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長夜當空 第十八章 紅樓伏殺(中)
青台縣的兩棟紅妝樓將生意做在這,必定是不愁生意的,甚至經常出現狼多肉少的情況,裹馬郡除去郡城的幾家大青樓,三縣的妓院亦是夜夜客滿歌舞昇平,可若是說同樣的一夜下來,論掙得的銀兩,石榴屋與落英樓可以說傲視全郡。
可論起兩樓的秘訣,又無非是人無我有,人有我精的老套路罷了。青台縣的落英樓與石榴屋先是整了個類似江湖高手的天地玄黃四品花魁,后又增設十大清倌人,再加上兩樓相望,互相較勁,漸漸的,邊塞的那些軍城裏的兵油子都知道青台縣這兩樓的姑娘最會互相比較,互相較勁,當真是花一樣銀子,就能享受姑娘們的十八般武藝,怎麼看都是賺的嘛,來過的都說好,漸漸的也不介意多花些銀子在這些勤奮的姑娘身上了。
這也是劉虎豹常年留宿兩樓的原因,輕車熟路地來到那間天字號廂房“清河雅望”,劉虎豹微微一笑,好一個文縐縐的“清河雅望“,裏面那位天字號花魁還用着以前清倌人時的雅名“清河“,不過劉虎豹可不喜歡那些扭扭捏捏的清倌人,當年他第一次與這叫清河的花魁翻雲覆雨時就調侃她這雅名沒想到竟是名副其實,想到這,劉虎豹頓時有些迫不及待,直接推門而入。
房內上好的金絲檀香化作徐徐上升的青煙,整個屋子滿是脂粉香與檀香交相呼應,卻意外的不俗氣。
床笫上,那身材高挑,五官魅惑的清河身批淡金色龍袍,竟是仿着那北幽女帝的模樣,原本嬌媚的臉蛋頓時被那身龍袍稱托的雍容華貴,再看“女帝”身側,半跪着一名宮裝女子,仿着北幽後宮女官的樣子,竟是石榴屋那位玄字品的花魁“琉璃“,這位花魁年歲年輕許多,才從清倌人轉做花魁不久,起初劉虎豹並不喜歡這類青澀姑娘,可那次流連石榴屋時,陰差陽錯進了這名花魁的屋,竟然別有一番風味,後來這事還惹的兩大花魁爭風吃醋,當街大打出手,可劉虎豹不止不生氣,暗地裏還有些欣喜,此事在青台駐軍中被那些兵油子唱成了段子,無形中,令他這個將軍的形象威猛了許多。
此時那叫琉璃的花魁一副大內女官的裝扮,清河裝扮的女帝與這叫琉璃的花魁相視一笑,男人啊,誰能受得了這類誘惑,越是不可能得到的東西,越是想要嘛,天底下有哪個女人比得上北幽那位女帝更能讓男人垂涎,想要佔有的。
其中那清河所扮“女帝”沖劉虎豹勾了勾手指,口吐蘭花地道:
“劉將軍,本王燥熱難耐,琉璃女官說了,需要劉大將軍的長槍一用,方可藥到病除。”
一旁琉璃女官,一揖到底,一幅誠惶誠恐之態。
邊境諸城自是與江南地界不一樣,妓院內此等逾矩之舉,若是放在別處自是不行,不過邊塞地區,此類小事,也就真的只是小事了。
劉虎豹一邊往床幃走去,一邊卸下戎裝丟到一邊,世間男子有幾位面對如此誘惑還能把持,劉虎豹自然是不會委屈自己,當他丟下腰間那柄南刀時,手已經握住那“女帝”肩頭,往懷中一拉,軟弱無骨的“女帝”,順勢倒入將軍懷中,一時之間,劉將軍有一柄軟劍,由軟至剛。
劉虎豹靠着那女帝肩上,耳鬢廝磨,欲吻朱唇。
一旁琉璃“女官”輕飄飄靠了過來,不依道:
“將軍怎可厚此薄彼。”
劉虎豹哈哈一笑,一手攬女帝,一手抱女官,當真生出幾分天下盡在我手的豪氣。
然而有一劍飄然而至,刺透床幃,劍指虎豹。
劉虎豹嘴角微微翹起,“女帝”清河被他一掌推開,自己已經向後倒飛,那一劍卻如附骨之疽,如影隨形,劉虎豹退至房門前一尺距離,猛然站定氣機如龍灌注右手,手指曲彈,敲劍擊側,一身黑衣的映月劍勢受阻,卻並未放棄,原地一抖劍花,原地起劍勢,平地炸青雷。
劉虎豹眼睛一亮心生欣賞之意。
左腳卻是猛然重踏,如蠻牛踏地,整樓晃動,隨身南刀從地板上震飛而起,他順勢抽刀,一刀劈下,聲勢驚人,卻是軍伍中最常見,也是士卒每日必練的刀法之一,沒有江湖人那些花里胡哨的名字,只有簡單的“劈”字為名。
映月借力騰空而起,翻轉數圈,躲過一刀,軟劍繼續纏上,南刀一時之間無法抽離,映月軟劍練的是一個纏字決,任你如何剛猛,我自徐徐圖之,軟劍如跗骨蟻蟲,將南刀上剛猛的氣機一點點絞殺。
劉虎豹生出一身火氣,本來良宵一夜,偏偏出了你這麼個刺客,而這刺客的修為又並不見得比他高超,偏偏身法輕盈,招式極為靈活,他習慣了沙場硬碰硬的搏命之戰,對這類人反而一時間難以適應。
不想再被這刺客牽着鼻子的劉虎豹南刀翻轉,以氣御之,剛猛的勁氣瞬間催動着南刀翻轉三十六圈,力道由劍傳至映月握劍的右手,若是被這力道攪中,映月的右手便是個粉碎的下場。
映月依然面若冰霜,沉着而對,右手離劍,卸去力道后,右手再次握劍,而那南刀已經脫離軟劍糾纏。
趁勢一刀斬落。
映月軟劍輕點在那劉虎豹刀上,身形連退,退至廂房承重的樑柱側,以柱為軸,借力飛身一腳踹在劉虎豹身側,一人一刀的劉虎豹連退兩步,刀勢頓時被破,而映月軟劍抖出一片劍花,朝劉虎豹面門撲去,而劉虎豹並未閃躲,反而徒手抓住劍尖,劍芒頓時吞吐,軍中將卒皆知劉虎豹擅使刀,可實際上劉虎豹所學頗雜,而其最擅長的也並非刀法而是一種叫金剛手的外家功夫,脫胎於拳術大師汪重樓的磐石掌,而汪重樓可以說是目前江湖拳法第一人,又曾經是高手榜第十的高手,只是近來輸給了那“詩酒劍仙”伯衣了,第十的頭銜雖然丟了去,可在江湖少之又少的拳法宗師里,倒的確是實實在在第一人。
隨着映月以內力催發劍氣,整個廂房罡風陣陣,那些五彩斑斕的彩簾絲帶全部遭了殃,就連躲在角落的兩位花魁也被罡氣削去了頭飾,嚇的花容失色。
而那劉虎豹握住劍尖的右臂頓時衣袖盡碎,露出一條被氣機充盈如同玉色的右臂,劍氣摩擦之間,竟有金石碰撞之聲。
劉虎豹五指發力,被映月氣機綳的筆直的軟劍被緩緩折彎,呈現出一個詭異的弧度,就在這時那劉虎豹猛然一扯軟劍,他眼裏的黑衣刺客連人帶劍向他撞來,他驚鴻一蹩之下,雖然黑衣刺客面若寒霜,卻是美的驚人。
不過劉虎豹驚嘆之餘,卻也不打算留下這刺客性命,當然待自己打散她全身氣機,若是還沒死的話,倒不是不可以留她半條命,介時必用她給自己泄泄火才行。
那容貌絕美的刺客被他扯向自己,順勢一拳遞出,映月同樣一拳相迎,兩人之間出現一道白色波浪,映月倒飛而回,嘴角溢血,而那劉虎豹只是連退數步,論境界劉虎豹終究勝出一線。
眼見刺殺不成,映月轉身跳窗便逃,劉虎豹怎會容忍一個刺客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而且是這麼迷人的刺客,那就更別想走了。
他腳尖點地,緊隨其後。
二人落在夜深而靜的街巷裏,落英樓內已經被接連的氣機碰撞聲驚的雞飛狗跳,許多妓院打手忙着維持樓內秩序,生怕有客人借亂傷人。
劉虎豹抬頭看了一眼那黑衣女子說道:
“我喜歡倔強的女人,更喜歡你這種性子冷的,不如我們換個地方打,比如床上。”
映月頭髮散亂,黑衣有多處破損,她自然知道這次行刺劉虎豹是冒了極大風險的,黑鴉內部就對這任務的風險性有很大的評估,以映月的實力行刺這樣的高手本就勉強,一般此等軍中高手,往往是幾個黑鴉共同合作,而映月如此行事,已經是不合規矩,不過類似黑鴉這樣的組織,若是人人遵守規矩,也就不是黑鴉了,只要映月殺了這劉虎豹,她在黑鴉內的排名定會有不小的攀升,畢竟黑鴉並不是以武道實力判定一名成員的排名,而是以她完成的任務的難易程度,自然會有相應的評估,曾有實力高強的黑鴉行事高調,不止任務完成的極差,並且被仇視黑鴉的江湖人盯上,曾經也是江湖高手的黑鴉那位前輩,最終落得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不過黑鴉內排名靠前的高手,武道修為俱是上乘,再好的暗殺也得有相應的實力配合不是。
而對目前的映月來說,最好的辦法還是找個好搭檔。
比如此時長青已經不在石榴屋的樓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