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流血
等都警官的車子一到,陸城便跟着他上了警車。
都警官看上去的確年齡稍大,常年高負荷的工作令他顯露出了提前衰老的跡象,額前後移的髮際線和明顯發福的肚子都暴露了他,不過這也從側面反映出了都警官的經驗和資歷。
他敦厚的身段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帶給了陸城可靠的幫助。
幸好有都警官的及時相助,否則,陸城恐怕很難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找到沈然的線索。
只是陸城還沒有時間感恩,一路上他都在和都警官交流他們目前所掌握的信息。
包括沈然過去曾經向陸城坦白的那些,他都毫無保留地告訴給了都警官。
現在不是顧及私隱的時候,只有讓都警官儘可能多地掌握與沈然相關的信息,才有更大的可能找到他。
現在,只要能找回沈然,陸城願意做出一切的努力和嘗試。
他想起沈然曾經對他說的話,他那些難以言說的過去還有他後來對自己說的那一聲謝謝,此時他心如刀絞,還有,自己想要對他說,卻未有機會說出口的一些話。
無論如何,一定要把你平安找回來,其他的什麼都不重要,什麼都不重要了。
陸城在心裏不住地說著,他好希望沈然能夠聽到。
都警官能夠感覺到陸城的心焦,他安慰道:“找到了手機信號,說不定他人就在那裏,那樣我們應該很快就能找到他。”
陸城卻依舊皺着眉,半晌輕聲道:“但願。”
終於他們一車人到了定位地點附近,另外還有一個年輕的男警員隨行,是都警官的手下,外號叫耗子。
這裏是一個修建時間較早的一個小休息站,有一個加油站還有一個小的便利店,外加廁所,其他設施就沒有了。一般往南部方向行進的長途車會途徑這裏。
定位的地點無法做到非常精確,方圓五百米左右都有可能,要搜索起來不算容易。陸城觀察了一眼附近的環境,徑直朝便利店的女店員走去。
“買什麼?”女店員看了一眼陸城,懶懶地問。
陸城直接掏出了自己的警員證,“警察,我問一下,你們這附近有什麼其他的商店,或者是建築么?”
女店員一見是警察,說話都變得緊張了起來:“沒有,沒有什麼其他的,這裏經過的都是長途車子。”
“廢棄的建築呢?”
女店員搖了搖頭,“沒有。”
陸城轉頭對着都警官道:“再讓你們的人確定一下吧。”
“先把這個休息站好好檢查一下,不過這一帶的確沒有其他的什麼建築了。路兩邊都是樹,除了車,也沒有什麼人從這裏經過。”
都警官的意思陸城明白了,能藏活人的地方大概率這附近就這一個地方。
先把這個休息站查看一遍,如果這裏面沒有人的話,那沈然大概率就不在這裏了。
陸城點頭答應。
他和都警官同樣思路,但是對於找到沈然並未抱有太大的期望,能找到當然好,不過這個地方就這麼大點,陸城不認為這裏好藏人。
而且,他們查到的是郵件定位,很可能沈然只是經過這裏。
當然,路面監控肯定也是要查的。
如果沈然就在此地,還能無聲無息地藏好,那恐怕是更糟糕的狀況……
這個時候,年輕警員耗子突然喊了一句:“你們看,這是他的手機嗎?”
陸城和都警官立刻都向他走去。
只見路邊草地里有幾塊碎裂的手機屏幕和內部的組件,不過這些組件並不完全,看起來還有剩餘的部分散落在草地的深處。
都警官或許看不出來,不過那個手機外殼的樣式,陸城卻一眼就認出來了。
如果不是湊巧有人在這裏丟了一個一模一樣的手機,那應該就是沈然的手機。
白色的手機外殼……
沈然,在這裏嗎?
陸城的眼睛都睜大了起來。
都警官趕緊和耗子蹲下地面搜索剩下的手機碎片。
以他們的勘察經驗來看,手機是被人踩碎了,或者是用頓物擊碎了。
陸城的腦中迅速地做出了推測。
兩種可能,一是沈然可能真的就在附近,他本人連同他的手機都被丟棄在草叢和樹林的某個地方。二是他的手機被綁他的人毀了,目的是為了不讓警察追蹤他們的行蹤。他的手機被毀,也就意味着帶走他的人已經發現了他的手機。
無論是哪種情況都意味着情況很不妙,而且幾乎從側面出印證了陸城的猜測。
沈然是被人帶走的,他的處境危險。
都警官也看出了苗頭不對,“一會兒我回去彙報一下這個情況。”接着他轉頭對耗子說道:“手機晶片等會拿回去確認一下是不是沈然的。”
都警官說這些話的時候陸城始終盯着地上那些手機碎片。
這時候他抬起頭來問都警官道:“這條路通向哪裏?”
……
抽完一支煙,“老闆”準備從室外回到那間黑暗的屋子裏。
那間關着沈然和沈德清的屋子。
剛才和金磊的電話並不算愉快,他得儘快處理完自己手中的事情。
等他走進屋子的時候,沈德清手中的針管里已經沒有液體了。
看樣子是將針管里的液體注射完了。
而此時沈然則閉着眼睛,像是睡著了一般。
他仍坐在椅子上,只是腦袋低垂着,沒有了清醒的意識。
“打完針了?”
沈德清點頭,“已經全部處理完了。”
“全部?”老闆的聲音似乎有些意外。
“嗯。他已經不記得之前的事情,可以把他送回去了。”
老闆聽罷走到沈然的身邊,他抓起沈然的下巴,將他的臉抬起。
陽光透過窗戶直射在沈然慘白的面龐上。
“你應該給他喝一點水。”他看沈然的模樣似乎快要脫水了。
沈德清沒有說話,轉身準備去門口拿一瓶他們備用的礦泉水。
只見這時候老闆直接用手撐開了沈然的一隻眼睛。而沈德清此時的腳步也不由地放緩。
沈然的眼睛沒有因為不適而眨眼或是重新緊閉,他的眼睛任由他撐着,沒有反抗。
老闆對着沈然的眼睛看了許久。
隨後滿意似地點:“瞳孔散大了,意識也不是很清醒。既然你已經處理過,應該沒有問題。”
他又看了幾眼沈然,道:“他的眼睛長得像你,還挺好看。”
沈德清沒有回應他,繼續徑直朝門口走去。
他彎腰去拾地上的水瓶,不一會兒身後卻傳來沈然喉間的喘息聲。
聲音很輕,他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聽錯。
他立刻直起身子,轉頭看去。
只見老闆此時手拿一個尖銳的刀子,直接向著沈然的手臂用力劃去。
而此時沈然也皺起眉頭,微微睜開了眼睛。
原來剛才聽到的沈然的聲音是真的。
“你在做什麼?”沈德清轉身,大聲斥問。
然而那個被叫做老闆的男人卻仍舊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繼續用刀片划切着沈然的手臂,手臂上的皮膚被劃開了一個不小的口子,血從他的皮膚里流了出來。
沈德清大步走向老闆,他想要制止他的動作。
“你做什麼!”
此時沈然仍然在沉重地喘息着,沒有叫喊,也沒有奮力掙扎。
可還沒等沈德清走到老闆的身邊,老闆就從兜里掏出一把手槍,槍口直接對準了沈德清。
沈德清停住了腳步,他凝眉望着眼前的男人。
老闆聲音低沉地說道:“他在流汗。”
沈德清解釋道:“這裏很熱,他一直在流汗。”他的聲音依舊沉穩。
可是老闆似乎並不理會他的這個解釋:“他疼得流汗!”
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沈德清能聽出他聲音里壓抑的憤怒。
“這個針不會讓他完全失去意識,他仍然會有感覺。”沈德清皺着眉繼續解釋。
“打夠了藥劑,他就不會感覺疼。”老闆眼神冷淡地回應了他。
老闆的頭髮久未修剪,額前的劉海總是擋住眼睛,沈德清卻也一眼就能看出他眼神里透出的冷意。
沈然的傷口仍在流血。
沈德清管不了許多,轉頭朝房間的另一個角落走去,那裏放有一個應急藥劑箱,裏面放有紗布和膠帶。
老闆也改變了自己的動作,他立刻將手槍調轉方向對準沈然。
“停下。”
沈德清立即停下腳步,站在原地,以同樣清冷的目光望着他道:“阿瑋,放手。”
老闆身邊,只有沈德清對他稱呼名字。
但他並未放手,“你不聽話,我立刻斃了他。”
“你想怎麼樣?”
“你知道我恨人騙我,你也不能。”
沈德清立刻道:“我沒有騙你。我一直都在按你說的做。”
“他的記憶沒有被清理乾淨也和你無關么?還有那些回去的人,有幾個見過沈然,在警局,之後沈然就一直在追查。”
“這件事我說過,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回事,我提醒過你這件事有風險。”沈德清仍在竭力解釋。
“那我問你,為什麼沈然見過他們以後就能查到這裏?”
沈德清沒想到他要問的是這個,一時沒有回答。
“我過去沒仔細想,現在想來,難道不是因為他們也想起了什麼嗎?沈醫師,你其實知道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