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咳血
憐心憋着呼吸,一絲不敢鬆懈,林子裏竟有壞人,那兩個人的笑看起來令人起雞皮疙瘩。
“嗷,嗷!”他們怪叫起來。
發出一連串銀盪的笑。
林淵看清了,他們的胳膊上扎着綠巾,是綠林的人,是土匪。
此處山坡林木疏離,並不適於紮寨,這兩個只是別的山頭出來遊盪的流匪。他們不敢自曝與人前。
已逃到林子邊上了,林淵手上一使勁,拉住驚惶的女孩。
女孩的大眼黑漆漆的,張皇地看着他,像極了初生的鹿。
他眉眼柔了柔,低聲道,“不怕,他們不敢出來。”
憐心往身後看,果然,那兩個壞人還在原地,只是她討厭這樣的眼神,這樣的要將她生吞活剝的眼神,她揚起頭,“回吧。”
“嗯。”林淵點頭。
衣袂擦過一朵朵星點似的野花,大手一根根掠下來。
“憐心,給你。”
憐心一回頭,一簇五色花束抵在眼前,她歡喜地接來,抱在胸前,心中雀躍不止。
路過溝渠,溝比較深,她好好地扶着林淵,攬着他的腰。
“咳咳....我可以....咳.....”
忽然,他又咳起來。
憐心急忙探頭看,他的臉色有絲不正常的潮紅,喘息起起伏伏,粗唳有聲。
肯定是剛才,拽他走的太急了,林子裏的風又大!
她慌張地慢下步子,走在他身側,小心翼翼。
林淵使勁忍住喉頭血腥,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
憐心跑上地頭,背起背簍,連他拿來的钁頭一起扛着。
林淵好歹撐着回來。
繼母朱氏猛然看見憐心拖在他臂間的手,又見他脖子間的松果項圈,氣的火冒三丈,一腳踢過來。
憐心扔下農具,咬牙忍着,她手臂上的林淵已開始發抖。
可朱氏的鐵蹄沒能踢到她,踢在了林淵身上。
快要昏倒的林淵為她擋了一腳。
朱氏驚駭的看着,病殃殃的林淵狠厲地盯着她。
無聲處,聽驚雷。
勃然而發的氣勢,像他的劍,勇士的劍。
朱氏悻悻地躲到一旁。
憐心扶着他。
他迫不及待地倒向卧房內的床上。臉色瑩白透明。長長的睫毛閉着,睡着,像從來沒睜開過。
憐心駭然看着他,心頭冷氣嗖嗖湧進,擠進牙關,顫顫而栗。
朱氏一巴掌推倒她,拽起她細細的胳膊拖出來,刻意壓低聲音,“出去時還好好的,這是怎麼了,你個死蹄子對他幹了什麼。”
憐心紅了眼眶,指着一動不動的人,在繼母面前,開了口,“請郎中!”
朱氏一巴掌拍她臉上,“請郎中,請郎中,你說的好聽,銀子呢!騷蹄子!才出去一天,他就這個德行,莫不是你勾搭的他?”
憐心掙起來,大顆淚滴滑落,執拗地指着昏睡的男人,“請郎中!他,他會死!”
朱氏扔下她,幾步跑過去,伸手要探林淵鼻息,被他使力推開。
他的目清冷至極,“出去!”
朱氏哼一聲,搖擺着出來,陰陽怪氣翻着白眼,“請什麼郎中,我看他好的很。”自蹩出院門,找人閑磕牙去了。
憐心雙肩耷拉下,垂起頭,凄然回到草棚,窩在草堆里,眸子乾涸一片。
夜色像潮水,不知不覺漫上來,憐心窩在草堆里,虛虛望向窩棚頂,頂上有蜘蛛往來忙碌地結網。她直直地盯着那蛛絲,一回回纏繞。
黎明時分,林淵咳起來。
憐心嚯地從草堆上起來,跪伏在地,牙關咯咯咯不停打顫。她的目可怕地睜着,死死盯着門縫。
死亡,再一次撲到她面前。
娘親去時,也是這樣咳...!
天光一絲絲亮起,她跪伏在地近一個時辰。
朱氏鬼嚎的聲音響起。
憐心陡然一驚。
堂屋門砰一聲打開,她看到朱氏哭喪着臉跑來。
她跳起來,卻砰地摔回地面,雙腿已近僵硬麻木。
朱氏撞開柴扉,一把揪起她,“快點,你義兄咳血了,去縣裏請郎中去。”
推搡着她扔到院門處。
憐心扒着門框,沒有銀子怎麼請郎中?
大眼汪出淚水,慌亂地抽泣出聲。
梨花帶雨的模樣,腰身玲瓏有致,朱氏眼珠子轉轉,亮出一條笑臉,“來,跟娘來。”
憐心被帶進許久不曾進來的正屋卧房,見朱氏從櫃中取出一條藍色的衣裙來。
一條湖藍色細棉衣裙,外面罩一層輕紗。
“這是娘嫁過來時穿的,你快穿了,去縣裏請郎中,郎中必不拒你。”
朱氏不由分說,扒掉她身上的破衣爛衫,給她套上這件細面紗裙。
這是夏日的衣衫,細棉加了些垂墜的絲,貼服在她身上,憐心起伏的腰身畢露無疑。
朱氏滿意地點頭,推着她走,“快去,再不去請醫,你的好哥哥死定了。”
憐心奪門而出。
一路急跑,到縣城還有十里路,一路求了很多人,終於有人願意讓她搭牛車,牛車慢騰騰,她心急似火。
好歹到了縣裏,她跳下牛車,一路疾跑。
砰,撞到人,將她撞地跌倒在地,疼地她有一瞬的茫然。
在她對面這人看來,倒地的女子媚眼無辜地張着,長的又漂亮身段又好,實實地勾人。
他好心地扶她起來,關心道,“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家住哪裏?”
憐心卻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懇求道,“尤哥,是我啊,我是憐心,我義兄病了,求求你,能不能帶我去醫館,請個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