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自作自受
警署法醫室房門敞開,晨光透過窗戶直直地照進來。包瑢坐在桌前查找法律書籍。
“一定能找到可以幫何歡的法律條款。”包瑢一臉傷感地喃喃自語。
話音剛落,陸祥和柳如霜大步流星地闖進來。
“小瑢。”陸祥苦着臉。
包瑢聞聲站起來,一臉不解,“陸副署長,柳小姐?”
“小瑢,陸伯伯有事求你。”陸祥開門見山地表明來意。
包瑢恭敬地看着陸祥,“您說。”
陸祥看向柳如霜,柳如霜會意,走到包瑢近前。
“喜哥跟陸何歡的確救過龍震天,但那時候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那個女人就是龍震天,這件事他們一回來就向包署長彙報了,是包署長讓他們別上報,抓回龍震天將功補過的。”
“我哥?”包瑢一臉懵懂。
陸祥點點頭,“現在包康不肯給何歡作證,小瑢啊,陸伯伯求你去勸勸你哥,一定要跟總警署說清楚,不能讓何歡蒙受不白之冤啊!”
包瑢恍然大悟地點點頭,“陸副署長,柳小姐,你們放心,我這就去找我哥,讓他去給應探長跟何歡作證。”
陸祥和柳如霜神色釋然,各自鬆了口氣。
包康悠閑地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腿搭在桌上,一副悠閑自得的樣子。
“讓你們拿我做誘餌,嚇得我天天做噩夢,這次也讓你們吃點苦頭,等到你們被判了刑,絕望無助的時候,我再去作證,也讓你們嘗嘗做噩夢的滋味……”包康自言自語。
突然,包瑢推門進來,包康驚得差點摔倒,急忙站起來。
“小瑢?”
包瑢冷着臉,看着包康,“哥,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這個道理你懂吧?”
“這算什麼道理。”包康有些心虛。
“隱瞞事實真相,見死不救,就不是大丈夫應該做的事。”包瑢竭力壓制怒火。
“你……你別聽他們胡說。”包康料定柳如霜和陸祥已經把事情的原委告訴給了包瑢,說起話來不禁有些支支吾吾。
包瑢耐心耗盡,沒好氣地盯着包康,“哥,我也不跟你繞彎子了,你要是不去幫應探長跟何歡作證救他們,就跪在爹娘的靈位前,再抄一次與你等身的詩書!”
包康連連擺手,“不抄了不抄了,我現在就去總警署作證還不行嗎?”
“這才是我的好哥哥。”包瑢欣慰地笑笑。
包康懊惱地瞟見躲在門口偷聽的陸祥和柳如霜,怨恨地瞪了二人一眼,二人毫不客氣地回瞪包康。
傍晚時分,陸何歡和應喜被兩名警員帶出來,二人走到總警署門口,發現包康正和元督察談話。
包康向元督察深深鞠了一躬,“不好意思元督察,都怪我解釋晚了,不然也不會出現這樣的誤會。”
元督察不介意地笑笑,“沒關係,只要結局是好的,過程不重要。”
“總督察長那邊,還請元督察多幫我美言幾句。”
“你放心,總督察長雖然罵了你,但是他的心裏還是高興的,畢竟應喜跟陸何歡這兩個人他還是很喜歡的。”
陸何歡和應喜見自己虎口脫險,不禁對視一笑。不料,包康瞥見,狠狠瞪了一眼二人,二人趕緊收起笑容。
包康側過臉,繼續看向元督察,“元督察,上面對他們兩個的處分是?”
“開始是他們倆的過失才放跑龍震天,後來又是他們抓住的龍震天,所以功過相抵,原有的表彰賞金統統取消。”
“那我們警署?”包康追問道。
“沒有處分,不過也沒有獎勵。”元督察直截了當地答道。
包康有些失落地點點頭,“那我們就先走了。”
元督察點點頭。
包康帶着陸何歡和應喜走下台階。
“包署長,謝謝你能來幫我們作證。”應喜立馬拍起包康的馬屁。
一旁的陸何歡卻耿直病發作,“不過包署長,你怎麼來這麼晚?”
包康怒氣未消,忿忿地瞪了陸何歡和應喜一眼,“你們兩個給我閉嘴,要不是你們當初放走龍震天,哪有後面那麼多事!別以為這事就算完了,詩書我已經給你們準備好了,就放在警員辦公室,你們兩個今天不抄完不準回去睡覺。”
“為什麼要抄詩書?跟破案有關係嗎?”陸何歡不解。
應喜也是一頭霧水,“警署里好像也沒有這種懲處辦法啊。”
包康怒視二人,厲聲呵斥,“讓你們幹什麼就幹什麼,哪那麼多廢話!”
陸何歡不以為意地聳聳肩,“我OK啊,抄詩書對我來說一點也不難。”
應喜眉毛一挑,“對我來說也是小事一樁。”
陸何歡和應喜回到警員辦公室時,天已經黑了,但是他們的臉色更黑。二人吃驚地看着面前一人高的詩書,當場傻眼。
應喜搓着鬍子,“太誇張了吧?簡直喪心病狂啊!”
“抄這麼多就有點難了。”陸何歡面露窘色,他想了想,覺得多說無益,逕自拿起兩本書,交給應喜一本,“為了早點睡,開始吧。”
應喜嘆了口氣,無奈地接過書,和陸何歡一起趴在桌子上抄書。
燈光下,應喜趴在桌前認真地抄寫,不時地發起牢騷。
“這麼多書,會不會抄到頭髮都白了。”
陸何歡看嚮應喜,嘴角微微上揚,不由得想起往事。
放學后的教室空空蕩蕩的,但依稀可聞沙沙的寫字聲,少時的陸何歡和凌嫣留在學校抄書,稚嫩的筆跡彷彿記錄著年少時的喜怒與哀樂。
陸何歡和凌嫣趴在課桌上,二人面前放着一摞書。
“天都黑了,還有這麼多書沒抄完。”凌嫣看看窗外,不禁微微皺眉。
陸何歡不以為意地笑笑,“慢慢抄嘛,反正我也不急着回家。”
“可是我着急啊,再不回去,我娘要擔心了。”
陸何歡想了想,“那就帶回去抄吧。”
“都怪你,上課的時候幹嗎要給我傳紙條?不然老師也不會罰我們抄書了。”
“那個時候很想跟你說話啊,就給你傳紙條了。”
“可是再等等就下課了。”
“等不及了。”陸何歡一臉委屈。
撲哧一聲,凌嫣被陸何歡無辜的表情逗笑。每回都是這樣,明明生氣得不得了,但還是會忍不住笑出來。
陸何歡見凌嫣氣消了,狹促地笑笑,“天黑了,我送你回去吧。”
凌嫣點點頭,順手拿起一大半課本放進自己的書包里。
“你幹什麼?”陸何歡不解地問道。
“拿回去抄啊。”
“你拿那麼多幹什麼?”陸何歡說著去搶凌嫣手裏的書。
“我寫字快,我多抄點。”凌嫣不給陸何歡,硬塞進自己的書包里。
陸何歡摸摸凌嫣的頭,眼裏全是寵溺,“知道你是心疼我。”
凌嫣笑笑,“走吧。”
陸何歡點點頭,摟着凌嫣離開。
夜色將至的長街,青澀如水的笑靨,蕭冷清麗的背影,還有秋水明目,如香暖語,鐫刻在陸何歡的心底。
應喜看陸何歡又是一臉傷感,不由得嘆了口氣,“又想起凌嫣了?”
陸何歡回過神,點點頭,情不自禁地講起往事,“我上學的時候頑劣,也經常被老師罰抄書,那時候都是凌嫣幫我一起抄。”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你幫凌嫣翻案我可以幫你,我知道你是個對真相較真的人。但是感情上,畢竟那麼久了,如果凌嫣想回來早就回來了,還是忘了她,重新開始新的生活吧。”
“如果能忘早就忘了……”
應喜打斷陸何歡,“能有多難忘?每天忘記一點點,時間長了就忘光了。”
陸何歡沒有回答,苦笑一聲,悠悠地看向窗外。
月光照進警署走廊,柳如霜提着飯盒和包瑢並肩前行,小跟班白玉樓提着一些水果,愁眉苦臉地跟在後面。
“這份宵夜是我按照喜哥的口味親手做的,他一定感動死了。”柳如霜一臉欣喜。
白玉樓一聽醋海翻波,不屑地撇撇嘴,“他要是懂得感動,也不用你這麼費心了……”
柳如霜狠狠斜了一眼白玉樓,白玉樓急忙閉嘴。
一旁的包瑢見柳如霜對應喜用情至深,不由得挽住柳如霜的胳膊,“真羨慕應探長,有一個願意為他付出一切的女孩這麼喜歡他。”
柳如霜得意地笑笑。
夜色漸濃,警署辦公室里,陸何歡和應喜還在埋頭抄書。
陸何歡突然停下筆,側臉看嚮應喜,“應探長,你心裏是不是也有一個忘不掉的人?否則為什麼這麼久一直不接受柳小姐?”
應喜微微一怔,動了動嘴唇,卻沒有說話。
“柳小姐這次為了你到處奔波求人,難道你一點都不感動嗎?”陸何歡追問道。
“我跟柳如霜不是良配,我怕我會辜負她的深情。”應喜沉默良久,終於開口。
“我覺得你應該試試。”
應喜不想再深談下去,岔過話題,“還是說你吧,要我看,你跟凌嫣也不是良配,眼裏別老是只有凌嫣。”
“不但眼裏,心裏也都是凌嫣,裝不進去其他人。”陸何歡臉上掛着苦笑。
二人說話間,包瑢、柳如霜和白玉樓走到辦公室門口。包瑢聽到陸何歡的話,頓時僵住,一臉失落。
屋裏,陸何歡和應喜並未察覺到外人走近,仍在閑聊。
“感情的事就是這樣,柳如霜雖然好,可是永遠也不可能走進我的心裏。”應喜嘆了口氣,接過陸何歡的話茬。
柳如霜聽到應喜的話,猛地一怔,她想衝進去,但想了想又停下,哭着扔掉飯盒,轉身跑開。
“柳小姐!”包瑢在旁沒能攔住柳如霜。
“霜姐!”白玉樓追了上去。
柳如霜不理白玉樓,快速跑走。
陸何歡和應喜聽到門口的響動,詫異地看着門口,但見包瑢一個人站在門口。
白玉樓沒追上跑開的柳如霜,掉頭怒氣沖沖地衝進警員辦公室,一拳打在應喜的臉上。
“白玉樓!你幹什麼?”應喜捂着臉,既惱怒又不解。
“你這個禽獸,你傷透了霜姐的心!”白玉樓疾言厲色。
應喜思忖片刻,看到掉在門口的飯盒,立刻明白過來,他怒氣已消,無奈地看着白玉樓。
“霜姐為了你什麼都可以放棄,你就這麼對她!你以為你是誰?我今天就打醒你!”白玉樓說著衝上去又要打應喜。
應喜沒有還手,只作防守,頃刻間,臉上被白玉樓打得一片烏青。
陸何歡見狀連忙拉住白玉樓,“白玉樓,你冷靜點,有什麼話好好說。”
站在門口的包瑢看着陸何歡,想起陸何歡對凌嫣痴情不改,不禁發出一聲短促的苦笑,默默離開。
夜色已深,但包康仍未入睡,他在客廳里來回踱步,時不時地瞟一眼窗外。
“都幾點了,小瑢怎麼還不回來?”包康低聲犯起嘀咕。
話音剛落,吱嘎一聲,房門被推開,包瑢失落地走進來。
包康趕緊迎上去,一臉關切,“小瑢,這都幾點了?你怎麼才回來?”
包瑢沒有回答,腦海中閃現着陸何歡對凌嫣所說的情話。
“出什麼事了?”包康見包瑢神色不對,關心地問道。
包瑢緩過神來,看着包康,“哥,你為什麼讓何歡和應探長抄書?”
“我……”包康一時語塞。
“我讓你抄書是為了讓你明是非知道理,代抄就失去了意義。”包瑢語重心長地教育起包康。
包康討好地笑笑,“知道了,我答應你,一定會自己抄完,行不行?”
包瑢點點頭,唯恐包康再耍滑頭,不放心地囑咐,“那你明天自己抄完,不然我會告訴爹娘。爹娘在天之靈也會不安。”
“好好好,我抄,我抄。”包康連連點頭。
夜霧迷濛,朱卧龍提着一個皮箱在郊外小路上狂奔,慌亂之中,他絆到一塊碎石,猛然跌倒。手裏的皮箱摔在地上,散落出一些金銀細軟。
朱卧龍忍痛從地上爬起來,胡亂將散落在地的東西塞進皮箱,然後將皮箱緊緊抱在懷裏。
遠方突然火光閃耀,朱卧龍身後傳來一陣嘈雜聲。
“他跑不遠,追……”聲音越來越近。
朱卧龍驚恐不已,急忙鑽進旁邊的草叢裏,胡亂抓起一些枯草蓋在身上。
少頃,一群舉着火把的男人追過來。草叢裏,朱卧龍嚇得大氣都不敢喘。
男人們沒有發現藏在草叢裏的朱卧龍,繼續向前追去。
待眾人離開,朱卧龍狼狽地爬出草叢,他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抱着箱子大步向反方向跑去。
旭日東升,哈欠連天的應喜拿着一袋花生,一邊往嘴裏拋花生,一邊跟陸何歡往警署宿舍走去。
“奶奶的,終於抄完了,可以回去睡一會兒了。”應喜昏昏欲睡。
陸何歡摸着手腕,“好久沒寫過這麼多字了,手好酸。”
“手酸還好,我這脖子……哎喲……”應喜表情痛苦地活動着脖子。
二人經過阿花身旁時,應喜腳下一滑,摔倒在地,手上的花生撒了一地。阿花嗅到香氣,跟見了寶似的,昂首闊步地跑去啄食花生。
“我的花生!”應喜大驚,彷彿自己的心肝寶貝被人搶去似的。
陸何歡扶起應喜,“都什麼時候了,你就別想着花生了,你沒事吧?”
應喜搖搖頭,顯得頗為痛心,“我沒事,就是可惜了花生。”
“你可真摳門。”陸何歡一臉無奈。
應喜跟陸何歡剛走出警署大門,就發現一群人氣勢洶洶地向警署圍過來。二人不自覺地停下腳步。
應喜瞟了一眼浩浩蕩蕩的人群,搓了搓鬍子,皺起眉頭,“來者不善啊!”
陸何歡點點頭,嚮應喜使了個問詢的眼色,“什麼案子會牽扯這麼多人呢?”
“反正不是什麼好事,能躲就躲。”應喜說罷正想拉着陸何歡走開,不料,壯漢們突然衝過來將二人團團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