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幻象
教室里的同學見此都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班主任又拿起書：“同學們我們接着講…”
可就在這個時候，曹寧卻回過頭面無表情的道：“王岩！你想讓我出去么？”
王岩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曹寧，你怎麼這麼沒禮貌，現在連老師都不喊了么？！”
“呵。”曹寧嘲諷的笑着：“老師？你配得上這兩個字么！身為班主任，你濫用職權，自私自利，眼睛裏只有勢和錢，什麼時候為我們這種貧苦學生考慮過？”
“你打着補習班的名義泄露考題，過年過節還變相的向我們父母要錢！”曹寧指着王岩：“家境好的學生犯多大的錯，你都不管。我們這樣的學生呢？只要有屁大點事，你就要罰站！叫家長！弄得恨不得全校都知道！”
“曹寧，你！”
“你讓我出去罰站，我不出去，這就是只顧着自己，耽誤大家時間了！國家規定的九年義務教育，我憑什麼不能聽！”曹寧吼道。
“好！你很好！”王岩哆嗦的指着曹寧：“叫你家長來！”
“哼！王岩老師，我初中的時候確實過的不如意，但我早已經過了做夢的年級。”曹寧臉上帶着諷刺的笑：“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假象，你們這麼費盡心機想讓我自己出去，那是因為只要我不主動走出去，你們就拿我一點辦法都沒有吧？”
話音未落，陽光、教室、同學、老師全部消失，曹寧又一次回到了房間裏，她距離門只有十厘米，如果不是及時收手，曹寧不敢去想，這幻境太真實！
身上的衣物已經被汗水浸濕。她看了看窗外，滿月了…！曹寧走回床邊坐下，卻感覺有些軟，她皺眉，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伸手去摸，入手冰冷刺骨卻滑膩無比。
曹寧舉起手放在眼前，手掌上沾的竟然是她剛剛看到粘液，刺鼻的臭味讓曹寧作嘔。
忽然那粘液里伸出一雙手，扣住曹寧的雙肩，把她向後拉去，曹寧反應不急，連閉氣都沒有顧上，身體便被粘液吞噬。
這滑膩的液體，順着曹寧的口鼻鑽進她的身體裏，這一刻雖然做為一個鬼，曹寧也好想死！
噁心卻不能吐，雖然被吞噬，意識卻無比清醒，曹寧甚至能感覺到，液體粘在自己身上，劃過她的每一寸皮膚，每一根汗毛！
就這樣，曹寧感覺時間過去了一個世紀那樣漫長！她眼中的光亮似乎在一點一點的消失。曹寧有些要放棄了，作為人她就一無是處，作為鬼竟然也是如此！
墜！忽然間她在下墜！曹寧胡亂的伸手抓着，這失重感！曹寧驚恐的睜大眼睛：“不！”她一個激靈坐了起來。
“哈欠，小寧子，你這是做噩夢了？”
這聲音？曹寧轉頭去看：“趙晴？是你？真的是你？”
那個叫趙晴的女生轉過頭，手指戳了戳曹寧的腦袋：“小寧子，你睡糊塗了吧？是誰昨天晚上拉着我的手聊了半宿的天？這轉頭就不認識我了？好桑心啊！你個小沒良心的，害的我今天上班都要遲到了！”
上班？遲到？曹寧忽然想到了什麼，看着趙晴已經整理好衣服。曹寧立刻從床上坐起來：“趙晴，你別去上班！”
“為什麼？”趙晴笑道：“你不會還沒從失戀中走出來吧？那個渣男不值得你傷心！乖，你在家好好休息，晚上回來我給你帶好吃的。”
“不行！你不能去！”曹寧拉住趙晴，她第一次失戀也是唯一一次失戀，自己最好的閨蜜從她家出發…在上班的路上被高空拋物砸中，意外身亡。
看見曹寧這麼緊張，趙晴走回床邊，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小寧子，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我這個月已經遲到兩次了，再無故曠工，工作就要丟了，你不想我丟了工作吧？”
“可…”曹寧抬頭，她張了張嘴，可我更不想讓你丟了性命。
她的話還沒說出來，趙晴已經趁着她愣神的功夫，拿起包快步打開門，消失了。
“趙晴！”曹寧連忙去追，她現在已經分不清幻境還是現實，她唯一想的，是不想趙晴就這樣死去。
已經跑到了門口，曹寧卻突然停住了，招待所的門，這樣橫在曹寧面前，將她一下子拉回現實。是啊！趙晴三年前就死了！曹寧捂着頭痛苦的蹲在地上。
“你…為什麼不來追我，不提醒我！不救我！我可是你最好的朋友！”趙晴陰冷的聲音傳來：“你明明什麼都知道！”
曹寧抬起頭，趙晴站在那，死死的盯着她。她的頭顱被削去了半截…腦漿混合著鮮血淌了滿臉！
曹寧慢慢站起身，她伸手扶上‘趙晴’的臉龐，認真的擦掉上面的血污和腐肉：“是不是很痛？”
女鬼呆愣了一秒鐘，一把推開曹寧：“滾開，你不要假惺惺的！”
曹寧被推的一個趔趄摔在了地上，眼前的景色又是一變。
“慌慌張張，匆匆忙忙，為何生活總是這樣…”曹寧有些呆愣的從兜里掏出手機，按下接聽鍵。
“曹寧，你奶奶…你奶奶她不行了！”電話里傳來焦急的聲音。
大二下半學期，曹寧的奶奶病故，聽說她死前一直喊着曹寧的名字，卻沒有見到曹寧最後一面。因為那個時候曹寧正在做暑假工，貼補家用。自己的父母直到奶奶死了也沒有告訴她。還是她過年回家才知道最疼愛自己的奶奶已經去世了。
“喂！曹寧，你有沒有在聽？”電話里繼續問道。
畫面一轉，曹寧已經站在了醫院的走廊里，她能透過門上的玻璃，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奶奶。
奶奶看起來更瘦了，臉頰已經深深凹陷了下去，身上插了很多檢測的儀器。曹寧看不懂，但她能看到奶奶臉上的神色，那種表情是明明難受的要死，還是拚命忍着。
曹寧知道，奶奶這是想見她最後一面。
似乎是聽到了外面的動靜，床上的人緩緩看向門口，本來渾濁的雙眸忽然有了亮光：“寶！寶！你回來了！奶…咳咳…奶奶終於等到你了。”
曹寧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這是奶奶的聲音。只有她會對曹寧說：“不管別人怎麼看，小寧寧就是我的寶。”
“奶奶…”
“寶！你怎麼站的離奶奶這麼遠？怎麼不進來？你是嫌棄奶奶了么？”床上的人激動着想要坐起身，但一切都是徒勞的。
曹寧握緊的雙拳微微顫抖着，明明知道是假的，但她還是忍不住去看，只為了多看奶奶幾眼，只為了把她的面容深深地印在腦海里。
嘭！奶奶從床上滾落了下來，屋裏的儀器立刻發出刺耳的警報聲。她趴在地上，眼睛卻渴望的看着曹寧，一聲寶，一聲寶的呼喚着。
指甲似乎已經嵌進了肉里，曹寧低下頭，耳邊充斥着奶奶的呼喚聲。噗通！她在門前跪下，衝著門口重重的磕了下去：“奶奶，原諒孫女不孝！”
呼喚聲消失了，四周似乎恢復了寂靜。曹寧久久沒有抬頭，她不敢抬頭，她怕會對上奶奶那雙期待的雙眼，她怕她會忍不住！
直到窸窸窣窣的聲響傳來，曹寧感覺自己的手有些麻，她睜開眼睛畫面又變了，地面上、牆上甚至是天花板上都已經爬滿了黑色的蟲子，它們的體型類似天牛，有着堅硬的甲殼和長長的觸角，每隻蟲子的頭頂都一塊紅色的斑點，它們的嘴類似蒼蠅一般，爬起來發出沙沙的響聲。
這一幕讓曹寧毛骨悚然，整個屋裏就只有那扇門還能看出原本的模樣，蟲子越爬越多，一層已經容不下它們了，它們就踩着同伴的身體，一層又一層的堆起了羅漢。
“啊！”曹寧捂着腳踝痛苦的叫了一聲，這蟲子不但長得噁心，咬人竟然還特別疼。她低下頭，腳踝處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傷口，鮮血好像刺激了蟲群，它們不再到處亂爬，而是直奔着曹寧而來。
“唔，唔！”一下又一下，撕心裂肺的痛傳來。曹寧發誓她從沒有感覺這麼痛過。這種痛比割傷手指要痛上萬倍。
曹寧不斷地安慰着自己，這是幻覺。但切切實實的痛楚已經快要將她逼瘋了。那道門！那道近在咫尺的門！就像是溺水的人看到輪船，走在沙漠的人看到綠洲一樣。
是不是走出去，一切就都結束了？曹寧想着，她的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膚，她甚至能看到有的蟲子正在抱着一塊從自己身上扯下來的肉啃着…
太痛了，失去意識的那一刻曹寧想到。
“怎麼要這麼多錢？你們搶錢啊！”曹寧再次虛弱的睜開眼睛，她正躺在一個病床上，身上插滿了導管。
“您先冷靜一下。”
“冷靜！冷靜個屁！你們就是黑心醫生！我要給我姑娘轉院！”
“哎，別亂動，病人現在現在還沒有脫離危險期！”
嘈雜的聲音滿滿消失，曹寧感覺到有人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姑娘別怪媽，這些錢還得留着給你弟娶媳婦呢！”她手上用力：“你活着花銷太大了！”
滴……
“怎麼回事？快叫醫生過來…”
曹寧蜷縮着躲在角落裏，她知道，她其實一直都知道，她本不該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