪,好久,好久,四皇子似乎倦了,還是累了,停了下來,眼睛中有一絲酒醒了的清明,碧桃雙手抱臂,是因為寒冷還是恐懼,渾身瑟瑟發抖,身下的血跡將山洞裏好不容易發芽的小草染得血紅一片……
很久,沒有聲響,碧桃抬起頭,她看見外面的夜空中,禮花四射,一閃一閃的火光印襯着洞口的兩個人,是的,兩個人,四皇子已經穿戴整齊背對着她,四皇子面前,好眼熟,啊,是那日的紅衣女子,今日她長發高高的豎起,在頂端斜着挽了一個髻,另一邊幾縷髮絲亂亂的搭在肩頭,一身金黃色的狐裘,裏面隱隱透出絳紫色的棉質長裙,玲瓏的腰身微微倚在假山口,打了個哈秋。
“大膽!”四皇子有些慌張。
禮花在那女子身後打開,點點火星落下,她的臉忽明忽暗,看不清表情。
女子沒有吱聲……
只是靜靜的看着四皇子,碧桃的視線有一部分被四皇子遮住了,她不知道女子是用一種什麼樣的目光注視着四皇子,只是,四皇子的身子彷彿不由自主的微微後退着。
四皇子伸出手,掐住了那女子的頸部,女子的腳微微有些離地,聲音厭惡的從她的口中傳出來,在小小的山洞中回應着;“你弄髒我的衣服了……”
腳又回到了地上,她繼續靠在假山旁,這次,吃吃的笑出了聲……
“你是太子的人?”四皇子打量着女子身上只有太子才有的金絲狐裘,問道。
女子只是又笑出了聲,沒有言語。
“看不出,太子平時不近女色,原來都是謠傳啊!”四皇子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大笑了起來,“罷了,給太子一個面子。”四皇子又轉身看向碧桃,“你應該知道這件事傳出去有什麼後果!”
碧桃只是一直哭,四皇子又看了一眼那女子,甩身離開。
“謝,謝……”碧桃已經泣不成聲了,她如此狼狽,想到了陳冀憨實的笑容,眼淚又不由自主的滑了下來。
齊朗揉揉被掐紅脖子,將長長的手鏈,拆開,隨意的繞在了脖子上的紅腫處,不耐煩的說:“別哭了,煩死了……”
碧桃嚇得停止了哭聲,可是身上的和心裏的疼痛讓她無法言喻……
“你要不要自殺?”齊朗看着外面的禮花,聲音像是風一樣飄進了碧桃的耳朵。
自殺?是呀,受了這麼大的侮辱,還要活在這個世界上嗎?自己已經不幹凈了,還會有未來嗎?
可是,爹,娘……
家裏都是在靠她呀……
要怎麼辦?
碧桃又不可抑制的哭了起來……
“煩死了!”齊朗突然轉過頭來,眼睛裏有種鷹一樣的尖銳,“要是不死,就把衣服穿起來……”
碧桃看看被撕得面目全非的衣服,眼淚又嘩嘩的滴了下來……
這時,碧桃的眼中,走進了那日的男子,男子在背後煙花的襯托下,像是繁花之中最美好的晨星,他將身上的狐裘披在了碧桃的身上……
齊朗看着韓青木的背影,忽然就走上前,將韓青木上身的棉夾也脫了下來,扔在了碧桃的身上,如此,韓青木身上就只有一身淺白色的長衫,被夜風吹得胡亂跑……
齊朗轉身,韓青木猶豫了下,也跟着轉身,碧桃突然就連爬帶滾的拉住了齊朗的狐裘,身上的狐裘掉落了一半,姣好的女子柔嫩的肌膚顯露了出來,瑟瑟發著抖:“姑娘……姑娘……”
“你弄髒我的衣服了……”齊朗想把衣服拉出來,只是碧桃彷彿用了吃奶的勁,“你做什麼?”
“救我,姑娘救我……”碧桃已經泣不成聲,她知道的,四皇子不會放過她,不會放過她爹娘的,她知道的……
韓青木看着碧桃,眼中有種深深的憐憫。
齊朗沉默了半響,道:“你叫,什麼?”
“碧桃……”
“碧桃……”齊朗蹲下來,那麼近的看着碧桃哭的變了形的臉,黑暗中,像是勾魂使者,“你想報仇嗎?”
報仇?四皇子?怎麼敢?我又怎麼敢呢?
“留在我身邊,我幫你報仇,可好?”
“報仇……”
“你有家人的吧……”齊朗幽幽的說。
“嗯”
“那麼,你若不先出手,也許,他們就都會沒了……”
“爹,娘……”
“報仇吧,讓傷害你的人,十倍,千倍的還給你!”聲音在山洞中變成低沉的回聲,一遍遍,一遍遍,撞擊着周遭的石壁。
身旁的韓青木身子不由自主的顫動了下,他看着俯身的齊朗,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是地獄的惡鬼來到了世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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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整個大殿熱鬧十分,人群擁擁擠擠的,王公大臣都打着招呼,互相道着喜,侍者的聲音穿透夜空,有力而悠長:“左相大人到……”
“夜大將軍到……”
“鍾大人到……”
“太子殿下到……”
“慶妃娘娘到……”
“四皇子到……”
“喜貴妃到……”
“……”
“……”
“……”
“納蘭郡主到……”這一聲喊,並沒有比之前的喊聲大,卻讓所有人都停了下來,所有人的眼睛齊刷刷的看着殿前的大門,不一會兒,一女子走進了大殿,大殿的燭火映在她金色的狐裘上,顯得雍容而華貴,而她臉上的微笑,卻顯得淡漠而疏離,她的身後,跟着一男子,男子只穿了一件單薄的長衣,卻讓那普通的白色長衣,有了一種,清風明月的感覺……
齊朗點頭示意,淡然而禮貌的回應着四面八方的目光,而韓青木,只是微微的揚起嘴角,隨着齊朗一起回禮……
齊朗走到昭和晨的面前,解開了金色的狐裘,一身絳紫色的棉衣長裙,在下領處,白色的絨球側着扎了一個花,長裙的兩邊是金黃色的流蘇,映襯着裙子上用金線綉着的一株藤蔓……
這一舉動,讓所有人更是瞠目結實……
“太子哥哥,謝謝你的狐裘……”齊朗笑着,臉上兩個酒窩深深地陷了下去,眼睛裏沒有過多的表情,彷彿嘴角揚起的弧度,就是真實的她……
“你是……”昭和晨在記憶中搜尋者,“夏……”
不錯,是那晚的夏,只是,面前的女子,身上沒有那晚的靈氣與活潑,現在的她渾身上下撒發出一股高傲卻不凌厲的氣息,一字一句,氣若冰雪,迎面而來的冰冷,卻在還沒反應過來時,又被融化的消失殆盡。
昭和晨有種被戲弄的感覺,正要站起來發怒,一旁的商千秋先開口了;“我說,怎麼查不到你呢……原來,郡主是郡主啊!那千秋真是失禮了……”
商千秋說著,作了一個輯。
“商大人嚴重了……”齊朗微微點頭,禮數周到而不過分。
這到讓商千秋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怎麼也在這丫頭身上,找不到那晚狼吞虎咽的樣子……
是因為略施了粉黛?還是因為換了衣裳?怎麼就可以如此的判若兩人呢?
“國君到……”
“臣等,參見國君!”
國君的到來打斷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對面四皇子看向齊朗的陰鬱目光。
“哈哈哈,原來朗兒你和晨兒已經如此熟惗了啊……”國君笑着,臉上儘是慈祥之意,卻掩不住病容。
“皇伯父,朗兒只是將太子哥哥的狐裘歸還而已……”齊朗將狐裘獻上,昭和晨身邊的小廝接過。
昭和晨長長衣袖下的手緊握成拳,剛準備說話,卻又被齊朗看似無意的打斷了。
“朗兒,謝謝太子哥哥那晚的驅寒之恩……”齊朗看着昭和晨,目光清澈,竟找不出一絲破綻。
“哦,晨兒,怎麼一回事啊……”老國君似乎對此特別的感興趣。
“稟父皇,只是那晚偶遇而已……”
“是啊,剛來宮裏的那晚,朗兒肚子有些餓,便出去尋吃的,結果碰見了太子哥哥,太子哥哥不僅給了朗兒好吃的,還把狐裘借與了朗兒……”齊朗笑着敘說著前因後果,一切銜接的那麼自然,如果不是商千秋和裴西南那晚就在,真的也以為齊朗和太子早就相識,並且關係不菲。
“太子哥哥,”朗兒看着國君笑着說,“真是個好哥哥呢……”
昭和晨臉上的笑容有點僵硬……
“哈哈哈哈,好,我就說,你們老說我的晨兒對兄弟不好,如今看來,可真都是謠言啊!”國君虛弱的臉上也因為笑的頻繁微微染上了鬢紅。
國君指示齊朗坐在昭和晨的旁邊,自己走向上座,宴會這才開始。
“我說,齊朗郡主,你這玩笑開大了吧……”商千秋舉起酒杯,向其一敬。
齊朗微微淺酌,:“商大人說笑了,朗兒有說錯什麼嗎?”
笑容無害,一剎那,真讓人以為是自己的記憶出了錯誤。
“夏?郡主,恐怕,高看夏這個字了吧……”昭和晨挑眉不悅。
呵呵,怪不得,那左相那老頭子對這太子不太滿意呢?這麼容易就生氣了?
“太子哥哥,比起朗兒的哥哥,你真的是一個好哥哥……”齊朗一口飲盡,看着空空的酒杯說。
那一瞬間,離齊朗那麼近的昭和晨,在這個年齡不大的少女身上,感受到了不符合這個年紀的濃濃的悲傷……
“郡主,就有傳言說你身邊美男子不斷啊,這位是新的嗎?”商千秋看着韓青木,打趣的說。
“是嗎?”齊朗好像有些困擾。
“千秋~!”昭和晨有些不滿商千秋的問題。
“呵呵,我倒是不知道呢?不過……美男子哪個女人不喜歡呢?”齊朗斜着頭,看看韓青木。
齊朗的坦言倒讓商千秋沒了話語,自顧自的干下一杯。齊朗一手遮住面向人群的臉,對商千秋做了一個鬼臉,小聲說:“不過,他是我的管事呢……我家的錢啊,都歸他管……”
商千秋不由自主的笑出了聲,“這才看出,真是那晚的‘夏’呢……”
韓青木只是微微的笑着,每次窗口的風吹過,臉色都會有些微微的發白。
“納蘭郡主……”裴西南倚在太子身後的柱子上,問,“請問齊皞將軍可有隨行……”
“皞啊……他啊……”
“好了,好了。”昭和晨似乎不滿商千秋和裴西南與齊朗相聊甚歡,嚷嚷道,“你們別忘了,她可是騙了本殿呢!”
“呵呵。”齊朗笑笑,太子殿下,看來,被保護的很好呢……
“太子哥哥……”
“夠了,本殿可沒承認你!”
“可是,你是太子哥哥啊……”齊朗咧嘴笑,露出了幾顆牙齒,端起昭和晨面前剛剛斟滿的酒杯,聲音有些稚氣,“太子哥哥,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作太子哥哥的‘夏’。”
說罷,將酒杯里的酒一飲而盡……
大殿上歌舞生平,國君接受者來自群臣的祝賀,齊朗和太子也接受着一個個的敬酒,後來,不知道是誰提的意,已經微微醉了的大家開始行酒比武,大殿上起鬨的,叫好的,好不熱鬧……
片刻,齊朗得了個空,找了個理由,便離開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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