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安居樂業

第六十七章 安居樂業

1982年8月的一天,我持介紹信到教育局向劉局長報到,那時我的工作還沒安排,局長說你先休息一個月再說。

後來分管教育的黃副縣長找我談話,說讓我去葛水中學當校長。我笑着說:“我在邊疆基層二十多年,又要我去基層呀?”“先下去管管事,那裏缺個領導,等以後再調整行不行。”我無話可說,走馬上任來到葛水中學任校長。老伴鄒招生分在文水小學教書,我們的家就安在文水小學。大兒子小雲也在葛水中學教書。

葛水經濟不發達,學校建設比較落後,學校校舍破舊,教風不振,財務帳上只有十幾元錢。兩層高的辦公樓兼教師寢室是用石塊砌成的,樓上人一走動,灰塵就唰唰往下掉。學校廁所,男女“跑光”。教室由於窗子太小,白天上課光線昏暗,學生寢室陰暗潮濕,床鋪、窗子破破爛爛,食堂蒸飯用的蒸籠也爛了,老師、學生經常吃生飯,目睹現狀,我的心涼了半截。

老師精神狀態不振作,不安心,都想調往縣城,工作也馬虎應付,升學率較低。教師的思想工作比較薄弱。

困難是暫時,戰勝困難是一種快樂,我有信心辦好這所學校。針對學校存在的困難,我與學校唯一的黨員商量,首先要依靠組織加強教師的思想工作,振奮教師工作的熱情。其次,急需解決食堂吃生飯問題、廁所問題。再次,健全各項管理制度,實行班級評比,開展教學競賽,獎優罰劣,推動教風學風走向正規。

我去教育局要了點錢,羅主任去找鄉上級解決木料做飯蒸和修理廁所。不幾天錢到了,但木料沒有着落。於是我派人到鄉下買了幾根杉木,立馬請人做起幾付新蒸籠,徹底解決經常吃生飯問題,同時突擊修好了廁所“跑光”問題,結束了師生到處“打游擊”、拉野屎的狀況。

兒子小雲,他82年3月份分到這所學校,比我先到一個學期,他對我說:學校有水田旱土20多畝,老師學生每周要勞動二次,尤其是春播秋收,耽誤時間太多,影響教育質量,學生家長意見較大。雖然全縣都是這樣,以農養校,改善教師福利,但長期這樣也不是個辦法。我聽了覺得應該改變這種狀況。

我向劉局長提出把學校大部分水田和旱土承包給村民,自己僅留一二畝種蔬菜,這樣可以把教師和學生從較重的農業勞動中解放出來,集中精力搞教學。劉局長說:現在全縣還沒聽說哪個學校把農田包出去,老師、學生還是搞點勞動好。

我說:葛水中學不是農業中學,是全日制學校,勞動過多難以保證教育質量,每年優生往城裏跑,主要原因就是勞動太多。道理沒少講,但劉局長還是不答應。

1983年秋收一過,我就擅自拍板,將水田改成魚塘,把旱地和多餘的水田承包給村民,這樣減少了許多勞動時間。84年春投放魚苗,承包到班級,定責定任務,平時利用課外時間割點草,倒一些大糞到塘里加快微生物繁殖,管理簡單,教師積極性也調動起來。年底一干塘,教師們分了不少魚,皆大歡喜。

承包的油菜收割后榨了不少油,可以保證教師食堂全年不用買油吃,油餅做成飼料餵豬,年終殺幾頭豬,大家回去好過年。我這樣做在當時是違背局裏意見的,因為全市還沒有哪所學校將田、土承包給村民。我想:大不了我不當這個校長。

1985年下半年,局裏決定到葛水中學開“教育改革研討會”,我拿出了我們的土特產:大草魚、鱅魚、鯉魚招待各位領導。劉局長品嘗着鮮魚,肯定地說:“你老張這步棋是走對了,走得好。”我嗡聲嗡氣地說:“我還擔心受處分呢?”

“有功,有功”,局領導都笑了。從此,局裏不再統一要求水田種水稻,允許學校多種經營,允許把田、土都承包出去,學校只管“坐收漁利”。

在教學上我強調:教育質量是學校的生命線,必須把抓教育質量放在突出位置,以教學為中心,一切為教學服務。通過加強教師的思想教育,健全各項管理制度,重獎重罰,不斷改善辦學條件和教師生活,使教師安心,工作熱心,教育質量有了明顯提高。

學校大門外有一塊大平地,過去成為民兵訓練和老百姓放牛的場所,對教學造成影響。我就在大草坪中間種植果樹,迫使鄉里民兵訓練遷到別處。這也許是無上級主義吧。

後來,我在果樹的四周建一個三百米的環形跑道,為學校開展體育運動提供了場地。我還籌集資金,新建了一幢教室和一幢廚房,改善了學校條件。

1986年秋,教育局調我去縣職稱改革辦公室工作。學校調來了一位年青的校長孫某某接替我的工作。孫校長不捨得我走,感到有一位老同志在更踏實,還許願:你不用上課,只當參謀。我當然樂意,因為我知道去“職改辦”要負責辦理全縣教師的職稱工作,事情多而繁重,且事必躬親,我已58歲了,也該休息了。

我在葛水中學四年間,工作有點成績,心情也很愉快。我常對老師們說:“要求大家做到的,我先做到,不搞任何特殊,與大家同甘共苦,辦好這所學校。”

我以實際行動取得了大家的信任,並樹立了威信。每天出早操,學生、老師還未起床,我已經離開了暖窩;學生跑一二公里,我也陪同跑到底;生活上不搞特殊化,食堂吃什麼,我同樣是一份菜。

我當時工資是行政18級,工資不低,但很少另開小灶。我與兒子小雲、小春(讀初三)同大家一樣過清苦的生活。我還擔任一個班的語文、政治,老師還有什麼說的呢?現在局裏幾次來電話催,劉局長斬釘截鐵地說:“你一定在服從分配呀……”,我只有服從命令離開了葛水中學。

……

1982年,我們從南詔省回到闊別24年的故鄉,一家5口人,住房是個大問題。

文水小學領導照顧招生分了一間百年老屋,由於我家孩子多不夠住,於是徵得學校領導同意,在公家堆雜物的樓上用木板、紙板隔了一間房子,讓兒子居住,雖然簡陋,權且棲身。

大兒小雲,過年時在這間簡陋的房間門口貼了一幅對聯,右聯是:“斯是陋室”,左聯是:“唯吾得馨”,橫幅是:“何陋之有”,大家看后都樂呵呵地笑了。

全家“大部隊”是回來了,但還有小英、小臘兩個尾巴沒回,讓我和招生焦慮不安。因為他倆都是工人編製,所以企業單位都不願接收。我們到處託人,找關係,於1985年4月第三批將小英調迴文山縣明膠廠工作。

接着又費盡周折,好不容易於1986年1月第四批把小臘調到蘆嶺林場工作,誰知小臘又找了對象,設法再求人幫忙,於1987年第五批把他的對象調到林場工作。自此,牽腸掛肚,求爹爹告奶奶,為遷移操心勞神的事終於告一段落。這是我一生中焦躁不安、求人最多、與招生爭吵最多的幾年,要做成一件大事真不容易啊!

常言道:為人不自在,自在不為人。千辛萬苦把全家都調回來了,又面臨著孩子結婚、住房不夠的問題。孩子都超過了結婚年齡,可是孩子結婚的房子都沒有,我們又急得要命,遂於一九八四年花4500元買了一套(一廳二室)六十四平方米的商品房,暫且緩解了住房危機。

又託人為孩子找對象、購木頭、打傢具,忙不清楚。一九八六年冬,長女結婚,一九八七年五月一日長子小雲結婚,一九八九年次子結婚,真是好戲連台,忙壞了招生。

為了從根本上解決住房難問題,早在一九八四年,我們就在縣城黎洞新村買了一塊四分八厘七的宅基地,準備建一幢私房,只有安居才能樂業啊。但按當時的造價,建一幢二層200平方米的房子要二萬多元,我們只有三四千元積蓄,只能望“房”興嘆。

1983年後,隨着形勢的好轉,許多台胞、老兵紛紛踏上了大陸的土地,回到了闊別40多年魂牽夢繞的故鄉,撒下了遊子最辛酸、最熱烈的淚水。

1984年的一天,我們從一個台胞那裏得到了三哥張學熙的聯繫地址,於是趕快給他寫了信,不久三哥從島省島北回信了,一別四十多年終於有了佳音,令我們興奮不已。從此,我們與三哥、大哥都聯繫上了,大家書信不斷,訴說著四十年來的相思之情。

1987年,三哥告訴我們,他托友人帶了1000美元給我們,我們聽了高興得要命,專程跑到穗城找到了三哥的委託人,兌換成人民幣9800多元,當天坐上了返回的火車,一路上小心翼翼才把錢帶迴文山,這下解決了做房子的大問題。於是我們1987年春開始請人做了一幢210平方米的二層普通居民房,1987年底全家喜氣洋洋喬遷新居,雖然還欠了不少債,但全家有了一個寬敞、充裕的棲身之處。

1987年後,島省同胞回大陸探親,關係開始緩和,進入90年代,有“海外關係”的人,成了“香餑餑”,上級也非常關心有海外關係的人,我被推薦為文山縣政協委員、選為市台胞台屬聯誼會理事、文山縣台胞台屬聯誼會會長。

真是: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三十年河東,四十年河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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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七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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