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留下

你其實是最希望我吊起這隻胳膊的人吧？

方卿瞄他一眼，磨牙的移開眼睛，懶得瞅他。說了半天，耽誤了這麼久，合著一點進展都沒有，都白說了，還爸爸爸爸的，怎麼就不能好好聽我說話呢！！！

還是有人聽到的。

海赫格在聽見方卿說，她有爸爸之後，重點關注了一下董丞，看他震驚過後，還是一副好爸爸的樣子，海赫格就知道，他該怎麼做了。有爸爸？那又怎麼樣！你的爸爸，只能是董丞和我海赫格阿道卡特。董丞的身份要是差點，那就我來吧......

現在，誰都不知道，那一刻的海赫格做了什麼決定。直到十六年之後，幾件大事一共衝擊着董家大小姐的生活之時，他這時決定的成果，才被公佈出來。是該說他心思真的嚴密到了極點，還是該說他很有先見之明呢？

不過現在的董丞還是一門心思的認定方卿是他女兒罷了，對於女兒說她有父親的言論，打擊過後，就選擇無視了。反正他就是耍賴了，誰讓他看出來方卿拿他沒轍呢。

其他老傢伙陸陸續續的離開了，只有石秀才還有陳老頭留了下來，他們都是有正當理由能留下來的人。其實那些走了的，也不是出自本意想走的，不過都抗不住海赫格的冷眼，而且也都明白，現在就算好奇，這小丫頭也不會說什麼的，不過還是抓心撓肝的想問點什麼罷了。更是都很明白，這小丫頭以後也不見得就會說，這時問她才是最佳時機，可有石秀才和董丞在，使不了手段也，那還不如老實的走了呢，省的心裏惦記。

陳老頭給董丞看過之後，就開始全面的給方卿做診斷。最後開出了很多方子，吃的，泡澡的，熱敷的，還教給海赫格一套按摩的手法，讓他每天給方卿做個全身按摩，這樣不但能調養身體，還能養顏延壽。

董丞抗議，“為什麼不教給我啊？我不比海赫格按得好啊？”

陳老頭涼涼的來了一句，“你要是從此以後不在忽然閉關畫畫，我就教給你。”

董丞啞火了。

先前說了，董丞是個畫家。也算是很藝術的藝術家了，不然也不會住在這種地方。所以吧，但凡這藝術家，就總有點子怪癖和習慣。董丞畫畫的時候，簡直不把自己當人用，睡眠無時，三餐無律，把自己反鎖在畫室里，不畫完不出來。而這種閉關，還是無規律的，因為誰也不知道這董藝術家什麼時候會來靈感，包括董丞自己也不知道。說粗俗一點，就是這靈感來了，比屁還突然，也更憋不住。

想起這點，董丞趕緊抱住寶貝女兒，“爸爸有時會閉關畫畫，不過爸爸還是很愛寶貝的哦，爸爸天天都會想寶貝的，寶貝也要想爸爸哦。爸爸畫了畫，賣了錢，就給寶貝買好吃的，還有漂亮衣服和洋娃娃哦~~~”

方卿默默轉頭無視，這都什麼和什麼啊！！說的明明是漢語，怎麼她就是聽不懂呢？莫非，他也是聽不懂她說的話？

“我說了，我有爸爸，我不是普通小孩，你是真聽不懂還是裝聽不懂？”方卿真的快要發瘋了。本以為說出真相之後，董丞和這些人，就算不把自己燒死，也會厭惡的，可他們一個個的到好，除了抽風還是抽風，是她搞不懂現在的社會情況，還是這些人真的接受度太高了呢？

方卿下地，赤腳站在地上，指着自己，“你看着我，好好看着我，我就算是個活人，可我現在也不是正常人。我不知道我是個有記憶的神經病，還是個會出氣的孤魂野鬼，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是個什麼東西，連我自己都恐懼我自己，你憑什麼這麼執着的要認我當女兒？！你到底想怎樣？！好奇？寵物？新鮮？”不能在任董丞矇混過去，裝瘋賣傻，不管用。今天要是不把話說開，方卿寧願再死一次。

有時她沒有一句真話，但是有時，方卿一個字的假話都不會說。可往往很多時候，別人並不在乎她說的是真是假，他們只在乎，從方卿身上，到底能得到什麼。至於是說謊還是誠實，很多時候，真的不重要了。方卿也深知這點，但是她還是真話假話一起說，然後看着別人，因為她說的那些話，而瘋狂。而無論是真話還是假話，方卿都會一說到底，她不給自己留餘地，更不會給別人留餘地。女魔頭，不是白叫的。方卿有能讓假話變成真話的本事。

就好比此時，她從來就沒打算隱瞞任何事，也沒打算給自己留下任何後路。她是真的累了，不想在重複以前的生活。

不進就死，方卿不會選擇別的路。

海赫格看了眼沉默的董丞，直接開口，“你親生父母要是真的想要你，董丞也不會在垃圾堆發現你。你不普通，我們也不是一般人，不要把你自己想的太高，也不要把我們想的太低。既然不普通，那你就該明白，什麼對你來說才是最好的，我們，董丞對你如何，你不該不明白。”點着方卿身上殘破的，卻不肯換下的睡衣，“這件衣服，是董丞熬了一天一宿，給你做的，你就算是死，也穿着它，到現在也不肯脫下。而現在你滿口說想走的話，你覺得我們會相信嗎？口是心非也要有個限度。淑女應該是真誠明智的，你以後該學的東西看來不少。”

額，雖說很不留情面的一針見血，但是真的太有嚴父的范了，董丞滿臉崇拜的看着海赫格，果然還是乃可靠啊！！不過要是說的在委婉點就好了......

方卿這次沒有在尷尬羞愧，因為她有點呆傻和狂喜。身上這件衣服，居然是董丞做的......慢慢揪住衣擺，夢醒般的閉閉眼睛，方卿不想在追問什麼了，也不用在逼迫董丞說什麼真話了，這件衣服，勝過千言萬語，說明了一切。就算是親生父親，又有幾個會給孩子親手做衣服的呢？更不用提對方卿來說，親生父親又是個什麼形象。就算以後董丞對她不好了，為了這件衣服，方卿也會原諒他的。因為這件衣服，對方卿來說，比生命的價值還要高。

眼瞅着小丫頭一瞬間，就軟化了。包括海赫格在內，四人都有點驚疑，這，難道是那句做衣服的話，就這麼簡單的打動她了？瞭然之後，就是心疼——這孩子，到底以前，都經歷過些什麼事啊。不過是一件臨時做出來的衣服，就能讓她感動到這個地步，那麼決絕，尖刻逆反，全都不見了。這轉變的越快，說明心理創傷度就越大啊，養個孩子，難啊。

董丞跪下來，給方卿套上一雙男式的大拖鞋，小船似的，就為了防止她腳底受涼，笑的摸摸她的頭，“明天跟爸爸上街好不好？要給你買的東西真是太多了，都挑你喜歡的，好不好？”方卿低着頭，感受着他手掌的溫度，微微的點了一下頭。

口是心非？那不過是因為沒有安全感罷了。相比於會失去，方卿寧願從沒得到過。但是，這件董丞親手做的衣服，給了她莫大的信心和鼓勵，就這麼一次，方卿想賭一把。就賭這麼一次。輸了，她至少還有這件衣服，要是贏了......

“不要為難你自己，有爸爸在，還有你小爸爸，還有這麼多爺爺奶奶，誰都會把你當小孩子來疼的，就算你是個孤魂野鬼，爸爸也會把你留在身邊的。”這裏的孤魂野鬼難道還少嘛？

董丞整理着女兒身上的衣服，接著說，“你現在不過兩三歲，人生才剛剛開始，你以後的日子還長的很。無論以前如何，過去的就讓它過去，現在是讓你重新開始的一個機會，這是很多人求都求不來的，而你就這麼得到了，你要學會珍惜。”不要在一心求死了。

抱着方卿坐在沙發上，開始介紹，“我叫董丞，三十歲，是個畫畫的，有點名氣，老家在帝都，今年過年就帶你回去，但是爸爸我是私生子，估計除了你大爺一家，沒有會歡迎咱們爺倆的。”方卿心裏一動，或許，這人，真的該是他的爸爸的...這麼想，有點不厚道，但是這一刻，方卿真的是高興的。

感覺到女兒的愉悅，不明所以的董丞，笑着指指海赫格，“他叫海赫格阿道卡特，二十七歲，德意志人，在大使館挂名上班，管理附近所有的教徒和教區，但是他主要是做理財師。是你小爸爸。我知道你應該明白爸爸我和你小爸爸的關係，不過你不要有心理負擔，不喜歡也無所謂，只要知道爸爸們都對你好就可以了......”

方卿聽到這，打斷他，“我不會不喜歡。”頓了頓，“我不喜歡從我嘴裏，叫出媽媽這個稱呼。”

這叫什麼解釋啊？

董丞幾人有點撓頭，但是也先放下了，繼續介紹，“這位爺爺，是這裏最德高望重的，叫石秀才，你就叫秀才爺爺好了，他書法好，外語精湛，而且你要是有任何想不通的，我是說任何哦，都可以去請教他。”石秀才微微沖方卿點頭，他留下來的目的，就是在等這一刻。

董丞要是想留下這個孩子，除了正經手續之外，要是沒有石秀才的首肯，那也是不成的。這片教區，明着是海赫格的地盤，私下裏，誰都知道，這裏是由這些老傢伙說的算的。他們住在這裏太久了，看着平靜歡樂又好客，但是其實排外的很。不然也不會連垃圾堆都設在教區外面，教區里，除了偶爾走街的常客，沒有一個外人。這外人的標準，就是沒有被承認的人。這是對自身的一種保護，對外人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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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本風扇壞了，今天沒修上，鬧心，早點更，早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