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紙屑
你作出的每一個選擇，都會改變你的人生，同時也會改變別人的人生。
看着擺在眼前的這張志願表，李立行的臉色和班上一些同學一樣，十分的沉重。
前世，李立行聽從了老班的建議，不顧學校三年的“養育之恩”，在學校升級為完全中學之初，正是最需要人才的關鍵時刻，毅然決然地去了梅海五中。
班上幾個成績比較好的學生也和李立行一樣，選擇了遠走高飛。
“後來我因此考上了明海大學，其他堅持下來的學生也考上了不錯的學校。”李立行這樣想着，“而歸理高中磕磕絆絆地辦了五年，最後因為升學率太低，生源太少，又降級成為了只有初中部的不完全中學。”
李立行的這種行為，說起來有些恩將仇報。
但阻止他人去接受更好的教育這種行為本身就是不對的。
所以對於歸理中學後來的降級，李立行並沒有絲毫的同情與愧疚。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被叫去談話，然後選擇屈服的人越來越多。
一個叫作許伯朗的人，甚至重寫了三張志願表。
一切和前世相比，差不了多少。
唯一改變的，大概就是已經被叫去談話的賈婷，此刻仍在教室里堅持吧。
“我的重生，可能改變了一些人的命運。”李立行這樣想着，“但命運終究不是人能決定的，它只會被更大的命運所決定的……”
“如果我不去梅海五中，蘇青青沒當過我的老師，那麼以後我追她時，就不會感到任何的壓力。”
“但如果我不去梅海五中，我就將失去和徐欣音在一起的三年時光，徐欣音高考完應該是會出國留學的，到時我還有機會嗎？”
“再說了，就算我不去梅海五中，蘇青青應該也會成為徐欣音的老師，屆時想腳踏兩條船的我，也會面臨類似的壓力，畢竟沒有哪個老師願意和自己班上既年輕又漂亮的女學生一起……額，好吧，應該說，只要是正常的女人，都不會願意和別的女人共享一個男人的。”
“所以我還是去吧。”
李立行這樣想着，然後他就拿起了黑色水筆。
但他的筆尖還沒碰觸到表格，表格上就映出了蘇青青的臉。
重生過來之後，李立行還沒見過徐欣音，但他卻見過了蘇青青。
還未走上講台的她，漂亮得簡直讓人想日。
若能埋首於她的胸懷，李立行覺得那真是死也甘願了。
“我前世讓她空等了多年，挺拔都變成了柔軟，難道我這世還要用一個吻別來作為結束不成？”
不！
不……對！
“如果我不出手干預，高考前被閑言碎語弄得不堪其辱的蘇青青，就會選擇用自殺這種最極端的方式，來結束她年輕的生命！”
等等！
高考前，蘇青青自殺……
我當時——
沒有考上明海大學！
我考上的是業際學院！！
“該死的！我的記憶……”李立行的腦袋突然一痛，於是他手上的黑色水筆隨後就掉到了地上。
坐在李立行左手邊，穿着一件印有Keroro的短袖衣服的林笑媚看見李立行的筆掉了，便彎下腰，幫李立行撿起了筆。
“謝謝。”李立行連忙說道。
“不用。”林笑媚淡淡地說。
短暫的對話過後，李立行將視線重新放在了志願表上。
“她，最後好像也屈服了……”李立行這樣想着，“我該給她透露一下嗎？”
隨便插手別人的人生，應該嗎？
而且林笑媚和賈婷不一樣，我記得她的未來好像挺幸福的……
李立行這樣猶豫着的時候，林笑媚就被叫出了教室。
好了，現在不用猶豫了。
李立行看了一眼身旁空落落的座位，最後拿起了筆……
……
走出教室的那一刻，具體來說，沒有任何悲傷的感覺。
在旁人看來，李立行這就是屈服了。
賈雁不明白，為什麼英語成績突飛猛進，補足了所有短板，只差一點就能追上她的李立行，會在最後的時刻選擇屈服。
“他明明說過想去五中的……”賈雁看着她的第二志願，突然覺得她沒白姓賈。
而同樣姓賈的賈婷在看見李立行走出教室后，看着她的第一志願，想着當初賈雁對她說過的那些話。
“不管如何，我都只能認定我現在的決定是我做出的最好選擇。人生總有低潮，熬過了便又會有新的喜悅……只是，這份新的喜悅，怕是再也無法和他一起分享了。”賈婷想着今後終於能和李立行成為無話，不談的朋友，臉上的表情逐漸凝固。
夕陽染紅了大半邊的天空。
但染不紅它即將隱沒的遠山。
有些人雖然在你的生命中灑落過煙火，但你卻連他座位底下一小片被撕碎的紙屑都帶不走……
……
出了門后，李立行路過李瑜的教室。
看到窗邊的李瑜仍在堅持，李立行不自覺地對她露出了一個微笑。
李瑜被李立行這個笑容電到了。
她趕忙扭頭，將視線轉回志願表上。
“這可惡的傢伙，都什麼時候了，還笑得出來，而且……而且還笑得那麼好看……”李瑜的心中一陣小鹿亂撞。
但一分鐘后，李瑜突然反應過來，事情有些不對勁。
“他怎麼這麼快就能走了？按他那模擬考年段前十的成績……難道說……”李瑜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然後，從想追她同桌王般若的蔡冬冬那裏，聽說李立行會去梅海五中的李瑜就選擇“屈服”了。
走出教室的時候，李瑜的心情是非常開心的。
李瑜心裏，其實是很想和李立行在同一所高中就讀的。
但她不敢問李立行想去哪裏，因為她怕李立行會回他一句“我想去的地方，你去不了”。
於是，李瑜便去四處打聽。
“按李立行的水平，梅海五中這種一級達標的高中應該是沒問題的。”想考梅海五中的蔡冬冬這樣說道。
然後李瑜就信了。
反正第一志願上不了，還有第二志願。
只是令李瑜沒有想到的是，讓她想要堅持下去的李立行，他竟然沒有堅持下去。
“是你自己先放棄的，那你就不能怪我也放棄了。”
這時的李瑜並不知道，她留校的這個決定，會讓她免於高考被殺的命運。
而終於如願以償的賈婷和賈雁此時也不清楚她們失去了什麼。
在填報志願的事情落幕後，中考的腳步，更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