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
林含秋在伏凜憂心忡忡的目光中下了樓。
沈時雨的性格,伏凜再清楚不過了。這大小姐這輩子只服一個人的軟，那就是伏晏——其他人說話在她面前等同於放屁，目空一切這種詞用在她上，最恰當不過。
所以那天,就算自己開口為林含秋說話,也不過從沈時雨那裏得來了一句“阿凜,我是個商人”這樣的話。
有時候伏凜是真不知道,這女人的心是怎麼變成這麼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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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含秋進門,辦公室里只有沈時雨一個人。
這次她坐得離她近了許多，所以看她的樣子也好像清楚了許多。和那天冰冷的會議室相比,今天的她似乎有了幾許人情味。
此時此刻，她正略顯疲憊地在辦公桌後面坐着，摘下的眼鏡放在一旁，輕揉着緊縮的眉頭。
林含秋：“沈總,你叫我？”
“嗯。”沈時雨示意了一下,“你坐。”
林含秋毫不客氣地坐了下去：“你找我來是想說那條微博的事吧？”
沈時雨說：“不是。”
這真出乎意料了。
林含秋詫異：“那是什麼事？”
她本來都已經想好了怎麼去回答沈時雨,現在這猝不及防，倒讓她有些無從下手。
沈時雨笑了笑：“別緊張，真的就是和你聊聊天。”
“……你說。”
“有一個問題，我一直蠻好奇的。”沈時雨重新戴上了眼鏡，“賽場上的東西,誰也說不準吧,作為一支這麼大的戰隊的中單,你是怎麼做到每一次都那麼有自信的？”
林含秋愣了一下,隨即微微一笑：“哦,天性使然。”
“……”沈時雨喝了口水,努力保持微笑,“所以你的自信也延續到了其他地方是嗎？”
林含秋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
“你截圖裏的這個自由的風，你認識她嗎？了解她嗎？”沈時雨話鋒一轉，目光犀利，“不認識不了解，你就這麼有自信地、把一個陌生人對你說的話全都當了真？”
嘖嘖，繞了這麼大一圈，原來在這裏等她呢。
“我覺得她沒有撒謊。”林含秋認真道。
“沒有撒謊的話，你現在後台收到了多少私信？”沈時雨看着她的表情，神色幾乎可以說是譏誚諷刺了，“我猜猜看——o？”
“現在只發出去兩個多小時。”林含秋面色平靜，“將心比心，我覺得有過這樣經歷的女孩，不可能立馬下定決心站出來指控那個姓鐘的。”
“怎麼不可能？”沈時雨反問，“你都說得這麼清楚了，她們會看不懂？要指控的早就應該出來指控的，怎麼全世界轉了一圈，只有你和這個萍水相逢的自由的風是受害者？”
“……沈時雨。”
林含秋深呼一口氣，隨後認認真真地叫了她的名字。
沈時雨完全沒想到林含秋竟然敢這麼大膽。
“沈時雨，我知道你是大小姐出身，可能這輩子都沒見過除了你這種生活之外的生活，所以對這個世界的很多東西，你可能都沒有我懂。”林含秋雙手撐在桌上，居高臨下逼視沈時雨，“我是沒讀過大學，但是何不食肉糜的道理，我比你清楚。這些被鍾xx傷害過的女孩，大多都是和他有過利益糾葛的人，無外乎都是他手底下的實習生、員工、合作夥伴旗下沒有什麼話語權的小姑娘。很多人的生活都由他掌控。兩個小時的時間而已，你真的覺得兩個小時夠一個人做出一個也許會改變她們一生的決定嗎？”
沈時雨好像有些被說懵了，完全愣在原地。
“這個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情很多，但我只信邪不壓正，所以，我願意等。”林含秋冷冷道，“沈時雨，你想一想無辜死去的伏凜哥哥，你真的忍心就讓這些女孩子就這麼不明不白地受到傷害嗎？！”
林含秋有意說到伏晏。因為她知道，這是沈時雨的軟肋。
果然，聽到“伏凜哥哥”這四個人，沈時雨剛才還波瀾不驚的眼睛裏，剎那間翻滾起滔天巨浪。
“你——”
“三天，我只希望俱樂部給我三天時間。”林含秋鬆了松語氣，後退一步，表情嚴肅認真，“我要的並不多，不是嗎？”
沈時雨抿着唇，不說話。
林含秋再加一劑重磅：“如果這件事搞砸了，我自願退出電競界，並且再也不出現在任何公眾的視野之內。我會發表公開聲明，轉會期一到就立刻退役，不會再與WAF有任何瓜葛。”
這是她昨晚就想好的條件。
而她林含秋也從不食言。
沈時雨的額上微微漾起細紋。她抬眼看向林含秋，似乎想從她堅定到無懈可擊的面容上，找到一絲可疑的裂痕。
然而，什麼破綻都沒有。
林含秋的目光足以說明一切。
沈時雨忽地往後一靠，笑了一下：“其實……其實你今天進這扇門之前，我就已經做出決定了。”
“什麼？”
“是真是假，無非是一個賭。”沈時雨淡淡地垂下眼帘，“我之前也說過，我是個商人，商人逐利，利大利小，都是賭。”
她從抽屜里翻出一本冊子，隨意翻看幾下：“整個秋季賽，Fall為WAF俱樂部帶來的收益遠遠超出了我們向你投資的合約金。但你知道嗎？你能帶來的遠不止這些。”
“作為kpl的第一名女選手，你所代表的是一種獨屬於女性的力量。很多女性品牌其實都很渴望你這樣的選手，從產品形象來說，你是最合適不過的那個選擇——但是之前，因為你的噴子形象深入人心，他們都在觀望。”
“這件事的發生是一個契機。所以之前我們也在關心，你是否有證據。如果自由的風說的都是實話，那麼你們即將集結起一批龐大的女性力量，俱樂部會全力以赴地幫你贏得這場官司，洗清所有污名。”
沈時雨將冊子在林含秋的面前一頁一頁翻開：“林含秋，一個嶄新的世界，在等着你。”
林含秋靜靜地聽着，看到冊子內頁琳琅滿目的品牌合作方時，目光紋絲不動。
沈時雨慢慢合上冊子：“當然，你也清楚，如果自由的風是個騙子，那麼——”
“我說過的話，我承擔所有責任。”林含秋淡淡接話，“給我三天時間，好么？”
她很少用“好么”來結束一場對話。
對於林含秋而言，“好么”意味着低頭，意味着妥協，意味着她不再是林含秋。
可是，為了那些女孩們，她心甘情願。
沈時雨欣慰地笑了：“當然可以。”
她將冊子收好，示意了一下門：“你可以走了。”
林含秋：“如果是真的話……”
“俱樂部立刻幫你發佈聲明，並且起訴鍾xx。”沈時雨讓她安心。
林含秋放心地走了。
沈時雨看着緩緩合上的門，背靠在椅子上，久久沒有動作。
頭頂上白熾燈的電流忽然抖動了一下，發出輕響，沈時雨這才從冥想中回過神來，仰頭看向虛空中不存在的一點，摘下眼鏡，盈盈笑了。
“阿晏，你看。”
“阿凜喜歡的女孩子，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女孩子。”
她話音未落，卻見辦公室的門被用力一推，林含秋氣喘吁吁地去而復返，手裏拚命晃動還亮着的手機屏幕。
“我收到了！我收到了！”
“我收到了三個女孩子的後台私信！她們全是受害者！！！”
……
當晚凌晨三點，WAF俱樂部在風波不止的五個小時后，終於發佈了第一條官方消息。
@WAF電子競技俱樂部：【對於本俱樂部選手@WAF.Fall對@xx集團鍾xx的指控，本俱樂部表示極度的憤怒與震驚。自從Fall選手進入WAF以來，她一直都是我們最可靠的戰友和最carry的c位，人品有目共睹。這樣美好的女孩子，竟然因為@xx集團鍾xx的一己私心而遭受長達一年的網絡暴力，我們感到極度痛心。而對於那些其他遭受傷害的女孩們，我們也十分同情與惋惜。本俱樂部決定對@xx集團鍾xx進行刑事訴訟，今夜所有受過傷害的女孩們都自願成為這個案件的原告，俱樂部會請最好的律師團隊，幫你們一起共度難關！
【ps：咩咩咩？我聽說有人想讓Fall離開俱樂部？拜託，凜神好不容易追到的老婆，大家能不能可憐可憐他，不要再說這種話啦！畢竟凜神這種直男追老婆真的很難很難的！Fall可是瞎了眼才同意和他在一起的呢！】
【pps：上面這個ps是凜神花了一頓海底撈賄賂來的，噓，大家都不要告訴Fall凜神追到她多虧了@雪餅今天也很努力呀[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