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九章 不要娶她
傅靜之身子被他拽的半轉過來，只是那麼一瞬，他看着她，好像深深的看她在眼裏，猛的吻下去。
旁邊是牆面，外面許多人都等着，他強硬的按她在牆面上深吻。
時間好像都會停下，他好像是憤怒，又好像這憤怒毫無出口。
之前所有的緊繃和平靜，好像都再這一刻被打碎的再不成形。
他們從前在家裏，他要出門她去送，常也是這樣。
只是那時候房子不是大帥府這樣大，周圍空氣里不會透着涼意，那時候他按她在一邊，總會低聲低語：“我早點回來……我現在已經不想走了。”
那時候的傅靜之會推他一下，他也就鬆了，他們一起出門，外面的馬副官看他們這樣心知肚明，可就當作不知道。
上官睿臨走會再握一下她的手，等上官睿走了，她回去客廳里，路過鏡面才看見自己唇上都紅了一片，被人看見實在是可笑了。
那時候不知道那段時光難得，只覺得雖然平穩可不是心中所要，想的都是總要離開，就不願意動心一絲半點。
現在在這裏才好像是有些想起那些時光，已經一去不復返。
他雙手按着她的肩膀，按的太過用力，好像要把她按碎了一樣的。
良久，他終於是鬆開了她，可還是緊盯着她：“我還是輸了，我輸給你。”
傅靜之看起來那樣平靜，聽見他說話好像是想要笑一笑，可是牽扯的唇上發痛，應該是已經破了。
她只說：“是你贏了，你成了大帥，怎麼能是輸了……”
上官睿像是恨她，可是那恨壓抑的緊。
傅靜之說：“你還有很多事要做，很多人還都指望着你，南北對立總要有人打破僵局，無論是誰先低頭，也好過國破家亡，到時候北面南移，宛城臨着港口，你也很難保全，只能也跟着南移，偏安一隅，還要在看局勢發展。”
上官睿問：“你就只跟我說這個？”
傅靜之看着他，又說：“你身上有許多人的擔子，長年戰亂，民不聊生，洋人早晚要打進來，你既是大帥，就得承擔起大帥的責任，對你來說成就是你的功績，敗就是千秋萬載被人唾罵，可是對於很多人來說，成就是一條活路，敗就是家破人亡妻離子散，自己屍骨都要在黃浦江邊。”
這些責任，上官睿知道。
外面的局勢，上官睿也知道。
傅靜之說洋人總會打過來的時候他都淡然，因為如同預期，他只是不能理解傅靜之怎麼會這樣平定的說這些事。
就好像所有的糾纏都是他一個人的事情，她眼裏根本什麼都看不進，她想着天下，想着南北議和，想着許多人的生死，唯獨沒有想過他。
一點都沒有想過他。
這種認知最是傷人。
“傅靜之，如果有一天我敗了，我的屍骨一樣是拋灑江面，一樣是挫骨揚灰、攔在路邊無人收拾。”上官睿一字字的訂正她。
傅靜之的眼底終於有一點波瀾，因為從前當真是從來沒想過他會出事，他也會死。
上一世最後到她死的時候，上官睿也在南方待的好好的，依然維持了現在格局，跟北面貌合神離可也都通電承認北方合法，聽從北方調派。
上官睿這樣的人，如果是敗了，恐怕會比尋常人還要更慘百倍，什麼樣的可能都會有，從前壓在腳下的人會用盡方式羞辱於他，等他死了才會假惺惺的發一條唁電哀悼。
在生和死面前，所有人都一樣。
在上官睿的眼裏，他不能明白，可在傅靜之的眼裏全不一樣。
傅靜之回他：“你不會有事，你是強者，你一定是會活着到最後。”
上官睿反駁她：“你又知道了？靠什麼知道的？靠你的那些玄黃之術嗎？傅靜之，傅靜之你……”
他反覆念她的名字，似乎不知道怎麼繼續說下去。
平靜是最好的告別時候的姿態，他已經是去平靜了，可還是功虧一簣，他瘋癲了，可她仍然是無動於衷。
他終於想到他想說的，他想說她好像一塊石頭，他如何去暖着，她也都是一樣。
她說的都沒有錯，只是太冷，冷的令人覺得心寒。
就像是之前他北上偷襲蘇家的那一次，她也沒有絲毫的動容，好像一切都是應該如此。
他心裏會想她是不是想他死在戰場上才好。
他心裏不痛快，最後死裏逃生被小田從死人堆里背出來，又到了鄭振鐸那裏修養終於醒過來的時候，卻又還是第一時間打電話給傅靜之。
天大的不痛快在瀕臨死亡的時候又都放下，只想跟她再說兩句話。
傅靜之想了一下，說：“我身體裏這個人，二十七歲，早不是十七歲的小女孩，我二十七歲，也是傅靜之，是李慕南的妻子，我遇到你才是那個意外，在我意料之外的意外。”
這是她第一次跟上官睿說起這事，因為母親死了，她有些不在乎了，好像怎麼都一樣，被人當作是鬼怪也都無妨。
上官睿看着她。
她又說：“你以前說兩個人要開誠佈公，這算是我瞞着你的事情，我天真不起來，也無法再去很愛很愛一個人，我一身都是傷，好不起來了，再也無法好起來了。”
上官睿說：“我也有事瞞着你，也很可笑的事情，說出來你也不會信的事情。”
傅靜之聽的笑，唇角好像帶着笑，可又笑的好像是哭。
她和上官睿兩個人在這裏，可以擁吻，卻再不能走到對方的心裏。
兩個人都一身是傷，都很疲憊。
傅靜之問：“什麼事？”
上官睿說：“葉慧早發現了李慕南的事情，可她找不到我，只能是自己去李慕南的住處攔着李慕南，弄的一身是傷被送去醫院，差點就沒命，所以我讓她回來大帥府。”
傅靜之說：“這很好。”
李慕南一語成讖，葉慧動用一切可能去打動上官睿，然後會把她從整件事裏面撇的乾乾淨淨，根本不會提還有傅靜之這樣一個人的存在。
傅靜之所做的事情，就都是葉慧的功勞。
傅靜之從頭至尾就成了一個跟着李慕南一起要謀害大帥，利用葉家和上官博去尋求大帥之位，連上官睿也都不放過的惡女人。
上官睿把葉慧接入大帥府，因為他身邊真的太空太空了。
他失去了父親，大哥，失去了鄭振鐸、馬副官，連從來都用摜了的親兵馮驥、小丁也都沒了。
偌大一個大帥府空蕩的像一個噩夢。
葉慧也需要有人照顧，放在大帥府是最合適的，大帥府上下葉慧最熟悉，此刻的大帥府也需要一個人來打理。
上官睿看着傅靜之：“我跟吳總督已經說了，他也答應……”
上官睿沒說下去。
傅靜之抬頭看他：“她終於等到了？”
上官睿跟吳總督提的，正是給葉慧一個妾氏的身份，不然葉慧無法堂而皇之的出現在大帥府里。
葉慧如今坐在輪椅上，右手半個都沒了，葉家也都倒了，再沒有什麼威脅，吳總督不至於為了這麼個人跟上官睿起衝突。
反正葉慧受寵的可能性也不大，畢竟是個殘廢，而且只是個妾室，自己的女兒年輕漂亮，上官睿要照顧人就去照顧，並不影響大局。
上官睿微一點頭，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傅靜之的反應。
哪怕是一絲，只要是一絲。
傅靜之頓了一下說：“你不要娶她。”
上官睿等着她說，她遲遲不語，上官睿問：“為什麼？”
他需要一個答案，來說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