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言辭犀利
拳頭齊腕沒入地面,以此為中心,密密麻麻的裂紋如蛛網般向四周蔓延了足有兩三丈方止。
趙寒單膝跪地,左手按在自己的膝蓋上,背脊如繃緊的大弓,抬起頭,神色清冷的望着前方三丈外一道壯碩的身影,自牙縫中吐出三個字。
“九叔,好!”
此人年約三旬,豹眼環須,雖是寒冬臘月,卻只着一件單肩短打,大半個身子袒露在外,露出他飽滿結實的胸大肌,古銅色的肌膚透着金屬的光澤,渾身滿是彪悍之氣。
趙聖水,排行第九,人稱趙九爺,執掌升靈院,負責趙氏築基五重以下所有子弟的日常修鍊及進階考核。
在他手中,抱着幾乎被趙寒打殘了的趙傑,此時這個十三歲的少年已昏迷過去,臉上露出一抹柔弱之色。
先前那一拳,若非趙聖水突然出現,及時出手,趙傑的腦袋此刻估計已碎成一團血肉。
趙聖水豹眼一瞪,沖趙寒喝道:“趙寒,你怎可對小傑下如此狠手,若非我出手,他已死在你拳下,你們可是兄弟,怎能如此狠毒?!”
趙寒拔出拳頭,緩緩起身,神色淡漠道:“九叔,你了解整件事情的經過嗎?”
趙聖水皺着眉頭,沉聲道:“我聽說你們兩兄弟打起來了,就匆匆趕來,正好見到你要對小傑下狠手。至於事情的具體經過,我並不知道。但無論如何,你對小傑下如此狠手,就是絕對錯誤!”
趙寒面無表情,指了指在趙聖水懷中昏迷過去的趙傑,道:“如此說來,趙傑先後兩次對我下毒手,差點破了我的玄竅,依照家法,該如何處罰?”
“什麼?不可能!”趙聖水驚呼一聲,隨即搖了搖頭,道,“小傑是我看着長大的,性子最是醇厚謙恭,不可能做出這樣狠毒的事情,況且這都是你一面之詞,沒有任何證據。而你下狠手卻是我親眼目睹,證據確鑿,不容狡辯。”
趙寒聞言,露出一抹淡笑,眼瞼耷拉下來,幽幽道:“那麼,九叔您打算如何處理這件事?”
趙聖水眼睛一瞪,哼聲道:“你們本是兄弟,卻鬧出手足相殘的事情,必須嚴肅處理,你隨我去一趟刑堂,交由刑堂來處置。”
趙氏刑堂堂主趙聖雄,排行第四,人稱趙四爺,生有兩子,長子趙戰,今年十七歲,兩年前憑趙聖崖交給族裏的那塊鳴鴻金令成功拜入鳴鴻學院修鍊,如今他已是超凡四重的新銳命武者。
幼子趙傑,十三歲就已經達到築基七重巔峰,資質甚至超過了他哥哥趙戰,深受四爺寵愛。
“四叔是刑堂堂主,這件事涉及到趙傑,再交給刑堂處置就不合適了。”趙寒搖了搖頭,見趙聖水不悅,便道,“不如我們去宗祠吧,請各位族老來評斷一下,想來以各位族老的智慧,應該不會被人蒙蔽,出現錯判。”
趙聖水聞言,眼角抽了抽,遲疑道:“這不妥吧……”
趙寒見狀,冷冷一笑,道:“有什麼不妥的,我阿爹的葬禮還沒舉行,現在還掛着趙氏家主的名號,趙傑是下任家主的兒子,這件事涉及到前後兩任家主,區區一個刑堂,怕是沒有資格來處理這事,最後不還得麻煩各位族老。”
“這……”趙聖水囁嚅數次,卻找不到理由來反駁,末了豹眼一瞪,哼道,“你們畢竟是兄弟,這事鬧大了不好,這次就算了,到此為止吧。”
說完,他不等趙寒回應,抱着趙傑迅速離去,幾個起落就不見了蹤跡,只留趙寒一人站在原地,抿着下唇,神色淡漠,目光幽深的望着遠處。
……
趙氏刑堂,後院一間低調奢華的屋子裏。
趙傑已經清醒過來,他被包紮成一個大粽子,仰躺在床上,痛得直抽冷氣,眼中滿是怨毒之色。
在他床邊,坐着一個年約四旬,臉色鐵青,目光清冷的中年男子,他一襲黑色長袍,正伸手替趙傑掖着被角。
趙傑痛哼了兩聲,轉過頭,恨恨道:“阿爹,我一定要趙寒死!”
“啪~”一聲脆響,房間內陡然一靜,趙傑目瞪口呆的望着自己的父親,臉頰迅速紅腫起來,眼中滿是不知所措。
“我反覆叮囑過你,最近一段時間要低調一些,不要惹出什麼亂子,等我繼承了家主之位,大權在握以後,那塊鳴鴻金令遲早是你的,你怎麼都當耳邊風了?”
趙聖雄目光清冷的掃過一臉可憐模樣的幼子,恨鐵不成鋼的說道,“喜歡惹事,偏又沒有惹事的本事,堂堂築基七重巔峰的修為,居然被一個築基六重的廢材打得差點生活不能自理,如果不是你九叔出手,你已經死了。”
“還有你強行施展靈錐術,靈魂受創,若非我手上正好有小半瓶玉髓液,你修為半年內都別想有寸進!”
“阿爹,不是我不行,而是趙寒那傢伙身上藏有秘寶,可以抵禦靈術攻擊,我蓄力催發的靈錐術居然被他硬扛下來,如果沒有那件秘寶保護,他的玄竅早被我廢了!”
“這肯定是那死鬼三伯留給他的好東西,阿爹,你一定要把那件秘寶還有鳴鴻金令都奪過來。”
趙傑將整個過程細細的想了一遍,發現了其中的蹊蹺,不由大聲叫屈,眼中滿是貪婪之色。
“耐心。”趙聖雄眸光閃爍,淡淡的應了聲,語氣中透着一股大權在握的氣勢,道,“該是我們的,一件都跑不掉。”
趙傑張了張嘴,眼中滿是不甘:“可是……我被打得這麼慘,就這樣算了嗎?”
“你先把傷養好,然後爭取在這小半年內悟出命相,不然就算給你鳴鴻金令,你也用不了。至於其他的事,先暫時記下來,到時候,再和他連本帶息一起清算。”
……
院子裏,趙寒換下先前戰鬥時弄髒的衣物,端起桌上的熱茶輕輕的啜了一口,神態平和,沒有半點急躁。
在他身旁,蘇蘇走來走去,急得直跳腳,臉上爬滿了擔憂,目光中滿是不知所措,嘴裏不停的碎碎念。
“怎麼辦,這可怎麼辦,居然差點把趙傑給打死了!”
“四爺不會放過你的!”
“少爺,我們還是現在就逃吧,說不定來抓我們的人已經在路上了。”
趙寒扭了扭脖子,臉上浮起一抹笑容,寬慰道:“放心吧,沒你想的那麼嚴重,趙傑是自作自受,他先偷襲我,被我反擊打傷,咎由自取,我是正當防衛,他活該被打。”
“可是……剛才我從門縫裏看到九爺,他不是說要抓你去刑堂嗎?只是後來被你說退了,可能他是在用緩兵之計呢!”
“四爺最疼趙傑,你現在把他打成這樣,他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蘇蘇臉上滿是惶恐,伸手抱住趙傑的手臂,凄然道,“少爺,四爺的勢力太大,要不我們還是先逃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等你修為有成,我們再回來討個公道。”
“我說了沒事的,至少這一小段時日內是沒事的。”趙寒拍了拍腦袋,爾後一把將伸手摸了摸她的秀髮,道,“四叔現在就盼着坐上那個位置,暫時不願節外生枝,所以這段時間他不會拿我們怎樣。”
“至於以後,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船到橋頭自然直,不要去想太多。”
“少爺……”
“你就把心放回原處,伺候好我就可以了。”趙寒起身,向屋外走去,邊走邊道,“先前耽誤了不少時間,我得去葯閣一趟,領些養靈丹回來,你在家安心等我,不要胡思亂想。”
“少爺。”蘇蘇倚門而立,喊住了邁開步子的趙寒,欲言又止。
“怎麼?”趙寒過轉身,挑了挑眉頭,“擔心我會鬧事?放心,如果事不可為,我不會逞強的。”
“你……小心些,現時不同以往,能忍則忍,不能忍就回來。”
蘇蘇鬆了口氣,不放心的反覆叮囑。若是以前的趙寒,她不會擔心,但自從他昨天醒來以後,卻像似換了個人,強勢霸道得多,連四爺最寵愛的趙傑都被他差點打殘。以他這樣的性格,如果在葯閣和人起了衝突,被眾多護衛一圍,再被有心人借題發揮,後果不堪設想。
“果然,連我這個所謂的大少爺的遭遇都是如此,何況是蘇蘇,想來這幾日她受到的對待比我現在更慘吧?”
趙寒走在前往葯閣的道路上,神色平靜,往來|經過的那些奴僕婢女見到他都是急急打了聲招呼,就匆匆離去,好似和他多呆一會便會染上什麼急病。
一路走來,各種滿含嘲笑譏諷,憐憫,幸災樂禍的目光更如刀子般在他身上亂划,一些自覺有人撐腰的奴僕更是趾高氣揚,連招呼都不打一聲,甚至在他經過之時,故意放聲大笑,其意不言而喻。
“估計他們還不知道我把趙傑差點打殘的事,不然他們絕不敢這麼放肆。不過這些雜魚不值得計較,我現在要抓緊最後五個月的時間,努力將修為提升到築基第九重才是關鍵。”
趙寒神色不變,無視往來的一條條雜魚,施施然來到了葯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