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金爺
孫老五深吸口氣，緩緩閣下那隻斷了耳的耳杯，走到門前抻着脖子高聲喊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虎子，你不用搶她的手機，就叫她通知家裏人過來送錢，杯子拿來時候完好無損大家都是見到的，我這鋪面不大，但也有監控，這小丫頭手腳不利索碰壞了我的物件，不想賠錢，今天誰也甭想走出這鋪子！”
門外行人頓時駐足圍攏，議論紛紛。
陳煙兒表情冷凝，蒲靜秀面色微變，被門外路人指指點點也是俏臉通紅，心中恨得牙癢。
“誰這麼大的威風啊？怎麼，你這鋪子門檻砌高了不成？大活人還走不出了？”就在這時，一道蒼老聲音自店鋪門外響起。
孫老五聞聲就變了臉，揚起笑容朝門口道，“呦，金爺，看您這話說的，我這門檻再高也攔不住您老不是？什麼風把您老吹我這兒來了？得嘞，您進屋，我給您沏杯上好的龍井，剛摘的新茶。”
只見人群中，一身穿寶藍馬褂的老者提着個鳥籠行至門前，他伸手提起下身衣擺，邁步走上台階。
老者滿頭引發，一雙鷹眼十分有神，身上馬褂長襟彰顯貴氣，舉手投足間隱隱流露出一股從容不迫之氣。
他就笑吟吟地提着鳥籠踏進門來，拉抻着長襟坐在了主位上。
孫老五還待再說什麼，蒲靜秀已經開口道，“金爺爺？”
陳煙兒正在打量這貴氣老者，心道這個年月還有這般穿着氣度的老人，倒令她想起電視上在皇城根底下遛彎的滿族權貴。
“呦，秀兒？”金姓老者也在看清罷了表情一愣。
孫老五臉色獃滯，心裏哎呦一聲叫慘，知道自己這回是觸着霉頭了。他趕忙笑道，“金爺認識？這不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鬧自家人？哎呦，這、可我這耳杯……”
金姓老者眉梢輕揚，轉目看向那桌面上的耳杯，“這是怎麼回事？”
見孫老五準備開口，陳煙兒徑直攔住他的話頭，“這老闆拿來一隻耳杯，謊稱要我們掌掌眼，誰知輕輕一碰就折了一隻耳，分明是想要訛詐我們。”
她話音落地，老者就眉頭輕擰。
孫老五面色微變，眸光怨毒地剜了陳煙兒一眼。
“金爺，我孫老五什麼性格……您說您也不是不清楚，我能幹這自砸招牌的事嘛我，您可不能聽這小姑娘空口白牙……”
金爺鼻間發出一道似笑非笑地輕哼，卻令這孫老五心肝一顫，他眼角瞟見站在門外的兩名西裝革履地男女，又小心翼翼地望了金爺一眼，彷彿等待發落般苦笑連連。
“那你說說，這個事我該怎麼辦？”金姓老者淡淡地將鳥籠擱在了手畔桌面。
孫老五小心道，“要不……要不我就賣您老個面子，這耳杯全當做送您，您老給我個殘價，七萬？”
他不是膽大包天，只是真不力爭一下豈不等同承認了自己設局坑害兩個小姑娘，這店面開不開是小，得罪這姓金的，在這行當他可再混不下去。
金爺擰眉沉吟了下。
陳煙兒又道，“孫老闆這個人情我們可買不起，既然是殘貨價，您不妨就再當殘貨去賣，這個錢我們不出你打算怎麼辦？”
孫老五恨得牙癢，只得乾笑，“這說哪的話？這姑娘，這七萬是你自己開的，這會兒就反悔了？”
陳煙兒無所謂地側頭笑笑，“那時候不是沒有仗勢？今時不同往日么。”
蒲靜秀倒吸一口冷氣，不敢置信地轉頭盯向陳煙兒，這哪裏還是她所認識的那個姑娘？
孫老五一口氣險些沒有咔在胸口，他轉頭看了看不動聲色地金姓老者，最終裝模作樣地一咬牙道，“得嘞，我今兒就賣金爺個面子，虎子，把物件給我收起來！”
金爺也是被陳煙兒這般直白說辭逗得一樂，這才正眼打量起這小姑娘，如果不是她這般毫無臉皮地直白說詞，或許他也就不再計較這幾萬元錢、息事寧人了。
現在倒好，為他省心了。
金老爺子微微彎身，提起鳥籠站起身來，長聲道，“好，既然孫老闆願意賣我糟老頭個薄面，今兒的事就算是了了，改天吧，改天我老頭子再好好酬謝酬謝你。”
說這話時，金姓老者看也未看孫老五，卻令後者心中咯噔一下，心知壞事了，這是被姓金的記掛上了。
事到如今他也只得舔着笑臉將人送到門口，與此同時不忘狠狠地剜向從自己身邊身板筆直昂首走過的陳煙兒。
剛剛出得門來，蒲靜秀就是連連嘆服，“煙兒，我今天算是重新認識你了，你倒是告訴告訴我，到底哪個才是真的你？”
陳煙兒不禁搖首一笑，這時她才注意，金姓老者雖在前方提着鳥籠閑庭信步，但不遠處一對西裝男女在店門前就與他有眼神交流，出得門來更是跟在不遠處。
看來老頭還帶着保鏢，也不知道是個什麼人物。
“這是給你爺爺選禮物來了？”金老爺子轉目看向蒲靜秀，目光帶着些許慈愛。
蒲靜秀頷首，有禮道，“今天真是謝謝金爺爺了，要不是您，我們恐怕就被這店老闆算計了。”
“古玩街上，十家店面九家黑，你們兩個小姑娘當然引人矚目，正巧了，我也尋思給你爺爺選個物件兒，真要拿我自己的寶貝我可捨不得哦！”老者長笑一聲。
蒲靜秀抿唇一笑，頷首道，“那我們就正好跟金爺爺一道，對了金爺爺，聽我爺爺說您老在這行當的資歷可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正好我這個朋友也對古玩鑒賞懂些皮毛，要不……您老收她做個徒弟怎麼樣？”
說罷這話，蒲靜秀眸光晶亮地朝着陳煙兒眨了眨眼，後者聞言一愣。
而金姓老者卻是揚起眉梢，轉頭看了陳煙兒一眼，不着痕迹地搖首笑笑，並未打算接這個話茬，心說一個小姑娘，又能懂得哪門子的古玩。
蒲靜秀有些失望地朝陳煙兒聳了聳肩，顯然金爺爺並沒有收徒打算，亦或者說……他對陳煙兒並沒有看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