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打蛇打七寸
打蛇打七寸,清河深諳此道,沉聲道:“夫人動手之際,可曾想過大皇兄,你害的可是他的弟弟啊,日後叫世人如何看待大皇兄?”
挹翠夫人一驚,叩首哭道:“臣妾死不足惜,請皇上不要遷怒大皇子啊!他什麼都不知道!”
清河見勢頭好,眨了眨眼睛,眼淚順勢落了下來,哀求道:“父皇,如今三弟還在病床之上,兒臣想像母妃一樣去陪着,兒臣害怕以後沒機會。”她說罷,嚶嚶的啜泣了起來。
嬌月冷眼旁觀,琢磨着時機快到了。
皇帝臉色複雜,眼中帶着血絲,很顯然,他非常心疼小兒子,昨晚沒睡好,聲音也有些沙啞:“楚氏,膽大妄為,竟然以羊肉與竹筍這種相剋的食物同食,謀害皇子,其罪當誅……”
隨着他的每一句話,清河公主漸漸露出平復之意,而挹翠夫人越發的絕望,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又人出聲:“且慢。”
眾人尋聲看去,想誰這麼大膽,然後一怔。
大長公主與挹翠夫人不睦,是公開的秘密,而打斷話的人,卻是嬌月。
她要落井下石么?這是所有人心中的問題。
嬌月當然不是,她起身行禮道:“嬌月放肆了,但茲事體大,容不得嬌月不說。”
皇帝揉了揉額頭,沉聲道:“難道你還知道什麼?”
嬌月露出猶豫的神情,沉默良久,跪地行了個大禮,然後抬首,眼淚汪汪道:“都是嬌月的錯,還請太後娘娘,皇帝陛下處罰嬌月吧。”
場面一愣,誰也沒想到。她開始徐徐將和挹翠夫人見面的事情一一道出,末了道:“今日嬌月進宮,為了是向挹翠夫人要回巧兒,但不想撞見這事,也慶幸撞見了,只因若非嬌兒吃食相衝從而難受,挹翠夫人也不會想到這種法子。”
她幾句話,便將自己為何進宮交代清楚,以防止以後有人拿出來做文章。
皇帝見她那張蒼白,滾滿了淚珠的臉,最後一絲不悅也煙消雲散,反而有些憐憫,畢竟是平白擔驚受怕了。
太后聽罷也是嘆息:“好孩子,快起來,這金簪在人頭上是個好的飾品,可同樣也能化花了人臉,只看主人家怎麼用,這個毒婦狠心害哀家的孫子,那是她的錯,與你有什麼干係?桂嬤嬤,去把人給哀家扶起來。”
桂嬤嬤依言行事,但嬌月仍舊惶恐,欲言又止,最終一咬牙,道:“挹翠夫人已經被臣女害了,所以想請皇帝舅舅徹查,還她一個清白,不然,嬌月實在心裏難安。”
清河公主一聽,警鈴大作,立刻道:“翁主這是什麼話,現如今,人證物證俱全,且挹翠夫人已經認罪了,即便是翁主為了大皇兄臉面好看,也該想想三弟如今受的苦啊。現在應該是懲罰罪妃,而不是節外生枝!”
嬌月心中冷笑,巴不得韓愨一病不起,直接去了,跟她有什麼關係?但面上仍舊一副委屈的樣子:“嬌月若是公主的話,必然會有偏,但眼下都是表兄弟,臣女怎麼可能呢?”
這話看似辯解,實際上指清河才是會有失偏頗的人。
清河換上歉疚地表情,暗有所指:“我一想到弟弟在病床上,生死不知,心裏着急的慌,若是言語不妥當,還請翁主不要見怪,只是平白無故的,翁主非要把罪名往自己身上攬,實在容不得清河不多想。”
嬌月豈會給她往自己身上扣帽子的機會,立即道:“公主誤會了,是臣女家中有一大夫,因是昔日的國子監祭酒,幼時的學業便是他啟蒙,也跟着學了些許醫術,所以一聽,便起了疑惑,先前太醫說的確是吃食相衝引起的,但卻沒說要吃多久。三皇子如今是一個孩子,每頓飯哪怕按着大人的計量,也至少吃一個月,何況他是隔三差五吃,怎麼可能半個月就發病了呢?”
這一席話宛若炸雷,剎那間便翻天覆地。
挹翠夫人看到希望,也算她還有幾分智商,立即流下淚來往皇帝跟前跪行了幾步,高聲道:“皇上,臣妾好嫉妒,眼見陛下心疼惠妃多過臣妾,便起了心思,所以才用這種法子,只盼着三皇子能生病,吸引惠妃的注意力,叫她不能與臣妾爭寵。卻聽聞皇子病重,還以為是臣妾沒把握好度,自責不已,甘願抵命,不想,這或許是有人給臣妾設的圈套啊!皇上,請皇上明鑒。”
皇帝顯然想到了什麼,陰晴不定,而太後身為後宮女眷,想到的更多,她眼眸發暗,面色雲山霧罩,不辯喜怒,沉聲道:“來人,拿着我的令牌,去太醫院叫趙太醫去給三皇子把脈,再把惠妃帶過來。”
這趙太醫原本是太醫令,但年歲已高,但他是一直跟着太后的老人,於是便退居二線,平日裏就給太后把把脈,太后對他一直深信不疑。
如今太后指名是他,明顯就是對此事起疑了。
“慢着,如今三弟服用藥后已經睡了,經不起折騰。”清河慌了,她們為了做戲,是真的叫韓愨吃了些不該吃的東西,也能把脈出來,但絕不置於傷害身體,何況致命。先前人人都說他是受害者,請了被自己收買的太醫把脈,亦是無人察覺到,卻不想程嬌月竟然忽然出來搗亂。
桂嬤嬤停下腳步,看向太后,太后眼皮子都不抬,嬌月坐在一邊,輕聲道:“趙太醫是醫生,總比清河公主清楚怎麼侍弄病人,你還是坐下,聽聽結果吧。”
清河張了張嘴,最終不甘的閉上,畢竟沒人吱聲,就是默認了嬌月的話。
她凌厲的眸子掃過嬌月,兩人遙遙對視,視線在空氣中發出刺啦的火花,彷彿都要將對方灼傷一般。
不一會兒,趙太醫和惠妃姍姍來遲,趙太醫則在太后的嚴聲詢問下,微微沉思了一下,這才委婉的說,“三皇子洪福齊天,靜養五六天便好了。”
峰迴路轉,誰也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