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回歸故里

第六十六章 回歸故里

歷史的車輪一晃走到了1981年,屈指算來,從1958年4月由春城到勐巴拉西創業已二十三個年頭了,同我一起轉業到邊疆的同志,不少已遷回故鄉。隨着年齡的增加,思鄉的情結與日俱增。真有點“念君空游思斷腸,慊慊思歸戀故鄉。”(曹丕《燕歌行》)的味道。

一個偶然的機會,總場組干科科長竇鵬對我說:“老張,想不想動一下?”

“往哪裏動啊?”我驚奇地問。

他慢條斯理地說:“現在政策放寬了,允許離開邊疆,你看看老家有沒有能接收的單位呀?”

“哦,這……”我感到茫然不知所措,平時雖然想念家鄉,想念親人,但還從來沒有細想過調回故鄉的事。因為紮根邊疆的思想已經深深烙印在心裏,腦子還沒有轉過彎來。

“好!謝謝你的關心,我先聯繫聯繫,到時還得麻煩你開個商調函呀,試試看吧。”我高興地說。

回到家裏我把這個意外的消息告訴了鄒招生,她聽了也很興奮:“做夢也不敢想我們也能申請調走,看來我們這些老支邊人,也有回故鄉的希望了!”

於是我們召開了家庭會,重點徵詢已經參加工作的大女兒、二兒子、三兒子,願不願意調回老家工作,經過分析走與留的利弊,大家一致同意調回老家。鑒於跨省調動是一個非常耗時耗精力的事,我對大孩子們說,“為了調回豫章省,你們幾個近幾年不許在這裏找對象呀,以後回豫章省去找哈!”……

一周后,我把調動申請交給了竇科長,沒想到老竇也爽快,立即就辦,發了一封去豫章省文山縣人事局的商調函。

老竇是同我一起從部隊轉業來的,他搞組織工作幾十年,辦事公道,鐵面無私,凡是違背政策的事、走後門的事,他從來不做可以說是鐵面無私,不為金錢美女所動,有人形象地說他是:“錢打不動,水潑不進”,50多歲了還是一個單身。

記得1975年,我的老首長在春城市一家化肥廠當廠長,他同意我調到他的廠里工作,可是我寫了申請交給竇科長,他就是不辦。我心平氣和地跟他說:

“我們都是老戰友了,春城那邊同意調我過去,你就批准我們走吧。”

他語重心長地道:“老戰友,不是我不幫助你走呀,是政策不允許,‘只許進,不許出’的政策已經延續了20多年,你看我們一起轉業來的同志,誰調走了?”

我想想,的確沒有誰調走了,就邊戰友蒙義昌她愛人在春城,夫婦分居都無法調走,更不用說我們舉家遷走了。

於是我們就死了調走的這份心了。

七十年代末,成千上萬的知青都回城了,‘只許進,不許出’的政策已經進入博物館,竇科長收到了處省人員可以調走的文件,所以這次主動通知我可以調回老家,這真得感謝他還記得我們是老戰友,現在有新政策來了,趕緊告訴我。

我們急忙招生的哥哥鄒平發了一封航空信,請他活動活動,找接收單位。半個月後鄒平來信了,說縣教育局同意接收我們夫妻兩人和大兒子(因為我們三個都是教師編製),說莫失良機,儘快做好遷移的準備。我們萬萬沒想到文山縣會答覆得如此快速。我們一家人高興得幾天幾夜都睡不着,真像“天方夜譚”做美夢似的,於是開始做些遷移的準備工作。

一九八二年二月的一天,我們首先接到了豫章省吉省水縣人事局發來的關於鄒小雲調動的商調函,全家人欣喜若狂,連日給兒子辦理各種手續,並收拾行李。調令規定三月四日前趕到文山縣葛水中學報到。於是二月中旬由他媽陪送小雲第一批回到故鄉,安置好雲兒后,招生又馬不停蹄、獨自一人趕回南詔省孟那,來回4000多公里,單程坐車要八天三夜,非常辛苦,我們為她在返迴路上的安全,寢食不安,那時無手機,人到何處,一無所知。3月初,招生安全到達孟那,我才鬆了一口氣。實踐證明,生活的磨鍊已經使她成為一個能獨當一面的女性。

一九八二年七月中旬,我們收到了同意調我和招生迴文山的商調函,我們立即辦理手續,包紮行李,盡量輕裝,凡是粗笨傢具、罈罈罐罐,全部送給朋友或傣族老庚。為了感謝這麼多年親朋好友和領導的關心,我們將自養的一條大肥豬殺了,請大家到我們家做客,喝點酒,敘敘舊,互祝幸福安康,大家也祝我們一路平安,別忘了拉西的親朋好友。

由於小侖、小臘已參加工作,接收單位一時難以找到,只好暫時留下小侖和小臘還有侄兒張平生一家四口。

農場每人給了3600元安家費,免費將行李託運到春城,轉運火車時要求把小件整合成大件,又折騰了幾天,經過四天的長途顛簸終於到達豫章省文山縣,正好是七月底,好在學校已放暑假,不急着報到。我被安排到葛水中學任校長,鄒招生安排在縣城文水小學任教,小春轉文山中學讀初一,小建轉文水小學讀小學三年級。

一九八二年七月三十日,全家(除小英、小臘、平生一家外)總算落葉歸根了,這是一個值得記憶的日子。這一天來之不易啊,我們盼望了二十四年哪!這個可欲不可求的願望終於實現!

在申請調回豫章省時,我們將侄兒張平生夫婦的名字也報了上去,結果沒有批准,理由是:“他不是直系親屬。”這樣,平生就暫時沒有調成功。

一九九三年我任文山縣台聯會會長時,找到縣委書記饒書記,向他說明了張平生是現在島省張學熙的兒子,要求調迴文山,當時島省逐步放寬台胞回大陸探親的政策,大陸也在積極回應,所以饒書記一聽,滿口就答應了這個請求,同意安排張平生一家在水南背小學。可惜平生迴文山探親看了后,對家鄉的生活並不習慣,他愛人依坎也不願離開傣家故土,不同意遷回思江故里,這樣失去了一次極好的機會。從此,他們一家四口(兒張小華、女張小燕)至今仍居住在孟那農場場部。

我在邊疆二十四個年頭,在春城十年。二十多歲到南詔省,五十四歲回到文山老家,已是壯年了。我心愛的老伴,一九五九年二月隨我到勐巴拉西時,芳齡二十三歲,一九六二年七月到孟那邊城,在勐巴拉西這塊神奇的土地上,她度過了極端艱苦的二十三年,回到故鄉時,她也是四十六歲的中年婦女了。真是“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喲!我們把青春和熱血都獻給了可愛的邊疆建設,勐巴拉西留給我們太多的喜悅與欣慰、痛苦與悲傷,我們敢驕傲地說,我們無愧於時代、無愧於人民!

我參加革命這麼多年,經歷了無數次血與火的考驗,多次向黨組織申請加入組織,直到要離開孟那農場回老家文山縣,也沒有如願,心裏總覺得有一些遺憾。

記得我有個學生,小學畢業,剛參加工作就入了黨。我常想:我難道就這麼差勁嗎?也許政治思想還改造得不夠,還沒有達到黨員那種“境界”吧。所以常常勉勵自己,要謙虛謹慎,戒驕戒躁,加倍努力去爭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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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七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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