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必須殺掉你

說到底也是薛蓮親手斬斷了這段緣分，即使後悔她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裏咽。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薛蓮再也沒有了其他的念想，只能在薛家村如同行屍走肉般活着，漸漸地族長發現他真的沒有看錯薛蓮，她的確是個天才，把所有人形傀儡的事情都弄得一清二楚，也的確在短時間內為薛家製造出了不少的傀儡。

但也耗費了薛蓮相當多的心力，本身傀儡師壽命就不算長，她又在短時間內消耗量太大，身體每況愈下。

在這種時候，族長特別准許薛蓮去療養。

身為傀儡師家族，薛家在村子裏有個專門的地方用於傀儡師體力精力的恢復，那是村裡唯一一處溫泉。

溫泉位於村子的西北角，常年蒸汽升騰，甫一來到此地，薛蓮就被濃郁的靈力包圍了。見沒有旁人，她褪下衣衫將身子沒入其中，準備享受溫泉帶來的滋養。

大約是因為很久都太累了，薛蓮倚在池子裏，困頓使得她閉上了眼眸。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醒來的，還閉着眼睛的時候她就有一種很不好的直覺，好像被人凝視了，而且不是一個人，是一群。

薛蓮想要睜開眼睛，然而在一種奇異的力量的驅使下，她的上眼皮沉重如鉛，根本無法撐開。

然而還是能聽見聲音。

身為傀儡師她的聽力比普通人要發達一些，甚至能根據聲音來判斷對方所處的位置。此時她很明顯能聽到有東西從四面八方而來，大有將她包圍的態勢。

薛蓮試着移動身軀，可根本動不了。

閉着眼睛，她能夠清楚地感知到那些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距離她越來越近，幾雙手觸摸到了她的身體，如同冰冷的游蛇在她身上不停地遊走。

薛蓮全身的血液都像是凍結了，她開始害怕，拚命地想要掙脫，然而她越是想要掙脫，那些手就如同繩子，將她捆綁得越來越緊。

最終達到了一個極限。

薛蓮驟然醒來。

睜開的瞳仁里映出的是一群傀儡，她親手製作而成的傀儡，正在虎視眈眈地注視着她。

完全是看獵物一樣的眼神。

薛蓮扯過旁邊的衣服搭在身上，掙扎着起身，打眼一瞧就在傀儡之間看到了個熟悉的身影——薛則。

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薛則了，現在的他穿着深藍色粗布麻衣，碎發散落，鬍子拉碴的，看起來頗有幾分頹廢。

起初薛蓮以為自己看錯了，因為族長已經說過在人形傀儡出事以後，薛則受到了懲罰，按理說應該是時至今日還沒有走出來。

為什麼會在她泡溫泉的時候剛好看到薛則？

薛蓮眨了眨眼，確認不是自己出了幻覺，穿好衣服退後幾步，問：“你怎麼在這裏？”

薛則搖晃兩下腦袋，像是喝醉酒了的人暈暈乎乎的狀態，眸光卻是犀利的，盯住薛蓮問：“你又怎麼在這裏？”

薛蓮：“我最近身體不適，來這裏療養。”

薛則打了個響指，那些傀儡齊刷刷望向了他，像是僕人在等待着主人的號令。他們靜靜地等待着，在薛則沒有發聲之前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

“自從你走之後我還真是第一次看到你。”薛則打量着薛蓮，說，“你不用以這麼戒備的眼神看着我，你應該戒備的是族長，你能到這裏來，是經過族長允許的吧？”

薛蓮：“就算是，又和你有什麼關係？”

薛則摩挲着下頜，緩緩開嗓：“當然和我有關係，你的任務完成了，我的任務卻還沒有完成。你看看，這些全都是你曾經製作出來的傀儡，只不過他們存在於世，副作用遠遠大於正常的用途。因為這些傀儡，我受到了嚴厲的懲罰，你看看我現在這副樣子，邋邋遢遢，和從前完全是兩種風格。那個時候，族長就交給我一個任務，他說薛蓮這個人太厲害了，如果不能為薛家所用，那就必須殺掉。”

他把最後兩個音節咬得特別重，顯出了一種殺氣。

從很早以前，薛蓮就已經見識到了薛家的冷酷，因此從薛則口中聽到這樣的話並不覺得奇怪，只是應道：“然後呢？薛家就派了許多日夜追查我的蹤跡，不管我走到哪裏都會想方設法殺掉我？”

離開薛家以後，她的確有過這種擔心，因此前幾年總是在東躲西藏，後來定居青城也是冒着一定的危險。很快地她發現，薛家人的蹤跡幾乎不見了，一天兩天還可以，一個月兩個月也還行，只是到了一年兩年，就有一些叫做恐慌的情緒聚集在心頭，越來越濃。

越是平靜，她就越是害怕，萬一哪天薛家人突然出現，把她所擁有這些平靜生活全都打破，就得不償失了。

遇到李津以後，這種情緒幾乎是翻倍累積。

冷風灌進來，薛蓮扯緊衣服，問：“薛家後來為什麼又不想殺我了？”

但凡是薛家想要找到她，必定就能找到，以至於薛家人為什麼沒有出現，就只有這麼一個原因——他們放棄了。

“因為族長覺得你還有用。”薛則不加掩飾地說，“你是薛家百年難遇的人才，如果貿然把你殺死了，薛家將會面臨很大的一筆損失，這個賬族長還是會算的。所以暫時放過了你，但那並不代表以後都會放過你。直到用你的方法製作出來的第一批傀儡接二連三地出現狀況，族長才下令抓你。”

薛蓮自嘲似的笑了一下：“看來有點才華有時候還能保住幾年的命。”

“但也會讓你殞命。”薛則說，“你錯就錯在回薛家到現在，任何事都做得太勤勤懇懇了，把你前半生的才華都耗盡了。如果我沒猜錯，最近你製作的一批傀儡，已經達到了巔峰狀態吧？正是因為如此，族長才覺得不能再留着你了。你在發揮了所有餘力以後，對薛家就沒有任何作用，所以我就有了新的任務——殺掉你。不過你有點幸運，我這個人還算是重情重義，所以打算讓你死在你親手製作的傀儡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