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你的生辰
“姑娘，要我幫忙嗎？”掌柜娘子見韓致遠那一臉自然瘋長的胡茬要修剪好有些不容易。
“不必了，我試着來吧。”慕清顏拿起剪刀掂了掂。
“姑娘修過這樣的鬍子？”
“這倒沒有，之前我爹也沒留成這樣。”
慕清顏端詳起韓致遠的臉，又用剪刀在他下巴上比劃。
韓致遠按下剪刀，“算了，先吃飯，之後我親自動手。”
“不行，你這樣我已經忍夠了，我可不要與一個莽漢一起吃飯。”慕清顏咔嚓咔嚓剪刀。
“來來來。”韓致遠坐正身子，“讓你剪，看你手藝如何，破了我的相也是你的人，可別嫌棄。”
慕清顏站起身，走進韓致遠，“放心吧，在你臉上戳幾個窟窿我也要你。”
掌柜娘子見勢悄然退下，劉同見狀，也不好在食肆里獃著。
……
“疼嗎？”
慕清顏把韓致遠兩腮的鬍鬚刮掉，又塗了些水粉，用線繩絞面。
線繩的中間由一隻手扯住，兩端分別系在另一隻手的食指和拇指上，來回絞動，汗毛與刮不凈的胡茬子便一起被絞掉，面部看起來乾淨許多。
凈面這種事她之前確實幫爹爹做過，可爹爹嫌她力道掌握不好，會讓他感到有些疼。
她知道自己手藝不精，可就是想親手為韓致遠剃鬚。
這滿臉鬍鬚在她看來就是隔在她與韓致遠之間的生離死別，哪怕是假的，她也不願再去回想那種感受。這一刻，她要親手剃掉這些鬍鬚，與那段日子徹底告別。
韓致遠咬咬牙關，“不疼。娘子手藝還不錯。”
“騙人。”慕清顏不信，“我都聽到你倒吸涼氣了。”
“真不疼。”韓致遠擁住慕清顏的腰。
“快鬆手！”
“屋子裏沒人，我就小抱一會兒。”
“要不，都剃了吧？”慕清顏又打量韓致遠下巴處留下的一撮鬍鬚，“你現在剛二十齣頭，還能遲些日子再留美髯須。多當幾天假少年，如何？”
“全憑顏娘喜好。”韓致遠沒意見，“不過話還是說錯了半句，少年便是少年，不論真假。”
“好，那我就為這個少年郎繼續剃鬚。”
……
韓公子昔日的模樣又回來了，只是剛絞過面，臉上有些微紅，慕清顏又給他塗了層水粉。
“差不多就行了，別弄那麼重的脂粉氣。”韓致遠這才有些嫌棄。
“我知道。”慕清顏用帕子給他擦擦臉，“不錯，就這樣。”
“好了，可以開飯了。”韓致遠故意提高音量。
他知道外面有人聽得到。
慕清顏正收拾地上的鬍鬚，掌柜娘子便已進來，“姑娘且歇着，我來收拾。”
接着，掌柜與劉知縣前後端着飯菜進門。
川豬頭、鴛鴦炙、酒腌蒟蒻鴨、蓮子粥，還有……韭芽炒蛋！
慕清顏故意將視線從那盤韭芽炒蛋移開，點點另外幾樣，“雞鴨豬肉都齊全了啊，你們這食肆的存貨還不少？”
“這是韓公子點的菜單，找各家配齊，到這家食肆又一起弄好。”劉同解釋。
“齊全才是好兆頭。你們先下去吧，隨意做事，不必理會我們。”韓公子又開始趕人。
劉同順勢道，“那我去府衙那邊幫忙？”
反正是不想再伺候這尊神。
韓致遠擺擺手，“辛苦劉知縣了。”
“不辛苦，不辛苦。”劉同鬆了口氣，逃也似的退下。
“浪費了，我們吃不完的。”慕清顏看着這四菜一粥，反而有些苦惱，“我也不怎麼想吃肉。”
“不吃肉，就吃粥，吃蛋。”韓致遠先夾了一筷子炒蛋，“好久沒吃這道菜了，這掌柜與顏娘炒的還是差了點味兒，湊合著吧。”
慕清顏笑笑。
韓致遠原本不愛吃雞蛋，是因為她才吃下去這口東西。
在這一剎，彷彿他們的日子又回到從前。
“白煮蛋！”慕清顏準備吃粥時，勺子在粥里無意中翻出了兩顆已經剝了皮的白白滾滾的水煮蛋。
所以，這除了肉宴，還是雞蛋宴？
韓致遠瞧着慕清顏驚奇的樣子，“顏娘，你忘記今天是什麼日子了。”
慕清顏看看韭芽炒蛋，又看看自己碗裏的水煮蛋，想起如今已進了臘月，抬眼看向韓致遠，“好像是……我的生辰。”
“是啊，臘月初五。去年你與柳燕在外，回到家時剛好錯過，還好今年緊趕慢趕沒有錯過這一天。”韓致遠舀起自己碗裏的水煮蛋，“蛋，誕辰。顏娘，你十九了。庸俗的祝詞我就不說了，我希望你如何，你是知道的。”
“生辰這日為你剃鬚，這禮物不錯。”慕清顏笑笑，咬了口雞蛋。
“還有這個。”韓致遠從袖中取出一條編好的紅繩，“雖說不值錢，想你也喜歡。”
“正好我意。”慕清顏將左手伸給他。
韓致遠準備為她解去舊繩。
“不要，兩條都要，成雙成對。”慕清顏道。
韓致遠撫了撫那條舊紅繩，又為她繫上了新的紅繩。
其實舊繩已被洗乾淨，也很紅艷，兩條繩疊在一起，如親密偎依。
“這條編的更好了。”慕清顏打量着腕上紅繩，“你還有時間編繩子。”
“那日在城中搶了家小綉坊，正好看到有這種編同心結的紅繩，我就取了幾根。”
“打劫來的啊？”
“改日等都江堰的東西送回來，我多給那家分半袋米做獎賞，不算打劫。”
“公子，井鹽，我們來了！”
周虎在食肆外喊。
“跟你說別急，你就不聽！”韓四責怪。
“你不是說今日是井鹽生辰么？我要與她喝生辰酒。”周虎道。
韓致遠起身去打開門，“你們忙完了？”
“兩位婆婆有吳大夫照應，其他的事有程大人他們去做，我們送吳大夫他們回了府衙，就趕過來了。”韓四看着韓致遠的臉，“咦，公子，你又回來了。”
“來吧，雞鴨豬肉都還沒動。”韓致遠讓他們進了屋。
周虎直接把手裏拎的酒罈放桌上，“公子，我去找酒碗。”
“好，為我們今日相聚，也慶祝顏娘生辰，我們就一起喝一頓。”
慕清顏開心地笑道，“原來韓公子準備這些飯菜不止為了我。”
“我讓他們遲些來，瞧，都迫不及待的想來蹭吃。”
韓四辯解，“是虎子，一聽有好吃的，拔腿就跑。我就該遲些與他說。”
“不過丟下吳叔叔，他會不高興吧。”慕清顏想着吳誠儒。
“清娘你放心，吳大夫說了，他想辦法醫好容大小姐，就是送給你的生辰禮物。這頓酒水就先欠着，以後補。”
……