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季如風
六城祭祀的最後一站，是慕容家所在的真雲城。
一行人來到真雲城的時候，是季如風接待的他們。季如風是伏秋言名義上的表哥，是慕容家的代家主。
慕容瑤放棄繼續生育后，慕容家從旁系中挑了了幾個孩子，加以培養擔任伏家的代家主。五年前，季如風打敗其他對手，正式成為慕容家的代家主。
伏秋言喜歡季如風的為人，就像喜歡他的名字一樣。前世的她愛極了王菲的那首《如風》。命運無常，她從未想過一場穿越，會讓自己擁有的一切如風一般消散。
伏雨蟬回來，季如風註定失去代家主的位置，甚至可能會被打回原形。
伏秋言本以為季如風會怨會恨會感慨命運無常，可見到他時他依舊一副淡然的模樣。甚至很快把自己從一把手調整到了管家的位置，心態之好，伏秋言望塵莫及。
慕容家的藏書閣里
伏雨蟬把七份檔案放在書案上，問道：“表兄，你跟我說說這幾個提刑司捕頭吧。”
“少主喚我如風便好。”
伏雨蟬點了點檔案：“不用在意這些虛禮，先跟我說說這幾個人吧。”
“少主一路過來怕是已經對這些人也考察過了。”
伏雨蟬點了點頭，“外祖父母早逝，母親不願管事，表兄你身份特殊，無力替他們做主。這麼多年，他們獨自在異鄉，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怕光靠我自己，看錯了他們。”
季如風走上前去，把七份分成了兩堆。
“星淬城的宋嫌，有能力又善交際，但心恐怕早已經是伏家的了，得換。
皇城的盧君子，願聽朝廷調遣卻忠於慕容家，得留。
豐賈城的嚴冽，過於剛正不阿，眼裏容不得沙子，處處得罪端木家而不自知，得換。
鏡幻城的子不語，向來無為，鏡幻城向來只信鬼神，不信捕快，可留。
演武城的馮大力，愛武且嚴謹，最擅講理，得留。
孟府的孔義，不通詩文，不善管理，與孟府格格不入，得換。
真雲城的季度，是我的親堂弟，向來只唯我命是從，等少主繼任家主，得換。”
伏雨蟬拿着季度的那份檔案，交到了季度手裏。
“其他人我都與你意見一致，但季度你留着。這麼多年，你把慕容家管理得很好，只要你不變，我會一直信任你的。”
季如風接過檔案，笑着說道：“多謝少家主！”
說好的在蠻夷小國由乳母教養長大呢？伏雨蟬這個人，簡直是為慕容家而生的。
伏秋言陪伏雨蟬在真雲城待了很久。
這是伏雨蟬出生后第一次回慕容家，一回來就說要接管慕容家。哪怕她是慕容家的嫡系，也是會有人不滿的。
季如風的手段，比不上老家主夫婦強硬。這些年為了管好慕容家，讓了不少權力給這些所謂的族老。這次伏雨蟬忽然間接手，這些人未必願意。
“阿言，伏家的族老也那麼難搞嗎？”
笑着送走第四個找她哭訴的族老，伏雨蟬滿臉疲憊得吐槽道。
“人總是貪心的，誰會嫌自己手上的權力多呢？這些人雖說你也需要平衡，缺不需要太過擔憂。大垸不是前朝，他們真想反還得問問其他世家答不答應呢？”
伏雨蟬揉了揉眉心道，“我總覺得世家的制度不好，對皇族，對世家嫡系，對庶族，對百姓都太難了，”
特權階級能有什麼難的？伏秋言自認為前世已經夠幸福了，生於小康之家，高度發展的生產力，不錯的工作。
但跟在這個生產力低下的時代當特權階級，真的沒法比。
“在其位，謀其政。對自己問心無愧便好了，不必想太多。”
……
如果說換掉各城的提刑司捕頭是伏雨蟬在慕容家立威的一步穩棋，那撤掉大長老田震就是一步險棋了。
大長老是老家主的弟弟，在慕容瑤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已經是慕容家的大長老了。
可誰能想到，老家主離世不過幾年，負責管理真雲城侍衛隊的大長老竟以權謀私到這個地步。
“如果諸位有什麼不滿，可以自行請辭陪大長老。我保證，請辭后諸位的月奉不變。”
這是伏雨蟬的原話。
伏秋言實在不知道面對這樣的伏雨蟬，自己應該欣慰呢，還是欣慰呢，還是欣慰呢？
她自己不是個強硬派，卻佩服有雷霆手段的人。沒想到平日裏表現得溫柔軟弱的伏雨蟬，做出的決定竟然如此果斷。
功成身退後成為族老，是慕容家給代家主的承諾。如今季如風剛做了五年的代家主，就已經得到了族老中的最高位置，他其實是擔憂的。
他本想趁着當代家主的機會，與其他族老大好關係，也為自己鋪好未來的路。
伏雨蟬這麼一來，雖然季如風得到了夢寐以求的長老之位。但事實上，事情發生得太快了。快到他不僅人手來不及埋進去，就連本來對他抱有善意的族老們也因為他擠掉了大長老而對他意見很大。
當然，季如風怎麼想，伏雨蟬並不知道。她迫不及待得把真雲城的局勢儘快穩定下來，然後跟伏秋言一起回星淬城。她怕有些事情，再不做就晚了。
“家主，大長老求見。”侍女英妘在門口進門請示道。
伏雨蟬挑了挑眉，冷哼了一聲，“大長老？”
英妘誠惶誠恐得改口道：“是田先生！”
“請他過來吧。”
田震是個硬朗的老頭，哪怕早已過了花甲之年，依然腰桿挺得筆直。若不是親自調查過確有其事，光看外表伏雨蟬也不會相信他是個以權謀私之人。
“家主，老朽知錯了！”
人未到聲先到，人一到便勢要下跪，伏雨蟬被這猝不及防的操作嚇了一大跳。
扶住了田震，伏雨蟬笑着問道：“您說說自己錯哪兒了？”
田震沒想到伏雨蟬會當著他的面這麼沒大沒小，只有咬着牙說：“我家小妾那個弟弟，怎麼說也是我幼子的親舅舅，怎麼說親兒子求到我這兒來了，說想讓他舅舅走走征途，我也是一時糊塗啊！”
大垸沒有什麼妾室之子只能叫正室母親的說法，人心肉長，誰想要丈夫跟別人生的兒子叫自己母親？
“哦？”伏雨蟬邊點頭邊說道，“那方財主家兒子進侍衛隊也是你一時糊塗？讓宋、王、楊、馮等十餘個人每天輪值兩班也是你一時糊塗？為了侵佔入侍衛隊名額誣陷他人也是一時糊塗？壓下你幼子誤殺他人的事也是一時糊塗？……”
伏雨蟬一樁樁一件件的說著，田震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竟撐不住在伏雨蟬面前跪了下來。
“這些事情我沒有查辦是為了維穩，否則你死一萬次都不夠。如果我是你，我會幫季如風坐穩大長老之位，至少能保證你餘生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