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媒介
“怨靈？是含怨而死的鬼？”謝千塵說完又覺得不對，就算是鬼，也不至於滿身為黑氣所化。
“對，又不對。”鹿婉雲道。
“都這個時候，你好意思賣關子？”
“…………”她從來不賣關子，只是在想如何解釋這位少年郎才能聽懂。
“不是所有含冤而死的鬼魂都能成為怨靈。”鹿婉雲解釋了一句。停了一下。
“棄之永生者？”謝千塵猜道，這怨靈能找到鹿婉雲肯定不是她這麼巧來幽州碰巧遇上的吧。
鹿婉雲搖了搖頭：“這只是她想要平怨而已。”
“需要很強的怨念？”謝千塵又托起腮來了，沉思道。
“很強的怨念能讓它成為怨鬼而不入地獄，而成為怨靈責需要，以魂刻靈，以怨化形，這過程，很……痛苦。”
謝千塵聽到那痛苦兩個字時，腦海里想起那扇門裏的龍捲風來，他進入之後……就醒了？：“痛苦？怎麼個痛苦法？”
“得，承雷霆之擊，受業火焚身，魂魄分離，一成靈，二成形，方可從怨鬼之中得以束成怨靈。”
雷霆？業火？分離？這種痛苦想像起來，他怎麼覺得有些熟悉呢？
可又實實在在的，他進去以後睡一覺醒來就出來了。
“那黑氣就是怨念？”謝千塵問道，他想，除了能夠承受痛苦之外，最大的還是要有非常堅韌的意志力，這女子看似柔弱沒想到這麼剛刃。
“嗯。怨靈能用怨念殺人，但需要某種媒介。”
“幸好不是所有怨鬼都能成為怨靈。”謝千塵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
“………”鹿婉雲說：“為何？”
“那你不得忙死？”謝千塵道，這還用問為什麼嗎？
“也不是人人都願意放棄永生的。”鹿婉雲低語了一句。
“我覺得這是誤導，你看，雖然放棄入輪迴，可到了雲墨問不是可以永生了？”謝千塵很是樂觀道。
“不一樣的。”
“怎麼不一樣了。”
“簡單的來說，你入雲墨后，又因為某種原因“死”了，就真正的消失在了天地間，而人間，死了它有無數輪迴，從某種方面來說，是另一種永生。”
原來所謂的，棄之永生，指的是這個意思。
“不過，要是我是怨靈，我也會進雲墨。”謝千塵拿起瓜果磕了起來。
“不是所有的怨靈都能如願進雲墨，有些………會去另外一個地方。”鹿婉雲聲音忽而有些沉。
謝千塵沒注意到，他思想都放在了話題上：“另一個地方？哪裏？”
“所以，我不會很忙。”鹿婉雲摸了摸手腕的紅繩，將話題轉入到了謝千塵上一個問題。
謝千塵也沒在開口問，他知道他在問，鹿婉雲不僅不會說還會生氣，今晚能說跟他說這麼多，都是老天爺開眼了。
“不過，平怨這種事，不是城主的事么？”謝千塵拿起一個果仁，朝着嘴裏扔了進去，咬的蹦嘎蹦嘎響。
“…………”
“郭沫說，城主身邊人眾多，壓根不需要用到我們。”謝千塵又扔進了幾粒，顯得牙齒特別好似的，咬的更響了。
“…………”
“哦~~~~我知道了。”謝千塵恍然大悟的指了指鹿婉雲，想起官員對她的模樣，三兒怕她的樣子，壞笑道：“你其實是城主安排在城裏的探子是不是？要是有誰違法亂紀什麼的，你就偷偷告密？”
“……………”鹿婉雲無言的不知道是搖頭還是點頭，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水，對於謝千塵這自言自語的能力，也有些佩服。
就在她以為這個話題要過去的時候，謝千塵冷不丁又道：“不過，這跟你出來平怨沒什麼關係啊？這活，看起來還有些危險，你，好像不缺錢吧？”
謝千塵看她進貨那猛樣，隨手一送就是夜明珠，給他買衣裳全是最新最貴的款。還以為她窮困潦倒，沒想到………富可敵國！
“我看我這衣裳就知道了。”他扯了扯衣服。
鹿婉雲心想：還不是因為陽光太猛烈對他一個新魂來說有危險，這才迫不得已買了冰蠶絲讓他能夠隔絕溫度。
沒想到這小子腦袋轉到那方面去了。
“跟你無關。”
“我…………”
站在一邊怨靈這時插嘴道：“剛剛是小女子看不慣那丫鬟德行，所以才………望公子莫怪。”那怨靈
這端莊文雅的模樣一看生前就是位大家閨秀，莫不是親眼看到她是黑氣變成的，謝千塵都不敢相信她這嬌柔的模樣能成為怨靈。
“若不是他心有不正，你也不可能………趁虛而入。”
歸結到底，還是因為這根紅繩，若不是因為這紅繩，就算謝千塵心有不正，怨靈也不可能通過他而傷害百姓。
“我……什麼叫心有不正？”謝千塵不幹了，這話聽着，怎麼聽怎麼不舒服：“我對她可沒半點歪心，就她那德行，跟……”
謝千塵本想說，跟你差了十萬八千里，又覺得太露骨了，鼻子哼出一口氣：“誰稀罕！！”
鹿婉雲默然了片刻，真不知道謝千塵這突然來的脾氣是為何，解釋道：“心有不正，並非就是你腦海里的圖媒不軌。”
什麼意思？？說來說去還是他的錯了？？？
謝千塵氣的鼓着腮幫子，把茶杯重重一放。
誰還沒點脾氣了？？？
他那是為了誰，他！！
“要不是那丫鬟說你瞎，我能生氣嗎？？”
“別人只是如實說道，為何生氣？再說了，說我瞎，你生什麼氣？”
鹿婉雲淡定還幫着別人說話的態度差點把謝千塵氣瘋了。
好一會，謝千塵都說不出話來。
怨靈看看她，又看看他，怎麼好端端的吵起架來了？她不是道歉了嗎？
“你不是說我是你的僕從？主子被別人說了，我這個僕從當然得維護主子了！！”謝千塵總算是找到了突破口。
說完氣咋咋的又道，生怕鹿婉雲一張嘴，把他給氣暈了：“是，她說的是實話！！她可以背着人說，但她不能當著我的面！鹿婉雲，我這是在維護你，你怎麼還胳膊肘往外拐呢！！做人，能不能得講講良心啊。”
鹿婉云：“……………”
被這連珠炮轟的，鹿婉雲有點暈，沉好一會，讓謝千塵都以為她是要自己反省反省了。
哪知道，她這是在【消化】，消化后冷不丁道：“我非人。”
謝千塵手中的茶杯，啪的一聲，全碎了。
鹿婉雲聽着動靜，嘆了一口氣：“我也不知你為何如此生氣，又不是第一次被人說瞎，次次與人較真，那不是非的氣死自己不可？”
“…………”我是會被你氣死！
“手給我。”鹿婉雲手掌往上伸在空中。
“幹嘛？”謝千塵看着她白皙修長的手，怎麼來了人間，鹿婉雲手臂上被晒黑的皮膚都變白了。
“你的血，會讓怨靈躁動。”
謝千塵抬眸看向怨靈，怨靈搖了搖頭。
他拉下的嘴角總算上揚了，想給我療傷就說，還找什麼借口。
他把手放到鹿婉雲手中，那鮮紅的血液剛碰到鹿婉雲掌心，就如同生了觸角的小蟲子，一步步的從傷口之中退了回去。
謝千塵得意與驚訝時，並沒有發現鹿婉雲放下桌下的左手有一道跟他一樣的傷口，掌心躺着一團黑色的液體被傷口裏的什麼東西給一一吸了進去。
速度跟謝千塵手中的退回去的鮮血一樣。
而怨靈看着鹿婉雲手中的傷，內心蠢蠢欲動，黑氣從她腳下漸漸蔓延。
咚咚咚……咚咚咚……
敲門聲，打斷了屋子裏短暫又危險的安靜。
“誰啊？”謝千塵看着自己完好無損的手，喊了一句。
“客官，是這樣的，今天來了幾位修仙之人，說是我們店裏有陰鬼纏繞，幫我們驅鬼來着。”小二站在門口，回道。
怎麼可能突然這麼巧？謝千塵看向鹿婉雲，低聲問：“會不會今晚遇到的那個人？”
“嗯。門外有兩個人，除了店小二，去開門。”鹿婉雲左手一抬，那怨靈咻的一下，被她裝進了掛在身上的荷包里。
“好。”
“我說小二，你這意思是，我們是陰鬼了？？”謝千塵一打開門，就氣沖沖的道，像個不能得罪的金主。
一臉寫着，最好是給我找出一個鬼來，否則，打擾老子的好事，饒不了你！
客棧里的人大部分都被叫醒了，都站在房門口，竊竊私語着。
小二也很是為難，這公子穿的衣服還是他去買的，可貴可貴了，這布料是最新上的冰蠶絲，一般的富貴人家都買不起：“小的也是為了安全起見，還望公子莫要怪罪。”
謝千塵靠着門，眼皮淡淡的看那兩個修仙之人看去，其中一個不認識，他指了指另一個人：“我好像在哪見過你？”
獨孤晨扯了扯嘴角，您老可真健忘，一個時辰之前，不巧見過：“公子肯定看錯了。”
嘴皮子很厲害嗎！！
“這麼年輕？該不會是假冒的吧？”
“是不是，公子等會見識一下就知道了。”獨孤晨沒空跟他溜嘴皮子。
說著，掏出四張符紙往房間一扔，符紙豎起在半空之中，形成了一個圈，對應着屋子裏的東南西北四個角。
獨孤晨兩手一轉，兩指頭豎在面前，嘴裏念了一句什麼，那符紙頓時金光大盛，形成了一個陣法，陣法在空中極速旋轉，將整個房間都籠罩在了其中。
謝千塵心裏蹬的了一下，連忙沖了過去，將鹿婉雲擋住在了身後：“你這人幹嘛呢？沒看到裏面還有人呢！”
林錦站在一邊解釋道：“這位公子請放心，這陣法不會傷害普通百姓的。”
“你說不傷害就不傷害，你跟他是一夥的，誰信你們啊！！”說著拉着鹿婉雲就走出了房間，抬手把林錦給推了進去。
“你既然覺得不傷害，那你進去！！”
“嘿，你這人………”
獨孤晨收了陣法，拉住了林錦，對着鹿婉雲跟謝千塵兩手一抱拳頭：“打擾了。”
“這不是廢話！！趕緊走！煩死了！”謝千塵看那符咒已經不見了，拉着鹿婉雲進了房間，碰的把門關上了。
“這，人模狗樣的，怎麼這般沒教養。”林錦看着大門，不滿的說了一句，要不是擔心他，鬼才會來！
關上的大門突然又被打開了，謝千塵露出一張臉，開口罵道：“你們有教養？？？教養的半夜三更打擾別人睡覺？？？懂不懂什麼叫春宵一刻值千金！！！”
罵完，碰，又關上了。
鹿婉云：“…………”
林錦：“…………”
眾人：“…………”
小二：“……………”
獨孤晨拍了拍林錦的肩膀：“走吧，打擾別人干正事了。”
林錦對着門喉結一動，實在不知道該怎麼罵回去了，轉身跟着獨孤晨走了：“我，我還不是擔心他。”
兩人出了客棧，林錦用手肘碰了碰獨孤晨：“怎樣？”
“沒異樣，估計是已經跑了。”
“好吧，你說，那人長的這麼好怎麼看上一位瞎子了？”林錦摸着下巴八卦到。
“你不覺得那姑娘太鎮定了嗎？”獨孤晨沒空陪他八卦，看着客棧二樓，從頭到尾，那姑娘一句話也沒說過，也沒問過，更沒有一絲慌張。
那男子，是不是太咋乎乎了。
“嗐，害怕過頭了唄，她被那人拉着出來時，我看到她手都在發抖。”林錦兩手放在後腦勺，望着天空的一輪彎月。
“是嗎？”
“是啊，出家人不打誑語，阿彌陀佛！”林錦一手側立胸前，對着獨孤晨念了一句。
“滾！”獨孤晨笑罵道，不知道是不是直覺，他就是覺得那姑娘有問題。可，陣法都用了，明明沒有一點反應。
要是有問題，他們兩個定然是出不來的。
林錦隨手扯了一根從青石路上長出來的雜草，刁在了嘴裏，兩手背在腦後，抬頭看向滿天星辰的夜空。
那人，到底是在哪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