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那一夜
牆豁那裏蹭的彈出來一個詭影,戴着草帽,臉是黑色的,身上披着白紗,嚇了我們一大跳,不過它馬上又縮回去了。
湊近了看才能發現,這就是個用稻草和塑料布做成的假人,底座上安了綳簧,所以能彈來彈去,只是位置太偏我們才一直沒有注意到它。
小老頭呵呵一笑:
“怎麼樣,是不是很刺激,你們進村耍應該都是來找刺激的,可是怪事哪那麼多,小老兒就自己做了一個,是不是很有感覺?”
有感覺個屁,我真想一錘恁死這老頭,實在太能搞事了。
而且他這麼一嚇,最直接的影響是——我們一個月的日用品沒了!
日用品從馬壯手上滑落,穿過一團雜草,掉進了雜草下的一口枯井裏。
小老頭一拍腦袋,後知後覺的把雜草拔掉:
“哎呀,時間長不收拾院裏,都長草了……對了,風門村不許隨地亂尿,廁所離這兒又太遠,你們男的可以往井裏撒,以前來村裏的人都是這麼乾的。”
“還有,你們想買什麼日用品?”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我也不知道這個小老頭是無心還是有意了,不過他的日用品真是有夠貴的,一支普通牙刷就敢開價十塊錢。
我甚至懷疑他留在村裡不是故土難離勉強餬口,而是為了發家致富了。
買完東西,又讓小老頭拆除了所有嚇人機關,天也徹底黑下來了,也該分屋睡覺了。
唐紓瑤跟幾個女性化妝師、燈光師住在南屋,剩下的男人全都住在北屋,雖然稍微擠了點但也不是不能住。
睡覺之前,我特意囑咐大家要把枕頭翻個面再睡,這是風門村的習俗,不過劇組裏應該沒有像老徐和他的同伴那樣印堂發黑的,就是不翻枕頭應該也沒什麼。
床鋪位置有限,只有郭老闆、梅導演還有兩位主演能住,其他人包括李醫生、張大師也都打起了地鋪。
臨睡前,張大師特意看了我一眼,叮囑大家:
“這種供着古怪神祇的荒村,最容易鬧些稀奇古怪的事情,要是遇到事兒千萬要叫醒老夫,不要擅自行動,否則……”
說完老神棍就睡了過去,睡著了還緊緊抱着那把桃木劍。
累了一天,其他人也很快響起了鼾聲,聲音最大的當屬場工馬壯,打起呼嚕來噼里啪啦好像放炮一樣,時不時還磨兩下牙。
幸虧他沒有睡覺放屁的習慣,要不整個屋的人都不用睡了。
在家千日好,出門萬事難,尤其是劇組裏條件艱苦,人跟人之間都要互相忍讓。
雖然馬壯呼嚕響,但我那位拜老王的室友呼嚕聲比他還大,所以我還挺適應的,可有的人就受不了了……
“特么的,從躺下就一直嗡嗡打呼嚕,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屋裝修呢,還讓不讓人睡了!”
王軒下了地來,踹了馬壯幾腳想把他叫醒,可馬壯顯然是睡着以後世界與我無關的類型,皮糙肉厚根本踹不醒,反而抓起王軒的腳就往懷裏摟,差點把王軒拽了個大馬趴。
“槽!什麼鳥人,算你牛逼!”
王軒氣急敗壞的又踢了馬壯兩腳,然後就捲起睡袋,顯然是準備另找地方睡覺了。
可是才一開門,王軒就啊的大叫起來,摔了一個大屁蹲,連滾帶爬的回來了。
他這一叫,把除馬壯以外所有人都喊醒了:
“怎麼回事?”
“咋又是王軒在叫,從打進村他的叫聲就沒斷過,這孩子是在吊嗓子嗎?”
“真見到不幹凈的東西了?”
該說不說,進村后受驚的好像總是他。
大伙兒都來到門口,看到門外趴在一個黑不出溜、光着屁股的半大孩子,小孩臉上還戴着個詭面具,跟土地廟裏土地神臉上的很像。
不過仔細一看,就能發現這孩子還喘着氣兒呢,應該是個活人。
王軒應該是被嚇到太多次,本身也不太沉得住氣,有點變成驚弓之鳥了。
“小孩兒,你是從哪來的?”
“咯咯咯……”
無論大伙兒怎麼問,小孩都只趴在地上傻笑,荒村的夜裏,沒來由的笑聲讓人毛骨悚然。
好在沒過多久,小老頭就過來把小孩抱走了:
“哎呀,真不好意思,我這小孫子貪玩,沒嚇到你們吧?”
“小老兒以前教過他幫進村的叔叔阿姨們找刺激,沒想到他還真記住了,真是個傻小子。”
“各位好好休息,小老兒我帶他回去了。”
小老頭拍了拍孩子身上的土,麻利的把他抱走了。
雖然是虛驚一場,可除了馬壯我們今晚怕是睡不好了。尤其是王軒,第二天黑眼圈重得像熊貓似的,梅導演喊來化妝師給他多上點粉來遮。
第二天一早,劇組準備正式開機了。
梅導演拿出幾個果子,點了三支香,帶着大家對一張鹵豬頭的貼紙拜了拜,然後全組就正式開工了。
我看過劇本,這個電影講的是三個大學生來風門村寫生,但觸犯了村裏的禁忌,然後全都死在了村裡,結局是三個人都在精神病院裏的故事。
其中有很多賣肉橋段,擦邊球也不少,我想這應該就是梅導演選擇唐紓瑤當女主角的原因吧。
第一場戲沒什麼難度,拍的是三位主角進入村子,梅導演指揮攝影師擺好機位,又親自上手調試了一下,然後就喊了開始。
我一邊幫着馬壯搬器械,一邊看他們拍戲。
不得不說梅導演還是有些水平的,機位角度選得很好,畫面也挑不出毛病,比那些攝影機一架就一頓胡拍的導演要好上太多了。
不過才拍了不到一分鐘,梅導演就喊了咔。
“場務!場務!剛才畫面上躥過去的黑影是個什麼玩意兒?趕緊把它給我攆走。”
我和馬壯跑過去查看,發現從畫面閃過的黑影是一隻野貓,我們趕緊把它趕走,梅導演這才繼續拍攝。
可是兩分鐘后,梅導演又喊起了場務:
“場務!把這熊孩子給我攆走,別讓他在這搗亂!”
我跟馬壯回頭一看,昨晚趴在門口嚇人的那個孩子不知從哪跑了出來,手裏拿着一把爛泥巴,正往攝影機前扔呢,難怪梅導演發了這麼大火。
我趕緊過去拉他,可小孩呀的大叫一聲,一溜煙跑回村了,梅導演這才順順噹噹的拍了幾個鏡頭,我和馬壯也鬆了一口氣。
可是沒消停多久,梅導演又怒吼起來:
“場務!!!”
那孩子又回來了,在鏡頭前走來走去,帶着那隻野貓,還在朝梅導演扔泥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