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5章 一丁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你就是睿競宇？少說廢話，我老公呢？”冷蕪愛顧不上教養和禮貌。

睿競宇說：“他在做術前準備，目前不能見人。要不你坐下來等等，等手術后他就可以見你了。”

冷蕪愛克制着自己心底的暴脾氣：“他是跟你談判的？你為什麼非得要他捐獻視網膜？”

睿競宇雙手揣在口袋裏，目光陰沉的看着她：“想要治療你，就得動用我的研究項目，而我的研究項目還沒有走到人體實驗這一步，如果在你身上出事，那我就會前途盡毀，為了證明他有多想治好你，當然要付出一些對等的代價，錢對他來說太簡單了，我不想要。我女兒正好雙目失明，這些年一直在找一個完美的捐獻者，這不碰巧，沈少出現了，我覺得他很合適。”

冷蕪愛感到不可思議，“你這是把自己當成上帝了？你以為你可以像耍猴一樣，把人在你手心裏耍得團團轉？你憑什麼去考驗亦城？給你錢就已經是抬舉你了，憑什麼非得要他付出不可挽回的代價？再說了，既然你的實驗還沒有走到人體這一步，那我過來接受治療，正好是給你當一回實驗的志願者，這種事，對你而言已經是一樁好事了。不然你公開募集志願者，你看看會有像我這樣，免費參與你這種帶有風險的實驗嗎？”

睿競宇聳聳肩，“這是沈少自願的，我沒逼他。”

“你就是在看戲！你就是想看看他能為我付出多少，你純粹在耍人！”冷蕪愛氣得全身打顫。

“也不儘是如此，”睿競宇走近她一步，身後宛如攜帶着令人窒息的大氣壓：“我就是喜歡他那雙眼睛，我要把他的眼睛安到我女兒臉上去，我以為他不肯的，但他居然肯了，我不會錯過這個機會。我女兒就是我的一切。”

冷蕪愛深刻感受到，此人不是一個正常的人，他似乎有着某種扭曲的執念。

他的眼神里沒有醫者該有的溫柔，這一點跟夏皓軒天差地別。

夏皓軒看人的時候，總是有一種寬容和仁慈，友善與體諒，但是在這個睿競宇眼裏，卻完全沒有這種醫者該有的仁愛，她只看到了獨斷和固執，還有強烈的控制欲。

一個想要在棋盤上動用各種陰招來陷害對方的那種混蛋。

冷蕪愛自知與他講理無效，轉而說：“我可以跟你女兒談談嗎？”

本以為睿競宇會拒絕，結果他很大方，“隨便談，不過她也在做術前準備，希望你不要刺激到她的情緒。”

冷蕪愛被幾個研究員帶到一個乾淨潔白的小房間裏，一名少女身穿病號服，坐在一張摺疊床的邊沿。

她眼睛的部位裹着一層繃帶。

她聽到有人進來，迷惑的歪着頭。

冷蕪愛自我介紹。

少女很驚訝：“原來是沈少的太太，他不是說他不會帶你過來的嗎？”

“我自己追過來的。”冷蕪愛看了看她臉上的繃帶：“手術已經開始了？”

少女搖搖頭：“我現在只是敷一些手術前的鎮定藥物，這些葯可以讓我眼球的毛細血管收縮，萬一不幸出事故，能減緩出血速度。沈少那邊估計跟我一樣，也在敷這個葯吧。不過他的風險比我高多了，我只是治療，會盡量避免損壞視網膜，而他那邊，因為是捐獻，所以視網膜要摘除的很徹底，他後續沒辦法修復了，估計要終身致盲。”

冷蕪愛聽得心臟高懸，“這手術這麼危險，你為什麼要答應？印象中，同意捐獻視網膜的，多半是瀕危病人吧。”

她就沒聽說過有哪個健健康康的大活人會跑去主動捐視網膜的。

少女說：“這是我父親的主意，我無法抵抗。”

“只要你不答應，堅決不做手術，這不就行了？”冷蕪愛語氣激動。

少女說：“你還沒問我名字呢，我叫睿歡……”

“我沒興趣知道你叫什麼，就當我求你了，不要奪走我丈夫的視力，你要我給你跪下嗎？”冷蕪愛做好了豁出去的準備。

睿歡苦笑：“你跪下有意義嗎，我又看不到。我說了，這是我父親的決定，我根本沒資格反對他。”

“只要你不願意，他就勉強不了你。”

睿歡沉默了幾秒：“你不了解我父親，我越是不願意，他越會強迫我。”

“可是強迫你，你就會很痛苦，睿競宇親口對我說，你是他的一切。”

睿歡笑出聲：“沒錯，我是他的一切，可你不知道，他這人，喜歡控制他的家人，他對他的病人，會儘力去奉獻，去治療，他確實有一顆治病救人的心，但是他對他的家人，是很不講道理的。”

“胡扯，他要是有治病救人的心，他會這麼坑亦城？”

冷蕪愛聽不進她這套鬼話。

睿歡猶豫了很久：“雙重人格，你聽說過嗎？”

冷蕪愛怔住。

“我父親就是雙重人格，當他投入治病的時候，是另一種人格，當他面對生活或者人際關係時，又是不同的面孔，你拿他沒辦法的。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覺得是詛咒吧，因為整個家族都沒有正常人。我8歲那年，爺爺自殺，他抱着我一起坐在書房裏，然後放了一把火。我被人救了出來，但是視網膜不小心燒壞了，我爺爺沒能救活，燒得連骨灰都找不到。”睿歡用一種極其平靜的語氣說出來。

冷蕪愛聽得心驚膽戰。“你爺爺為什麼要帶着你自殺？”

“因為爸爸和媽媽相愛了，爺爺接受不了。”睿歡並不介意家醜外揚，冷蕪愛的聲音給她一種安慰的力量，她下意識想跟冷蕪愛傾訴。

冷蕪愛沒聽明白：“就算反對你父母結婚，也沒必要走到自殺那麼極端吧。”

睿歡笑了笑：“自己的兒子跟自己的女兒結婚，還生下了一個孽種，是個人都會瘋掉的。”

冷蕪愛震驚不已，許久才領悟到睿歡在說什麼。

冷蕪愛不知怎麼接話。

睿歡輕觸自己臉上的繃帶：“這大概就是上天對我的懲罰，因為我是個孽種。”

冷蕪愛的腦子一片大亂。

睿歡又說：“像我父親這種人，一旦他做出什麼決定，旁人是不可能阻止的，他把我看得很重要，那又怎樣，他對我的控制欲也很強，我必須事事都順着他，一旦我做出反抗，他一定會找機會報復我。有時我想，我的痛苦對他來說，是一種快樂吧。我越痛苦，他越享受。我極力勸我父親治療你，甚至自作主張替他答應下來，結果父親為了懲罰我，強行讓沈少捐獻視網膜給我，這不僅僅是為了檢驗沈少的真誠，更多的是為了震懾我，想讓我感到後悔。如果我繼續反抗下去，他的報復會更升級，說不定一翻臉，就不願意治療你了。我不能讓沈少的心意就此付諸東流。”

睿歡不是不做反抗，是不能反抗。

她再多說一句多餘的話，睿競宇必然會做出更離譜的懲罰，所以睿歡無能為力。

睿歡確實很後悔，她不該擅自替睿競宇答應治療的事，就是她過於強硬的態度，引來睿競宇的報復。

可父女之間不應該是這樣的相處模式，難道只要女兒做錯事，父親就重拳報復，這是對的嗎？

連一丁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睿競宇也太專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