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背後

苗苗是一個火把，寒夜的火把，溫暖而光明。

一、

我們都喜歡苗苗。

她笑起來就像花開了一樣，有一次，她這樣對我笑，像小龍女。

“你喜歡她？”

“是”

“那是怎麼開始的？”

“大家都喜歡她，我只是其中一個”

“她很好么”

“她長的好看，和人說話總是溫柔地”

“記憶中她是怎麼走進你心裏的？”

“她是語文課代表，寫的作文每次都能在我們面前讀，那時候，我感覺她就是在光里”

我認真地聽着，看着他。

“她還是衛生委員，她上去擦黑板的時候，陽光斜斜地從窗外灑進教室，有一抹落在了她的發上，那時候，特別安靜，她的辮子在光里翩翩起舞。”

“你的心裏總想她嗎”

“開始還好”

“後來呢”

“我感覺她有了喜歡的人”

“是小楊嗎”

“是”

“你難過嗎”

“渾身都是酸的，無力，恨自己”

“對她怎麼想”

“還是總是想見到她，想摸她的頭髮”

“恨她么”

“有時恨，特別是他倆一起的時候”

我看着這個男孩，沒繼續問。

“但是她和我笑的時候，我感覺所有的冰雪都融化了”

“後來發生了什麼”

“我摸了她的胳膊”

“什麼感覺”

“是她的胳膊的感覺”

我看着他的眼睛等他繼續。

“她不會罵人，我的膽子也大了起來”

“你做了什麼”

“我路過她身邊的時候就會捏她一把，有時挺用力的”

“為什麼”

“受不了她喜歡着別人，特別是那種眉來眼去的時候”

“她什麼反應”

“就是憤憤地盯着我”

“你呢”

“我心裏其實很不安，只有捏到她的那一瞬會安心，我常常後悔，但不能控制地還會有下一次”

“之後呢”

“有一次，教室里只有她一個人在寫作業，我本在玩玻璃球，進班喝口水，看到了”

我盯着他。

“就是那種仙女的感覺，那是下午，教室剛打掃過，紅磚地上還有濕濕的水印，穿過窗的光柱在塵霧中輾轉騰挪，卻繞開了她，她就是這世界的中心”

“你一直看着”

“對，很久。之後我從後門踱着步子湊到她身邊，她太專心了，沒發現我”

“你要幹什麼”

“我也不知道，就是想更近一些，更近一些”

“之後呢”

“我抬起手，放下，又抬起，又放下，又抬起”

“你要幹什麼”

“摸她的頭髮”

他低下頭，又抬起來。

“我不敢，因為我做了那麼多壞事”

“你是說捏她”

“是，但是我一想到她喜歡別人，我就心痛，我使勁掐了自己一把”

我用力盯着他的眼睛。

“我把手按在了她的頭上”

“像綢子一樣，但我心亂的恨”

“在她抬頭看見我的臉之前我就轉身跑開了，一個凳子砰的一聲被碰倒了”

“你那時什麼心情”

“我那時想死，我覺得我是個好人，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像發了瘋一般”

說時他的手攥得緊緊地。

我遞給他一杯水，把手放在他的膝蓋上，什麼話也說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