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

第527章

“蘇樺,你怎麼就這麼傻。”

世間上有那麼多身世清白性格溫婉的女子,為何你就偏偏與我耗上了。

蕭柒葉的心,被感動充滿。

“我就是傻,你自己看着辦吧。”

蘇樺一把打橫將蕭柒葉抱了起來,說了這句話之後,也不再說什麼,抱着她緩步往外面走了去。

暗室之中,燈火搖曳。

這九人還奄奄一息,留着最後一口氣。

像是在等待着什麼。

蕭府,蘇樺將蕭柒葉送回歸雁閣。

後腳秋姨娘院子裏便傳來秋姨娘因為痛失孩子在早些時候投井身亡的消息。

據說被撈起來的時候已經是死透了,白蔚嫌晦氣,再加上秋姨娘娘家早就沒落了,便叫人用棺木裝着放在她院中,等蕭木涵出殯之後便草草埋了了事。

蕭柒葉得知這個消息時候並沒有太多表情。

這個人的死活,早就與自己無關,她到底是自己尋死還是被別人害死的,她也不會去關心。

這個蕭府,註定從此往後是不會平靜了。

她將自己泡在浴池之中,在水下緩緩的睜開眼睛,望着浴池裏不斷冒泡的池水,緩緩勾唇。

笑了。

因為念及到第二日蕭木涵出殯蕭柒葉還有得忙的,蕭珉宇與蕭言其兩人要蕭柒葉在院子裏休息,他們二人替蕭木涵守夜。

蘇樺是皇族中人,蕭柒葉不允許他在蕭府過多逗留,安排她睡下之後,蘇樺便離去了。

只是蘇樺前腳走,後腳躺在床上的蕭柒葉便睜開了眼睛。

心裏很累,腦子裏很亂,很難安眠。

就在這時候,一把短戟從外面射進來,重重的扎入窗柩之上,卻沒有引得院中潛伏的隱衛們的察覺。

沒有掌燈,蕭柒葉赤腳下地,去將那短戟從窗柩上取了下來。

上面果真扎着一張疊好的紙。

將那信紙取下,展開,便見到上面寫着的一行字。

“老地方,等你。”

熟悉的字跡,不用落款,她也知道是誰了。

時值午夜,不平靜的不只有蕭府,還有蕭柒葉的心。

微微皺眉,她穿好了衣服,收斂氣息的躲過了蘇樺留在府上的隱衛,往城東的一片竹林飛奔而去。

竹林之中,午夜時分,從地上升起的白霧寥寥。

與天上皎白的月光交相輝映。

還未走入竹林,便遠遠聽到長笛聲聲揚起。

走近,便見到一席白衣的藍聖煬慵懶的坐在最邊上的眺望石上,兀自吹着長笛。

一聲一聲,不絕於耳。

“你以前從來不會吹這樣的曲子。”

蕭柒葉走到藍聖煬身邊,見到放在他身邊的幾個酒罐,聞到他身上的清清淡淡的酒氣,不由得笑了,“我還以為這酒你是捨不得取出來的。”這酒香之中泛着鈴蘭香,便是他在三年前在長白山上採的鈴蘭花上的花露合著白露那日的露水,初雪那日的雪,釀造而成,在地下埋了三年,平時寶貝的不得了,沒想到今日.

“這曲子,是我用往生咒所改編,願你大哥一路走好。”

藍聖煬最後一曲落罷,才回頭看了蕭柒葉,拍了拍自己身邊的石頭,微微勾唇,“我以為你如今有了蘇樺,便將我忘了呢!”

“藍聖煬。”

“你別說了,我知道,我與他不一樣。”

藍聖煬兀自懶懶一笑,將長笛放在手中把玩,想起了什麼似的,突地抬頭看着蕭柒葉,認真道,“對不起。”

突然而來的三個字,用不像是他用的語調說出來,蕭柒葉微微錯愕。

“以往我與寒玉素交往過密,你大哥的事,沒想到她會如此狠心。”

“她所做的,自然要付出代價,你沒做的,又何必說對不起。”

蕭柒葉默然一笑,從藍聖煬手中拿過那玉雕長笛,“我說過,無論你做過什麼,我都會給你一次機會,不怪你,這樣的承諾,我還是兌現的起的。”

望着這把長笛,時間如同倒流回到了幾年前,她救了藍聖煬,費盡心思的想要幫他從心魔之中逃離出來,那段日子,現在想起,還真是無憂無慮。

只是,她比誰都明白,時光不能倒流,往事不復。

“蕭柒葉,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不需要你的承諾。”

藍聖煬吼了起來,銀白色的頭髮在夜風中飛揚。

刀削一般的眉峰緊皺,褐色的重眸之中帶着辯解不服之色。

“當初我便說過,你不選蘇樺,我一樣有能力將這江山奪來給你,護你一世安穩。”藍聖煬見到蕭柒葉不再說話,並沒有要停止自己的話的意思,道,“你卻連機會都沒有給我,我知道我與他不一樣,但是那時候明明是我先認識你的,明明是我!”

“你明明不愛這江山,你愛的只有你自己一畝三分的葯園子。”蕭柒葉突然開口,聲音之中帶着思慮很久的沉重,“我要扶持的是一個愛民愛國的帝王,我會遵守我娘的遺願,護住這蘇家的江山,即便我有我的目的,這西城的江山,也不能改姓。”

當初她娘玉無雙又何嘗不是因為這樣的一個承諾,才在蕭府荒廢了終身。

她不允許蘇世染稱帝,但卻不代表着她可以扶持任何人上位。

就如她母親堅持了一輩子的,這個江山,是蘇家的。

“蘇家,呵呵,蕭柒葉,你放眼看看,如今的西城,如何能有當初蘇樺與玉面將軍在職的半分盛世,邊遠地區征戰不斷,若不是蘇樺提出了各州各府設立粥場與學堂的做法,恐怕此時的閬苑城早就災民泛濫了,蘇騰私心極重,對每一個皇子都抱着忌憚,你可知道,前段時間,他暗地裏招了許多道士進宮。”

“據我所知,他在命那些道士研究長生不老的丹藥。”

藍聖煬將這些事情緩緩道來,“丹砂入葯,世人皆知是害人之物,那西皇果真是老了,竟然連這也信。”

“蘇騰能做出這種事並不奇怪。”

蕭柒葉不屑一笑,“他想這西城江山千秋萬世屬於自己,只是他不懂,生老病死,人之常情,逆天之舉,必然不得好終。”

逆天之舉,必然不得善終。

一字一句,蕭柒葉恍若在說自己。

“藍聖煬,蘇樺已經將你與他的事情說與我聽了,你說,你惱我選了蘇樺的另一層原因是不是覺得我將蘇樺推入了火坑?”

“他都告訴你了?”

藍聖煬沒想到蘇樺會將這些事情都說給蕭柒葉聽,驚詫之餘,卻又覺得沒有什麼好驚詫的。

“起初我確實有怨你,因為皇權黨爭,蘇樺他並不擅長,並且,西皇已經在三年前沒收了他所有兵權,如今你看他除了一個墨王的空架子在哪,還有什麼東西,拿這些東西,如何去爭。”

當朝的四皇子蘇世染與太子走的極近,握有太子手下的兵權,並且常年浸淫朝政,朝中幾位為皇上所得力的大臣都與他交好。

縱使現在東宮落敗,趙皇后若是想培養,蘇世染就更有出頭之地了。

“當初我選他的時候便跟你說過,只要我在,他便在。凡是不可看錶象,你表面上看着蘇樺如今無權無勢,實則並不然。”

雖然她並不知道蘇樺背後的勢力是什麼,但是她感覺,那樣的力量,足以毀天滅地,又何懼一個小小西城。

蕭柒葉沉沉說著,“我不喜歡懷疑。”

“我沒有懷疑你。”藍聖煬打斷蕭柒葉的話,坐在她身邊開了一罐酒,仰頭飲了一口后才道,“你,他,於我來說,何嘗不是一樣。”

隨着酒香溢出的,是鈴蘭香氣。

蕭柒葉伸手要從他手中拿過那罐酒,卻被他一個閃身躲開了。

“你身體尚未痊癒,不可飲酒。”

藍聖煬深邃的目光注視着蕭柒葉,說得振振有詞。

蕭柒葉一笑置之,隨即快速的飛身上前將他藏在身後的酒罐奪過,月光明媚下,她縱是一身黑裳,面上風華卻是不減分毫,如此揚眉一笑,更是生出了幾分英氣。

灼人眼目。

“這酒我可是等了三年,今日第一口,怎麼也要叫我嘗一嘗不是?”

蕭柒葉隨即坐下,對月飲了一口這鈴蘭酒。

酒香沁人,美酒甘甜,入喉帶着絲絲暖意,竟然叫蕭柒葉這三伏天還發寒的身子多了許多溫暖。

三年前他在長白山所住的院落中埋下這些美酒,曾寄言會在人生得意時候挖出來飲一杯。

沒想到,卻是三年後的現在,與蕭柒葉坐在眺望石上對飲。

聽風吟,觀月夜。

蕭柒葉只覺得心頭苦悶在這一刻也隨着入喉的美酒一般,煙消雲散。

縱使她知道,美酒解千愁,醒來愁更愁。

但是,她真的是累了。

“蕭柒葉,那日你們送來的孩子,如今能跑能跳了。”藍聖煬想起了什麼似的,迷離一笑,“看着現在的他,我想起了當年的我。”

“當年的你。”

玉杯在蕭柒葉手中被細細玩弄,當年一詞,從她口中而出卻是別有一番味道了。

“當年的你,很叫人懷念,當年的我,也是。”

“蕭柒葉,既然你已經決心報幫蘇樺奪下這西城江山,我幫你。”

這些年雖然他一直在經營這存善堂,看起來與江湖有染,其實是不問江湖事,對蕭柒葉的事情也只是關心而已,並不插手。

藍聖煬下定決心一般的對着蕭柒葉舉起了斟滿酒的酒杯,“三年前我便說過,這酒,是要在我人生最得意的時候喝,此刻,我對你許下承諾,便是了。”

說完一仰頭,滿滿一杯酒被他一飲而盡。

銀白的髮絲隨風舞動,他的臉,再次如此清晰的出現在蕭柒葉面前,恍若隔世。

他做不了與她並肩的人,便做在背後的人,只要看着她安好,便比什麼都好。

“好。”

蕭柒葉與藍聖煬碰杯,飲下酒水后道,“我要你替我辦一件事。”

木管森森,言語沉沉。

“帶明月堂去一趟無疆國。”

藍聖煬識得天下藥物,明月堂毒術不輸自己。

他們兩人去無疆,定會解決莫北央的麻煩。

“是因為莫北央?”

藍聖煬消息靈通,無疆那些事情是瞞不了他的。

此刻見蕭柒葉提起,他遂放下酒杯道,“你這般拉攏莫北央,到底是為何?”

當初西皇下旨賜婚莫北妍與蘇世染的時候,世人皆可看出其意圖,便是為了抵制莫北央登基為皇,給二皇子一個後路。

可誰知莫北央早早的下手將其除掉,斷了西皇留給蘇世染的後路。

不得不說,事情到此般地步,他確實驚嘆莫北央的行事手段,但是無論怎麼想,他總覺得那個無疆國肯定容不下莫北央的野心。

“我為何,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蕭柒葉舉杯,笑而不語。

第二日,蕭木涵出殯。

蕭柒葉一夜未睡,難免面帶憔悴顏色。

蕭家祖籍墓地之中,望着裝着蕭木涵屍體的棺木緩緩沉入墓室之中,恍若自己的心,也隨之沉沒。

“小姐。”

隨着出殯結束,人群下山。

蕭柒葉還站在原地,雅兒走到她身邊,輕輕喊了一聲。

“回去吧。”

蕭柒葉揚了手中一直握着的那把紙錢,緩緩轉身。

蕭府的人馬已經走至山腳,蕭柒葉與雅兒等人并行下山,見到蕭長峰就站在原地。

看那樣子似乎是在等她。

一見她來了,便有些不耐的上前,問道:“上次你可是捉住了謀害你哥哥的刺客?”

蕭木涵遇害這麼久,蕭長峰一直對此都是不聞不問的,蕭柒葉沒想到他這次竟然會主動問起。

看了他半響,勾了勾唇:“父親不是一貫不理會大哥的事情的么?今日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么?”這個父親,對她對蕭木涵的態度叫她很是心寒,她的語氣自然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哼,皇上下旨,說是今日午時在菜市口斬首那十幾名謀害你大哥的兇手,你這個逆女,如此重要的事情,你竟然都沒告訴我一聲。”皇上在御書房與他單獨下達斬首的懿旨的時候他竟然什麼都不知道,害得蘇騰起了疑心,認為他並不將蕭木涵的事情放在心上。

想到這件事一直都是蕭柒葉在查辦,她竟然都沒有與自己知會一聲,真是氣死他了。

看着面前這個愈發像玉無雙的女兒,他心中竟然生不起來一絲父親該有的憐愛,有的只是惱羞成怒。

蕭柒葉注意到蕭長峰的憤怒,不過輕輕一笑:“父親日日與夫人琴瑟相和,葉兒怎麼好因為大哥的事情掃了父親的雅興。”說罷,她眉目深深再次看了蕭長峰一眼,不語。

帶着雅兒離開。

蕭木涵出殯,秋姨娘的屍首也被抬出去草草的葬了。

整個蕭府,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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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花落君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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