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清虛幻境
仙人並不需要像人族一樣按時按點地進入睡眠,這是因為仙人有靈力支撐着,遇見什麼突發情況不能按時休息也無妨,只要在忙完事情以後略微睡上一覺或者打坐緩一緩精神,就能夠恢復過來。
而藍隱體內的靈力正因為她先受了傷以及后又修了鬼道而一點點枯竭,她已經很難像以前一樣做到連續這麼長時間不休息了。強行催動靈力讓自己撐着,便會讓身體有些不舒服。
在隱鳳嶺的那些日子,擔心有外人襲擊,也擔心有內奸傷害自己,任何時候都不敢放鬆警惕,不敢讓人看見自己傷了病了。所以即便是現在,她第一個動作也是立在雲上先張望一下四周,確認無人看見自己吐血虛弱的樣子,才安心地運起功給自己療傷。
一邊運功,她一邊在心裏疑惑地想:縱然催動靈力維持狀態會有點難受,但總也不至於吐血吧。我的身體現在已經差到這個地步了?
忽然間,腦海里閃過幾個破碎的畫面,像是在告知她吐血的真正原因。
她這才意識到,是自己那因修鬼道而沉睡了很久的預知能力暫時蘇醒過來了。是這份能力的蘇醒,讓她感到不適應,加之本就疲憊,這才會吐血。
預知能力不會無緣無故地蘇醒,藍隱儘力去感受着預知中的幾個畫面,依稀覺得有些熟悉。於是她猜想那些畫面是她以前看過的,結合現在發生的事,她猜藍氏如今被白虎族攻陷一事,很可能就是她當初預知到的那場戰爭。
她緊皺着眉頭,閉着眼睛繼續去捕捉那些畫面。此時眼前的畫面與記憶當中的一點點重合,她終於確認,自己的推測是沒有錯的。
她趕緊停止運功,抬起衣袖擦了擦嘴邊的血,乘雲往藍氏的方向趕了過去。
待藍隱趕到藍氏,眼前的場景果然與她想像中相差無幾。藍氏疆域遼闊,即便封溫綸到場,想要阻攔白虎族仙兵們仍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
戰火在藍氏的每一個角落燃起,藍隱看着兩派人膠着地打鬥在一處,那種渾身乏力的感覺又席捲上來,使得她一時間竟有些不知道自己應當怎麼做。就在這時,有人伸手在她背上輕輕一拍,她趕緊扭過頭去看身後,只見是白鈴站在那裏。
“怎麼才到?封溫綸正在儘力讓白虎族仙兵撤退,但是一時間還是難控局面,我們得多加協助才行。”她說完這話,才注意到藍隱的臉色比平時蒼白許多,頓了頓,又接了句,“你怎麼了,沒事吧?”
藍隱擺擺手說了聲“無事”,就同白鈴暫時分別了。
戰場之上,刀劍無眼。藍隱他們卻得在這無眼的刀劍之中做那些有分寸的人。畢竟,捲入這場戰爭中的藍氏仙人也好,白虎族仙人也罷,他們都是被魔族當刀子使了的無辜之人。
為了把這場戰爭給無辜之人的傷害降到最低,藍隱他們不動手傷任何人,只是把眾仙兵的兵器摧毀,或是點住他們的穴位,好為御劍四處命令白虎族仙兵將領收兵的封溫綸爭取時間。
前去捉拿化形怪的須懷章並沒能追上行跡詭秘的化形怪,不過他過來藍氏時帶上了青龍族的兵馬,有他帶着手下人同藍隱他們一起做這場戰爭中的“調和派”,局勢終於漸漸好轉,戰場上的血腥氣減少,越來越多的仙兵仙人被他們點穴制住,老老實實地安靜下來。
藍隱心想着終於可以鬆口氣了,結果剛這麼一想,原本就是強打着精神的她一下子沒了力氣。她把不知道從哪族仙兵手上擄過去的佩劍插在自己面前的地上支撐着自己的身體,接着就開始大口大口地嘔血。
一灘灘血跡在她面前鋪開來,好似當年看見過的魔族彼岸花,在她面前刺目地盛開。恍惚之中,她似乎聽見白鈴和林初喊她的聲音,再然後,就兩眼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藍隱再次睜開眼時已日上三竿,不過她不知道眼前的太陽高懸空中的時間距離自己昏迷那天是隔了幾天。
她用手臂擋住眼前強烈的太陽光,緩了一會以後,收回了手臂,撐着身子坐了起來。
她發現自己正呆在一片鬆軟的草地上。不,與其說是草地,其實更像一望無際的草原。只是這原上的草都比較低矮,她一眼能望很遠很遠。
這是哪裏?
藍隱皺起了眉,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忽然,她聽見身後有人喚她,“藍隱。”
她猛地轉過了頭,只見是元容站在不遠處,見她回頭,便緩緩向她走來。
她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警惕地把別在腰間的摺扇抽了出來,質問眼前的元容,“你是真的,還是假的?”
無論是魔族創造的幻境還是她自己不清醒時陷入的夢境,帶給她的傷害都是不小的。她已經長了記性,知道這種突如其來的情況下不能什麼都信。
元容最終站在了距離她半米遠的地方,背着手對她說,“亦真亦假,亦虛亦實。”
藍隱沒有說話,只是繼續帶着探究的目光盯着元容看。元容也不躲她的目光,就在她直勾勾的注視下繼續對她說,“你靈力枯竭得很嚴重,你可知道?”
藍隱垂下了眸子,但還是不想回答面前這位不知道是真元容還是假元容的人。
直到元容對她說,“藍隱,別想了,這裏是清虛幻境。”
清虛幻境乃是神界所創的一種幻境,當有人重傷陷入昏迷或將死時,神族中神可以將自己的靈識傳送到清虛幻境裏,並把昏迷者或將死者的靈識一同拉進來。
聽見這個熟悉的名字,藍隱終於勉強相信了眼前的元容,重新抬眼看她,“那您在這裏見我,可是有事要囑託?”
“你為何不問我,你只是昏迷,還是將死了?”
藍隱愣了一瞬,隨後笑了一聲道,“我不想知道。”
她把自己的摺扇展開,給元容看那扇子上的四個大字,又說,“生死有道,豈是我知曉了就能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