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這早就不是什麼不能說的秘密了。

咚！！

猛地一聲，顧夫人重重的跪在了蕭柒葉面前，一雙手虔誠的護在胸口，那淚流滿面的樣子，似是在哭，又似在笑。

“顧夫人，你這是作何？快起來。”

蕭柒葉不解，急忙伸手去將顧夫人拉起來。

“小姐的孩子，你真的是小姐的孩子？”

顧夫人沒有起來，而是伸手摸着蕭柒葉的臉頰，一下一下的，帶着濃厚的喜悅感情。

小姐的孩子？蕭柒葉更加不解了。

“小小姐，我是你娘親以前的貼身伺候的丫鬟呀！！我也是從玉家山莊出來的，隨着你娘親南征北戰多年，只是後來我剛剛嫁與老顧才一年，你娘便傳來噩耗，說是因為惡疾沒了。”顧夫人見到蕭柒葉不解，起了身拉着她仔細的說了起來，“我一直不相信是惡疾，小姐身體好得很，那時候患上的血疾早就已經多年沒犯了，我那時候想要見見小姐的屍體，卻被蕭家攆了出來。”

說起往事，顧夫人更是一臉痛色，握住蕭柒葉的雙手止不住的顫抖。

“你就是那時候在外面散步謠言說我娘親不是死於惡疾的人？”蕭柒葉微微皺眉，她猶記得當年自己娘親死了之後，有一陣子外面一直有消息再說娘親是被害死的，她以為是有什麼人見到了那一面傳了出去，還心想着能夠藉此還娘親一個公道。

只是不過數月，那些傳言便被壓了下去，而自己也被接到了玉家山莊，對閬苑城中的事情便是知之又少了。

後來當她想起的時候再去查，卻已經無從查起了。

“是的，那時候我也是無法了，才會出此下策的，只是不曾想到，不過幾日，我派出去的那些人都被割了舌頭，並且那些人還拿我夫君孩子威脅我，我，我才被迫————”

顧夫人說得言辭懇切。

“你與顧太傅的親事，是我娘一手操辦的？”

“正是，那時候顧太傅還是一個窮書生，小姐與他有恩，他表示會一生一世衷心小姐，小姐卻說男兒應該志在江山身在朝堂，便支撐他去考取功名，之後後來小姐遭難，你又被玉家山莊接走了，我兩，我兩才會與蕭府端了聯繫，只是沒想到————”

“如此說來，我娘可給你留下了什麼東西么？”

蕭柒葉想到了什麼，看着面前的顧夫人，卻見她眼中飛逝過一抹不安，搖頭又似在點頭道：“夫人是留了一個東西給奴婢，只是奴婢不能給小小姐。”

“是什麼東西？”

蕭柒葉眸色一挑，注視着顧夫人，“什麼東西還不能告訴我？”

“小小姐贖罪，夫人交代，夫人當初對小姐的期待便是希望小小姐嫁與良人，一生安穩，所以這個東西，不能給小姐。”

顧夫人目光堅定，“小小姐只需要記着，蕭府的人不可信，小小姐的婚事玉老爺一定會安排好的，小小姐過得幸福了，才會叫小姐的在天之靈安心。”

“所以，你是不會將我娘給你的東西給我的，是嗎？”

蕭柒葉笑看着顧夫人，卻沒有說太多。

“小小姐，夫人是為小小姐好，還請小小姐體諒夫人的良苦用心。”顧夫人低頭，說起玉無雙，她眼角已經不自覺的流出了淚水。

這樣的眼淚，叫蕭柒葉的心突地軟了一下。

她信她的話不是沒有來由的，她活了兩世，什麼樣的是真心，什麼樣的是假意，只是一眼，她便已經能夠辨認出來了。

“你剛剛說我娘也有血疾？是怎麼回事？”

血疾二字，蕭柒葉轉換了話題。

“小小姐，這——哎，這件事情說來話長，當年小姐還未嫁入蕭府的時候，為了保護當今皇上被奸人所害，中了血疾之毒，還好當初得了鬼醫施救，雖然未能完全解毒，但是卻得到了控制。”

顧夫人是與玉無雙一同長大的，說起這件事，她至今面上都是恨恨顏色，“小姐仁慈，在知道是誰陷害的之後卻並沒有過多聲張，沒想到仁慈一世，卻沒能長命百歲。”

“你知道是誰陷害我娘的？”還有，中毒是在嫁入蕭府之前，那豈不是在生下蕭木涵的時候她便已經中毒了？那為何自己大哥並未患上血疾？

“那個人便是當今皇後趙氏，當初她一心要嫁給皇上，卻嫉恨小姐與皇上走得近，狠心給小姐下毒，小姐大難不死，得了鬼醫救治，卻依舊宅心仁厚的寬恕了她，小小姐，奴婢不求你為夫人討回公道，只是求你以後若是有機會見到趙皇后，切記，遠離她。”

外面傳來了顧太傅的催促聲，顧夫人終是泣不成聲，輕輕牽了牽蕭柒葉的手，道，“奴婢今生能再見到小姐的兒女，將所交代的交代完畢，就算是死，我也有顏面再去見小姐了，小小姐，此時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你一定要好好保重。”

“我會的，去吧，別叫他們等久了。”

蕭柒葉淡淡動了動嘴唇，目送着顧夫人離去。

駿馬嘶叫，馬車環佩叮噹，他們終是啟程了。

直到再也聽不見馬車行走的聲音，蘇樺才推門進入房間，見到蕭柒葉坐在桌子邊上靜默不語，眉目含笑的走上前去：“怎麼了？”

“蘇樺，你信奉因果報應嗎？”

突地，蕭柒葉仰頭看着蘇樺。

詢問出聲，聲音冷清。

聞言，蘇樺自是一笑。

良久之後，他才斂了斂琥珀眸中當蕩漾的笑意，伸手揉了揉蕭柒葉的腦袋：“因果報應是人們為了自我安慰而定下的規矩，但是很多時候，日行一善的人卻是不得善終，日日手刃他人的人卻活得逍遙暢快，我覺得，心中怎麼想，便怎麼活。”

上一世，他信了所謂的兄弟情義，父子情深，將蘇世染視為手足，將蘇騰看做是天，但是後來呢，因為怕他功高蓋主，蘇騰奪了他的兵權，將他禁錮在王府，蘇世染日日送酒來與他解憂，那酒卻是下了慢性毒藥的毒酒。

這一世，往事重演，但是蘇世染的酒殺不了他，蘇騰能奪了他的兵權，卻奪不了他背後的力量。

因果報應，呵，他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這一世，一切都會不一樣。

“小柒，在我的世界裏，所有的因因你而起，所有的果，都是你。”

因果輪迴，就算是不得好死，他也認了。

不多時，魏巢也出現在了百鬼竹林之中。

蕭柒葉蒙了面與他會面之後，吩咐了魑魅魍魎四名隱衛護送這些大軍潛伏出城，前往菏澤。

魏巢有事離去，蕭柒葉隨即也與蘇樺從百鬼竹林東面上馬車離去。

出了百鬼竹林，入了閬苑城，便見到街道上到處都是御林軍的人，他們挨家挨戶的搜查，但凡在家中查出一點與毒品有關的東西，便會被御林軍斬首在街頭。

為了充數，甚至連在家中搜出旱煙的人都被斬首示眾。

這一夜的屠殺，一直到黎明破曉才結束。

而最為慘烈的還屬顧家那些尚且留在府上的家丁，他們被鞭打逼問，最後更是全部被凌遲，橫屍閬苑城城頭。

皇上更是下旨追捕顧家失蹤的顧太傅一家數口，而這一道聖旨下來，卻是正是落實了顧太傅是販毒之人，更是與西麗國私通毒品，意圖謀反。

翌日一早的朝上，那些試圖為顧太傅辯解的大臣還未開口便被帶下去鞭打逼問顧太傅的下落，詢問無果，那些人都被革了職，掌權的被剝了權，帶兵的被奪了兵符。

一時間，朝堂上人人自危，再無一人敢上奏為這些人辯解。

而蕭府的這一夜也不平靜，據說蕭長峰得知此事之後去了祠堂，將董薛媛鞭打了一夜，董薛媛被打的還剩一口氣，卻依舊念叨着的是，蕭長峰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從愛一個人入骨，到詛咒一個人不得好死，蕭長峰果真是好狠。

蕭柒葉回到歸雁閣，卻見雅兒跟綠意已經領着糖寶先行回了府。

數日不見的糖寶如今見到蕭柒葉就像是餓狼見到了吃的一般興奮的猛撲了上來，幸而蘇樺一手攔下了她，害怕她將蕭柒葉撲到。

不待她們細說營救糖寶的細節，蘇樺卻說蕭柒葉累了，有什麼事情以後再說，更是態度堅決的哄着蕭柒葉入睡了。

而這一夜，無人告訴蕭柒葉，說是去取葯的蕭木涵一夜未歸。

翌日，蕭柒葉在一陣心慌之中醒來。

惶恐之餘，她感受到了心裏那陣排山倒海而來的疼痛。

糖寶睡得淺，聽到房間裏的動靜立刻醒了。

走到蕭柒葉床邊見到她渾身被汗濕，恍若從水中撈出來的一般，臉色蒼白，像是受了極大的驚嚇。

“主子，你怎麼了？”

在寒玉素身邊易容成丫鬟當卧底這麼久，她心性也收斂了好多，如今更是貼心，去拿了衣服要給蕭柒葉換上。

蕭柒葉醒來發覺那樣可怖的畫面是夢，心下卻是放鬆了幾許，重重吸了幾口氣，搖了搖頭：“無事，只是一個噩夢罷了。”

若是往常一般的噩夢她自然不會如此受驚，這一次她竟然是夢到了蕭木涵，他渾身是血，不停的叫着自己的名字，叫自己快跑。

那樣的畫面，狠狠的碾碎了她的心臟。

活了兩世，她已經經歷了太多的生離死別，這樣的事情，她接受不了，更是不想接受。

還好是夢，還好是夢。

她撫着胸口，換上了乾淨的衣服。

之後，紅妝她們也陸續的起來，用了早膳，她想去蕭木涵院中看一看，糖寶卻得了消息，說是昨夜那些御林軍去查了回春樓的，似乎是沒查到什麼東西，剛一進去便出去了。

想到回春樓，她便想起了還關在暗閣之中的顧元清，是時候去告訴他一些事情了。

想到可以回來再去看蕭木涵，蕭柒葉決心先去回春樓。

回春樓的暗格之中，顧元清已經被解開了束縛，與蕭淺嬅關在一起。

蕭淺嬅這段時間似乎是清醒了一些，話也少了，對蕭柒葉也是愛理不理的。

蕭柒葉叫人將顧元清帶了出來。

“坐。”

蕭柒葉指了指放在顧元清身後的椅子，對他示意。

“我已經告訴你那些事情了，你為何還不放我走？”

顧元清咬牙切齒，認定是被蕭柒葉坑了。

聽到他想走，蕭柒葉淡淡莞爾。

“忘了告訴你，昨夜，皇上已經下旨炒了你們顧家，若是你想去看，我倒是可以帶去你閬苑城頭去看看，那裏掛着的被凌遲的屍體，叫你辨別一番。”

蕭柒葉淺笑着，看着顧元清臉上的表情一寸一寸的暗了下去，“你想走？那我告訴你，現在大街上到處遍佈的人都是想要抓住你的人，你覺得你還能往哪裏走？顧元清，我說過，如今你就算是對我心存不滿，你能依靠的，也只能是我。”

蕭柒葉話落，顧元清面上明顯閃過一絲不屑。

悲痛且不屑與蕭柒葉為伍的表情，叫她笑了。

“你知道是誰將顧家參與販毒的事情說出去的嗎？我猜那封送到四皇子手中的信，不是別人，正是你心心念念的太子妃，諸葛熙送過去的。”

“呵，你以為我會信你的話？若是熙兒揭發了我，她又怎能獨善其身。”

顧元清那沉沉的眸中已經告訴蕭柒葉他信了這句話，但是嘴裏卻還在保持着最後一絲的倔強。

“噗。”

蕭柒葉不屑輕笑，聽到了他的希望恍若玻璃杯一般破碎的聲音。

“用你們顧家將所有人的目光轉移過去，足夠她動手銷毀所有的證據了，顧元清，你敢說你的熙兒不是這樣的人嗎？”

蕭柒葉見到已經到了如此地步，他擔心的卻不是他父母的安危，一心只想着諸葛熙不會背叛他。

將愛情放在第一，真是可笑。

“不，不，我要去見她，我要去問清楚，她說過的，不會出事的，說過的只要蘇傾一死，她就會跟我遠走天涯的，不會的，不會的。”

“會與不會，顧大人自己還不知道么?想出去？好，我保證你還未走出這回春樓便會被大卸八塊，顧大人若是不信我的話，大可試上一試。”

說罷蕭柒葉一笑，看着顧元清。

“我以為你第一時間會想起你的父母，只是沒想到你竟然為兒女情長所迷了眼，顧元清，若是那掛在城牆上的人其中有你的父母，你說，你會不會連看都不看一眼？”

“我，蕭柒葉，你答應過我的，你會保護我們顧家的，如今你，你卻————”

“我答應，那也要看你給我的東西值不值得了，你說，你昨日說的東西，有那一句話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