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等等等,等了好半晌,遠遠的,終於看到一個姍姍來遲的身影。

“是她?!”

楚君浩、朱家正、蔡任熙紛紛眼睛一瞪,猛抽涼氣。

老船家笑笑的點點頭,“沒錯,楚少爺,就是侯姑娘,你的未婚妻埃”“你、你知道……”白髮蒼蒼的老船家笑了,“全邯山的人都知道楚少爺回來了,大家也很期待你們的親事,是不是?”

船上五六名乘客是點頭如搗蒜,笑容可掬的看着眼前這名俊俏少年郎的臉色由白翻黑。

“早知道你會出名的,君浩。”朱家正還笑得出來,拍了他的肩膀一記。

他沒好氣的捶了回去,“去你的,我可不想一直對着她,我要上岸!”他馬上站起身。

“楚少爺你別亂動礙…”

“不動怎麼行,她要上船,這船不沉了才怪。”

楚君浩背起包袱就往前走,打算跨足上岸,而朱家正、蔡任熙兩人想也沒想的也跟着起身,全往船尾走,結果因重量不平衡,船身立刻左右搖晃起來。

老船家急了,“別亂動、別亂動,三位少爺,你們不要亂動就可以了,侯姑娘是我的老顧客,不會沉的,你們快蹲下來,抓穩啊!”

聞言,朱家正跟蔡任熙雖想蹲下來,但船實在晃得太厲害了,兩人的手腳搖搖晃晃的,一個不穩,只聞噗通兩聲,朱家正、蔡任熙相繼落水,連帶地,將已經要踏上碼頭的楚君浩也拖下水,因為船身一斜,他的腳跟着一滑,噗通一聲的掉落水中。

三人在河中載浮載沉,其他死命抓住船緣的乘客則臉色蒼白的看着三人,他們都不敢亂動,老船家則是拚命想穩住搖晃不已的船身。

但幸好三人都是身強體壯的少年即,也諳水性,便相繼爬上河岸。

時值秋初,天微涼、河水也冰,濕透的三人直打噴嚏。

“你們真是好興緻,穿衣服戲水,不過,這個時間應該不是戲水的季節吧。”

侯怡怡的聲音在三人的頭頂上響起。

他們抬起頭一看,卻見她正行動緩慢的往他們靠近,這明明還有段距離嘛,可是她的聲音卻像在耳畔,可見她的嗓門有多大!

狼狽的站起身,秋風拂來,三人忍不住一陣哆嗦。

“你們還上不上船?我這船得走了呀。”

老船家在他們身後大聲叫着。

“不上了。”三人異口同聲。

才出門就頻頻遇見侯怡怡,不是狹路相逢就是驚險落水,這分明是凶兆!

“那侯姑娘呢?”老船家又問。

“我上。”

她看着渾身濕淋淋的楚君浩,忍不住問:“冷嗎?”她揚揚手上的披風。

“你快上船吧,你一走,我就不冷了!”面對她的關懷,他可不領情。

“你……”她氣得語塞。

他甩袖就走,看都不願意再看她一眼。

上了船后,她的臉上遲遲不見笑容。

老船家和乘客對她施予同情的眸光,她的遭遇他們都很清楚,紛紛為她抱不平。

她雖兇悍,但的確是個好姑娘,可看情形,楚君浩不僅不懂她的好,也不明白一個人的容貌即使再美,在歲月的洗禮下也會變樣的。

楚君浩憋了一肚子氣回到嘉本堂,由於他全身濕透,立即引起一陣騷動。

老管家趕忙差人去燒熱水、拿浴桶,忙碌了一會兒,楚君浩這會兒已泡在熱呼呼的浴桶里,而且還有一個名叫彩蝶的丫環伺候着。

雖說是丫環,但她長得一雙鳳眼,帶了幾分狐媚,還挺動人的。

“少爺還要刷背嗎?”

彩蝶邊說,一雙媚眼可緊盯着這個俊美無儔的少爺瞧。

“嗯。”

她微微一笑,沒有動手刷背,卻是輕輕的吻上他赤裸的肩膀。

他如遭電極,錯愕的轉身看她。

逮着機會,彩蝶直接送上自己的唇,喃喃低語,“少爺,彩蝶願意成為你的人……”楚君浩臉紅心跳,尤其此時他全身赤裸,她柔軟的唇就貼在自己的唇上,雙手還在他的胸前打圈圈,這讓不識女色的他一顆心小鹿亂撞,雙手也不知往哪裏擺。

彩蝶柔媚一笑,拉起他的手,就往她的肚兜里探,直到碰到渾圓的柔軟。

他嚇得抽回了手,驚愕的微張開嘴,彩蝶即趁此機會,丁香探入與他的舌頭糾纏,兩人這下子可是吻得難分難捨了。

“君浩、君浩,奶奶聽說你落水了,怎麼回事?”

外頭傳來葉鳳着急的叫喚聲。

兩人急忙分開,彩蝶也趕忙拿起巾子為他擦拭背部,但心裏難免嘀咕老太婆壞事,要不,一旦成為少爺的人,肚子又爭氣,她這個丫環就能飛上枝頭當鳳凰,至少也能當個小妾。

楚君浩的心還是卜通卜通的狂跳,渾身血液狂奔流竄。

他跟好友都是有色無膽,即使曾經好奇的走訪妓院,但一想到每個妓女先前不知伺候過多少男人?他們三人便失去性致。

此時門“砰”地一聲打開了,心急的葉鳳差點沒踹門進來。

她急急進門,沒想到孫子整個人都縮進水裏,只露出一顆頭。

“奶奶,我不是孩子了,我在洗澡!”

“呃……好、好、好。”

葉鳳別了彩蝶一眼,這才退出去,但她一出去,楚世華夫婦也急急奔來,她還來不及阻止,兩人就沖了進去,結果一樣被吼了出來。

三人就站在外面的亭台侯着。

過了好一會兒,彩蝶才打開門,而身上已換穿一套藍白雲雁細錦長袍的楚君浩也臭着一張臉走出來。

“到底發生什麼事?你不是要出去散心嗎?怎麼……”兩鬢飛白的楚世華話還沒問完,楚君浩便打斷他的話。“不去了、不去了,你們別問東問西,也別大驚小怪,行不行?”他覺得很煩,氣呼呼的就在亭台的石凳上坐下。

他一坐,三個長輩也坐下來,頭一次看他發這麼大的火。

“老爺、夫人、老夫人、少爺,彩蝶去沏壺茶過來。”

她欠了欠身離開,再回來時,她一邊為眾人倒茶,一雙媚眼還不時的瞥向楚君浩。

葉鳳看了很不高興,隨即斥責着趕她離開。

“奶奶,幹嗎對她那麼凶?”楚君浩還有些不舍。

“她腦袋裏在想什麼,我很清楚,她最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葉鳳的口氣還是很不好。

他抿抿唇,仰頭一口將茶水飲荊

“說,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會落水?”

他看看口氣變冷的奶奶,再看看爹娘,楚君浩只得將剛剛發生的事說出口,未了還不悅的道:“真不懂她那樣的人,為什麼不好好待在家裏就好,出去嚇人做啥!”

“她要養家活口,君浩!”

葉鳳馬上為侯怡怡解釋,並將她獨自扛起一家子的重擔、對家裏的付出等等,噼哩咱啦連珠炮似的說出來。

“所以,即使她長得丑又如何,她有一顆玲瓏剔透的慧心,還十分孝順……”他撇撇嘴角,“就算她真的很優秀好了,可是我真的不想娶她,天天面對她,我會折壽的!”

“胡說,娶她只會增壽,再說,娶妻當娶賢,干她的臉什麼事?”

“奶奶,娶妻當娶賢,但不一定得發個不堪入目的賢妻吧!”

“君浩,奶奶會害你嗎?你娶她,你是絕不會後悔的。”

“我一定後悔!”他氣悶的說,“我就不懂,奶奶,你那麼疼我,為什麼這次硬要逼我娶個醜女?”

“她不醜,她很美的!”她脫口而出。

美?!眾人一臉驚嚇,不會是奶奶老眼昏花,還是年紀大頭腦不清楚了?

楚世華忙着把脈,白素萍則撐開她的眼皮觀其眼色,而楚家惟一不懂醫術的楚君浩則摸着她的額頭,看看她是不是發燒了?

“我沒事!”葉鳳連連打掉幾個人的手,一臉受不了的瞪着他們,“我是說,她的心很美,她是個很好的女孩。”

聞言,眾人皆鬆了口氣。

楚君浩潤潤唇,逕自再為自己倒杯茶水后,啜了一口道:“我不知道她心美不美,但我不希望奶奶將她治成那個樣子后,就得由我來負責她的後半生。”

“君浩,不可以這樣跟你奶奶說話!”楚世華對兒子搖頭。

他們都知道葉鳳對無法恢復侯怡怡的容貌有多難過、多麼的耿耿於懷,也因為這樣,他們從不談論她的容貌一事。

“奶奶,對不起。”他跟葉鳳道歉,但目光隨即落到楚世華身上,“爹,你是男人,你將心比心一下,要是你身邊躺的不是娘,而是那個兇悍又奇醜無比的河東獅,你大概半夜就去跳河自盡了。”

楚世華臉一紅,無法駁斥。

“爹、娘、奶奶,家裏隨便一個婢女都比她強,我求你們饒了我吧!”

葉鳳對孫子以貌取人的態度感到失望,她站起身,“這件婚事不會有所改變的,你最好面對事實,我已經決定了,三日後,待怡怡收賬回來,我就要她搬過來跟我作伴。”

語畢,不理孫子的抗議聲,她即回到佛堂去念經。

楚君浩知道奶奶一向強勢,但什麼作伴?她根本是要他跟侯怡怡杵在一塊,看看能不能來個日久生情,或是習慣她的長相嘛!

不成!那日子多痛苦啊?!

他轉而向楚世華求助,沒想到他也是一臉無奈。

“家裏老早就供奉一尊老的河東獅了,你應該會習慣的,兒子。”

楚世華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

他苦着一張臉,再看着他娘。

而白素萍也搖搖頭,她也是無能為力的。

難道真的沒有辦法改變這個恐怖的命運?不,不會的,事在人為!

楚君浩決定先“安魂”幾天,再去找那兩個損友幫忙腦力激蕩一下。

三天後

邯山街上的來發客棧里,楚君浩、朱家正、蔡任熙挑了個較裏邊的位署,三人邊喝茶、邊吃飯,還找了林仁蘭來獻唱幾首曲子。

三人聊着天,當然,苦水吐得最多的莫過於楚君浩了。

據可靠消息,侯怡怡今天就要回邯山了,很快的就會搬進嘉本堂,屆時他的日子要怎麼過?

而且昨兒個,葉鳳嚴重警告他,侯怡怡住在嘉本堂時,他不準出遠門,就連外出,也得跟她同進同出,而這不是要他的命嗎?!“你家就只有你跟你爹兩個男人,你沒跟你爹求救?”蔡任熙開口問。

“求了,可我爹說了,家裏老早就供奉一尊老的河東獅,他說我會習慣的!”

這一聽,天資聰穎的兩人都知道所指何人,有時候,其實他們也挺怕老奶奶的。

“也對,物以類聚,看來這是你的宿命,擺脫不掉了。”朱家正乾脆要他認了。

蔡任熙將心比心的想,所以比較仁慈點,“君浩,你再去跟老奶奶爭取吧,總不能她跟侯怡怡兩人看對眼,就要犧牲你下半輩子的幸福。”

話語剛歇,室內突地發出鏘的一聲,說得口沫橫飛的三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刺耳聲音嚇了一跳,也停止了交談。

“你們太過份了,虧你們都是讀過聖賢書的人,居然如此膚淺。”

面相清秀,一身翠綠裙袍的林仁蘭看着他們說完這段話,轉身就走。

“嘿,你不要銀子了?”朱家正反應過來,大喊。

“不要了,只是,”她突地停下腳步,轉回頭看了楚君浩一眼,“侯姑娘雖然貌丑,但她絕對有一顆善良又富正義感的心,我相信她也一定會是個好妻子、好母親,楚少爺,這是你的福份,你別傻得讓這個福份溜走了。”

語畢,林仁蘭即頭也不回的離開。

“這個賣唱女是怎麼回事?”

另外兩人不解,可楚君浩倒想起來,就是林仁蘭的求救聲,才讓他跟侯怡怡撞成一團的。

說來,侯怡怡的膽量真的挺大的,居然敢惹成孟!

他開口問:“對了,成孟那小子呢?”

“聽說被打斷了鼻樑,又被踹下河得了風寒,已經躺在床上好幾天了,但就不知道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對他正面攻擊。”

“還會有誰?”他苦笑一聲。

聞言,兩人的心一寒,“不會吧?”

他點點頭又嘆息。

之後三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氣氛早不似先前熱絡。不久他們注意到靠窗的位置,有一名俊俏的少年即正雙眸發亮的看着他們。

“拜託,我們可沒有斷袖之癖!”朱家正皺眉。

“走了。”

三人扔下銀兩,還不悅的瞟了那名少年一眼后才離開。

不過,該名少年即仍直勾勾的看着他們,最後他將自光定視在楚君浩身上,一直到三人走出客棧,那名少年郎還一直面帶微笑的看着楚君浩的背影。

朱家正拍拍他的肩膀,“你要不要去拜拜求神?你最近運氣很背耶!”

“是啊,被河東獅纏上,現在又被一個男娃兒看上……”蔡任熙也有同感。

“算了,不用了。”

他沒力氣了,當然,也不會將這個無聊的少年郎放在心上。

此刻的幸福酒坊正在上演一場拉鋸戰。

侯怡怡剛收賬、接單回來,就遇上來訪的葉鳳。

在明白她來訪的目的后,她一口回絕了。

一來,她這麼一走,幸福酒坊不也得關門?她爹不會釀酒,也不會賣酒,而弟弟還小,還有趙伯伯……“怡怡,別只為別人想,想想自己吧。”想不到,一旁的趙無名如是說。

當初他孤家寡人四處流浪,若不是侯怡怡心地善良,施捨給他酒飯吃,還給間柴房讓他遮風避雨,他哪能過得這麼舒服,所以他是心存感謝。

“是啊,姐姐,你本來就是要嫁去楚家的,雖然我不明白為什麼不直接嫁過去就好,但我相信老奶奶一定有她的用意。”

侯宇軒聰穎的附和他的話,也頭一次對趙無名有了好感。

“你聽見了吧,恰牽”葉鳳笑道。

“可是……”

她看向一直不吭一聲的爹,雖然他每每看到奶奶,就像老鼠見到貓的畏縮,可是從這會兒爹的眼神看來,他並不希望她離開。

同時,葉鳳的眼神也落到無能又不負責任的侯南賢身上。

“你啊,叫侯南賢,外面的人都諷刺你真的很難賢良,是個扶不起的阿斗!難道你就不能像個男子漢一樣,負起你該負的責任?”

長相斯文白凈的侯南賢頭垂得低低的。

他也想過啊,但做事會累,他又懶,再說怡怡那麼能幹,有她做就好了。

看他一副怯懦樣,葉鳳滿肚子火。

她看着侯怡怡,口吻嚴謹,“你今年已十七歲了,你爹也四十又二了,你到我那去,正好給你爹一個成長的機會,要是……”她將目光落到侯宇軒身上,“要是你那個爹還是不知長進,你也搬來嘉本堂。”

“那我呢!”侯南賢這會兒倒出聲了。

“你有手有腳,更不是個七歲娃兒,若你不能面對自己的人生,那我就照料你的一雙兒女,讓你自生自滅!”

他臉色一白,手足無措的看着女兒。

侯怡怡看着他,陷入兩難。

“爹,你就振作點,有趙伯伯還有我幫你,你就別讓我這個做兒子的瞧不起你,好不好?”侯宇軒用力的握住他的手,像是要給他力量。

侯南賢感到為難,但兒子都這麼說了,他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點頭了。

但每個人都點頭了,侯怡怡還是遲疑不決。

“怡怡,你還在躊躇什麼?”

“奶奶……你知道的……”

她要怎麼啟齒?白天她雖偽裝成醜臉胖妹,但晚上睡覺時,她就會恢復原來的身段與容貌,如果搬到嘉本堂,那裏人多,萬一要是被撞見了……葉鳳也知道她在擔心什麼,但她就是希望她被撞見,而且還是被禁君浩撞見,如此一來,她那個膚淺的孫子才會知道自己差點錯過了什麼。

當然,她也已擬定了一個好計劃。

“別想太多了,走吧。”

於是,在葉鳳、趙無名及弟弟的催促下,侯怡怡只好回房整理包袱,並將隨身的錢庫鑰匙交給弟弟,還交代一些生活瑣事,這才帶着一顆忐忑不安的心,與葉鳳乘同一頂轎子前往嘉本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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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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