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誰都不信
相遇不過是錯遇。
春花秋月,冬去春來,每個人都在為自己認為重要的事忙忙碌碌,有一種人在努力繞過所有障礙,還有一種人,是直接將障礙全部剷除。
有時候齊朗會突然想讓自己變得善良,忘記一切,放下一切,然後發現,只會讓自己更痛恨自己。
所以,她在想,與其自己痛恨自己,不如讓別人痛恨自己……
反正,早從那時起,就已經墜入地獄了……
如果說,神和魔是天生的對頭,那麼,他們也是最不願做敵人的彼此,只要相安無事,便是彼此最大的讓步。
當齊朗看到夜水鏡認真的倒着茶,忘記了自己才是主人,他的眼睛有一種不容迴避的明晰,他的身上有一種不容侵犯的淡薄。
“郡主?”
“夜水鏡,我希望我們不會是敵人……”
“郡主何出此言?”
“你能走出天牢陣,我們也就不要說話含含糊糊了?你說呢?”
“天牢陣?”夜水鏡愣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的笑了笑道:“郡主是說那些佈置奇怪的樹啊,我以為是郡主的園丁不稱職呢……”
“夜水鏡……
算了,你找我有什麼事?”
“哦,爺爺叫我來看看你,太子的宴會你沒有出席……”
“讓左相大人操心了……”
“爺爺說,你還是小,沒有義務承擔那麼多,我們兩家是故交,既然現在你來到了明城,夜家自然應好好照顧你?”
“我說,要不我們倆家結為親家,你們不就能更名正言順的護着我了嗎?我看你也不錯?很重我意,你說呢?”齊朗抿嘴而笑,看着茶杯中自己的倒影,然後又看着夜水鏡。
倒是夜水鏡,慢悠悠的品着茶,眼中無一絲情慾,一片澄靜道:“若是合適,也可……”
當你面對棉花時,你所有的用力都會無疾而終的。
齊朗乾咳了下道:“那左相有交代什麼嗎?”
“看來真如爺爺所述,郡主聰慧十分。”
“說吧,夜家想要什麼?”
“君王病重,現在天下的兵權在納蘭家手中,皇城的兵權在商家手中,朝政在葉家手中,郡主又是國君皇妹之女,名正言順,如今國君病重,若納蘭家想的話……”夜水鏡頓了一下,“以上是爺爺要我代為轉達的話。”
“我想,我到明城的話,葉家一定會有所動靜,只是沒想到這麼快,也是,那位太子……不知道是如何一個人……那你呢,水鏡是怎麼想的?你爺爺已到古稀之年,我倒是很想聽聽夜家下任當家的看法。”
“在下,對朝政之事全無興趣。”夜水鏡喝了口茶,淡淡的說。
“君心同我心”
夜水鏡一瞬的詫異,很快平靜。、
“不信?”齊朗笑着搖搖頭,“我只是納蘭家的主事,所以只會管納蘭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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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明白真相的人是活的得最累的人,齊朗一直都以為父親和母親是那麼的相愛,直到發生那件事,然後她突然明白,這世上沒什麼天荒地老,沒什麼信任,因為我們往往都是被我們最信任的人逼瘋的。
昭和的繼承製,不限於男子,女子也是可以的,只要是君王親自下詔,若先死,就直接由太子即位。
如今君王病重,又突然將極西之地的納蘭家主事召回,封以郡主,賞賜萬千,納蘭家的上一任主事與君王是莫逆之交,而其夫人是國君的表妹,君王親自為其主持了婚禮,大家都在猜測納蘭家的主事在此時被召入明城,究竟有何源頭?
而齊朗說的是實話,她對與皇權之爭沒有興趣,至少現在沒有。
更何況,在這時將她招入明城,沒那麼簡單呢……
不過夜水鏡倒是提醒了齊朗一件事,就是齊朗應該進宮了,君王下詔讓其安頓之後今入宮覲見,如今已有些時日,該是進宮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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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裏夢外,有時候很多事情過去的時間太久,很讓人變得疑惑,會疑惑究竟是真實的還是只是夢境,可是那晚,鮮血就那麼毫無徵兆的的濺到了齊朗的臉上,灼熱的腥味,常常在夢中也會把她嗆醒,她身體裏相同的血彷彿被感召,變得沸騰,她想開口,卻發不出聲音,她想出去阻止,卻邁不開步伐,究竟是夢還是現實,是夢吧,一定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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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看着病榻上的老人,齊朗怎麼也不能把他與九五之尊聯想到一起,這個昭和的王者如今垂垂老矣,滿臉病容,他看着齊朗,久久沒有說話,卻像是透過齊朗的臉看到了更多的東西。
“納蘭齊朗……”他的聲音渾厚,卻已虛弱不已。
“國君……”
“你爹娘的事,我聽說了,死在一起,也算死得其所了。”
“……”
“我和你爹娘都是故交,算起來你該叫我一聲伯父啊”
“齊朗不敢……”
“准了”
“皇伯父……”
“你的眼睛和你娘真像啊……”那老人看着齊朗出了神,不知想到什麼,想了很久很久。“朗兒,你三哥可有下落?”
齊朗一驚,但立刻略去驚色,藏在寬大衣袍里的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她平靜地說:“沒有,皇伯父掛心了。”
“朗兒,你見過晨兒了嗎?”
“太子陛下嗎?”齊朗想了想,“應該已經見過了”
“好好,我大限將至,這昭和就要交到你們年輕人手上了”老人語鋒一轉,嚴肅起來,“只是如今我還有放不下之事啊”
“皇伯父是指真脈圖?”
“你果然如你爹娘般聰慧啊……”
“這天下是我和你爹娘辛辛苦苦穩下來的,我真不想毀了它”
齊朗眼神一轉,微微笑道:“皇伯父請放心,朗兒一有三哥的消息,就會立刻通知皇伯父的。”
“朗兒,如今天下大勢你有何看法?”
“朗兒,對此並沒有什麼在意的,所以也說不出來一二。”
“那朝堂之上的局勢呢?”
“朗兒長居極西之地,消息閉塞,也不甚清楚。”
老人長嘆了一口氣,眼神迷離,他抓住齊朗的衣袖,緩緩的說:“那以後想想吧”
“皇伯父”
“好好想想我問你的問題。”
“是”
“朗兒,知道我為什麼准你帶着黃金軍一同進入明城嗎?”
“朗兒不知”
“呵呵,你來之前,無心殿有什麼動靜嗎?”
“沒有,皇伯父放心,還有夜家在”
“是啊,夜家,沒有黃金令,這黃金軍也是危險的存在啊”
“讓皇伯父憂心了……朗兒會儘快找回黃金令的……”
“下去吧,再有三個月,就是迎春之喜了,到時候,你進宮來熱鬧熱鬧吧。”
“是”
從屋子中走出,齊朗嘴上的恭敬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嘲弄,而院中央的那個男子,正在和幾個侍女說話,神色妖嬈,在百花中,彷彿花妖現世……
“青木……”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像糯米一樣軟軟的,侍女們行禮離開。
她挽上韓青木的手,將自己的重量全部靠在他身上,“我討厭你和別的女人說話,以後不要和他們說話好不好?”
“好”韓青木微笑,一如既往。
“青木,以前你在卿華閣,也是這樣對所有的女人笑的嗎?”
韓青木沒有說話。
“馬叔查出你是卿華閣的,真是讓我吃驚了一下呢?為什麼會去那種地方呢?”
韓青木眼神悠遠,彷彿想到了什麼,不喜也不悲。
“青木?”
“郡主,叫我?”
“青木,現在你在我身邊,只要記住這個,就可以了……”齊朗緊緊地挽住韓青木,頭在他的懷裏蹭來蹭去。
韓青木的臉上一如既往的淡淡的微笑,讓人探究不到喜怒。
“青木,你知道嗎?你身上的味道,真的和三哥好像好像……”
“郡主……”
遠處一行人慢慢移近,齊朗突然停住腳步,一把推開了韓青木,打斷了他正要說的話:“韓青木,你先回去吧,認得路吧!”
齊朗沒有回頭,所以沒有看見韓青木的表情……
“好”
齊朗小跑着與那遠處的人來了個迎面:“太子哥哥……”
昭和晨正在和身邊的侍者說著什麼,卻被一聲喊叫驚着,那女子已經笑着跑到他面前,笑顏如花,他止住侍者的呵斥,並要其退下,“你是?”
“太子哥哥,你不記得我了嗎?”
“記得,我的衣服……”昭和晨打趣的說。
“我說我們一定會見面的吧!”
“可你也說下次見面的時候,會把衣服還給我的”
“我沒帶……再說,太子哥哥也說賞我了的……”
昭和晨看着眼前絞着手指,低着頭的女孩,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笑了笑,“沒事,過兩天就是迎春之喜了,到時候皇城裏會大肆慶祝,那時候你來吧。”
“那天……我恐怕不能來……”
“我忘了,你是夏,沒有進入正殿的資格,這個你拿着”昭和晨從身上解下一塊鏤空的玉環,“到時候,你拿着它,就不會有人阻攔你了……”
昭和晨轉身離去時,齊朗臉上天真無邪的表情不見了,她面無表情的看着那塊玉環,太子殿下,這麼輕易就相信一個人嗎?是你本性純良,還是這不過是你的一張面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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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兒,這世上是沒有可以相信的人你知道嗎?”娘的聲音永遠沒有笑意。
“娘?爹娘也不能相信嗎?”
“不能,朗兒,這世上所有的愛都是有目的的,或是容貌,或是家勢,或是錢財,怎麼會有人是因為你是你而愛的呢?”
“那娘對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